第四十六話、我總不會害你(1 / 1)

幗公 劍門鳶師姐 6774 字 2024-03-16

“喏。”   兩萬眾靈山部下同聲齊應,沖散了頭頂遮住青天,紙糊般的層層纖凝。   當先起,軍營上千戰車、攻城車、投石車、擊甲車、箭盾車等大型重裝攻城器械,震動大地,轟隆隆駛將出來。   其次是,三千騎兵,拱衛著七百馬弓手疾馳而出,六千步下小卒,拱衛兩千四百名步弓手飛奔出營,尾隨騎兵身後。   隨即時,糧草營分攜鍋爐柴火,分押靈山糧草,裝滿了兩千馬車,輪轂在乾燥的地麵壓出尺深的溝槽。   稍後些,工匠營中約有百餘匠人,以關星關啟超為首,手持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兵器,奔赴戰場。   末尾終,七十臺戰鬥座甲,由訓練有素的天兵駕駛,從軍營中騰入高空,甲翼遮天蔽日,轟隆隆隆聲中疾飛西方。   聲勢之浩大,場麵之壯觀。   山巔目視的老弱婦孺,有一算一個,盡陷呆滯,雷都打不醒來。   兵打賊常有聽說。   但賊膽敢主動去攻打州府城郭,卻不常有了,甚至可說從無耳聞。   靈山今朝逆天而行的舉動,注定會名留史記,千古長存。   縱然死了,也要大笑而去。   倘若能夠在此役中鬧出點動靜來,不枉一世男兒身。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兩萬部眾不但無一人臨陣脫逃,或害怕藏匿,反而以山賊草寇身份攻打州府衙門,還有一種攜天下大勢的反常氣氛。   喬靈兒深吸一口氣,強行按下胸膛中一股股向上沖,宛如燒開後澎湃的血液。   躍向魁獸脊背:“關音留守,蕭妍隨某出征虹城。”   以往李正出兵,都是蕭妍留守,讀過青山那封信,她可不敢讓蕭妍守山了。   蕭妍瞬時就明白了,大抵是在她讀過呂辰的信後,提防著我了。   也不犟也不駁,溫順回應:“好。我隨你去。”   此役,靈山眾兒郎七成出戰,留下三成守山。   出戰部眾,自然以喬靈兒為首。守山部眾,以參軍張為首,關音一沒經驗,二沒經驗,三沒經驗,值此守山之重任,需的在張參軍身後靠靠、躲躲。   軍營前方,李正持了鹿首手杖,站在他專用的車架前等待,身後呂辰和東宮長卿二人成拱衛之勢。   他三位身側兩丈外,另外一輛戰車更加闊大豪奢。   長三丈,闊亦有兩丈。   寶輦華木鍛煉而成,通體紫金色,篆有兇神猛獸,鎏金塗銀,潔白的華蓋仿似在散發光彩,八方車沿上,鬥大的銀香爐燃燒香熏煙雲霧罩。   使四匹神俊的玉花驄為驅。   就這四驅戰車,沒有幾十萬貫錢,根本造不出來。   一文錢是一個銅板。百文錢並稱,為一吊錢,也就是一錢銀子。十吊錢穿成一串,一千個銅板稱為一貫。一貫錢,足重一兩。   普通人月均收入,一吊錢居多,單身狗花銷之餘,還能存下十個八個大子,兩吊錢,算是能夠養家糊口的好活兒。   幾十萬貫錢才能打造的車輦,超出了喬靈兒能夠心算的範疇。   給她個算籌,不識數也沒用。   這不是她該想的,思量多餘。   跳上馬車:“淑芬,同坐。”   李正乘車;呂辰東宮長卿騎馬;林陵駕熊貓;魁獸在側不緊不慢的跟隨;汪寒不乘車也不騎坐騎,翻騰兩條腿,半步不落後。   所以喬靈兒要喚蕭妍進來同乘,並非無的放矢,乃是有原因的。   自那日關音讀過呂辰寫給汪凱的信。   她曾數度生出沖動,將這些人抓到身前來挨個訓斥。   但有我喬某人存活一日,就不許軍師你三心二意。   古代泰王的王位繼承權,功法和武器值當的什麼,你們把外公喊過來,抽我的血開啟寶藏悉數拿去就是,不準你東宮一門棄靈山而去。   強行壓下沖動,這些話,靈山此番被官軍打滅,若還能起復,再說不遲。   至於織繡坊聖女蕭妍。   她究竟安的什麼心思呢?   戰車內,喬靈兒正襟端坐,看著一步步登上階梯,走進來的蕭妍。   她如此貌美,放在勾欄館子裡,就算目不識丁,僅憑一張俏臉,也必然是一代名妓,當家花魁,更別提她識文弄墨,曲藝舞功等俱高八鬥了。   佳人如斯,如何舍得與之翻臉。   “淑芬,你我兩個自小相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比金堅,早前我曾不止一次說過,我喜歡你,姐妹倆好,濃情蜜意,不要一時刻,要好一世人,無論任何棘手之事,都能商量,不要瞞我。”   坦白來說,就還是好朋友。   回想往昔。拖板車前雙手流血。回春堂內喂水喂飯。萬寸山中相依相伴。盧浮洞裡謀劃落草。   前、內、中、裡,樁樁件件,她算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若是繼續隱瞞,還不肯說實話,那就恩斷義絕。   拿我當槍使,明白講出來,縱然為你粉身碎骨,某也心甘情願,但陰謀算計於我,哼,老子又不是傻瓜。   蕭妍坐到喬靈兒右手邊,整正衣裙扶攏鬢發,抬起頭來。   對視喬靈兒的眼睛:   “勾欄青荷苑是織繡坊的點館,是我差人指引林陵前來復仇覆滅的青荷苑。”   “還是我,救你逃離水火之境,不是你的舅舅。”   “你親娘舅臨死前,滅絕青荷苑一眾管帶打手,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錦上添花,不知所謂的多此一舉。”   “沒有他,這些人也要死。”   “哼哼哼哼。”喬靈兒喉嚨裡發出一連串冷笑:“有意思,繼續說。”   “當時,我不知道無霜老……朱修是你舅父,也不知道五行家族的秘密,後來閱過呂青山寫給汪玉成的信,汪玉成留給你的遺書,這才得知,你是五行家族喬家的後代,生下來就懷有大秘密。”   “你是從何得知這兩封信的?”   “你忘了嗎?林君卓大婚前日,我曾在你宮中逗留了半日之久。”   這就說得通了,當時未曾提防她,夜裡還脫的赤條條絲縷不掛,一塊兒泡澡搓背來著。   她要從我脫了放在一邊的衣裳裡麵拿信去看,隨便抽個時間,輕而易舉。   蕭妍突然橫了喬靈兒一眼,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值此戰前,多說無益。再有,忽然告訴你太多事,你也記不住。你這愚蠢的賊賤人,腦殼愚鈍算第一號人物。你此際隻需知道兩點,一來,我不是壞人;二來嘛,我不會害你,就夠了。”   好大的膽子。   敢說老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喬靈兒怒從心頭起,揮手抽了過去。   不知蕭妍是有意還是無意,半點兒不防備,結結實實挨了她一巴掌,本能的想要反抗,抬起右手,掐起梅花手印,一股清風方始憑空生出,剎那後就消隱不見。   戰車外,汪寒和林陵微微側頭,隨即回正腦袋,全當沒看見。   “果然吶,凡品三等,蘊功、內力武術境界,蕭淑芬,我激怒不了你的,你是故意告訴我,你有武功的吧。”   “你腦殼裡裝的都是漿糊嗎?”蕭妍嬌嫩的臉頰迅速紅腫:“看破不說破,這點道理還要人教?是啊,我是故意的,為什麼呢?你自己猜,我不告訴你。”   “不說就不說,誰稀罕聽了。”   “不稀罕聽嗎?哼,死鴨子嘴硬。”   喬靈兒數次欲言又止,但見她一副蔑不經心的樣子,又委實不願自討沒趣。   前方虹城在望,低聲喃喃一句。   “蕭淑芬,你害死我舅舅,害的我上山落草,淪為強梁,這些我都不計較,你說你不是壞人,不會害我,我也相信,隻盼來日機緣至了,你要原原本本告訴我始末,切莫……負我。”   蕭妍抬手自拍了一耳光,用力極重,另半邊臉也紅腫起來,卻一個字都沒說。   眼睛裡麵的光彩,已經回應她了。   午時三刻。   蒼穹上,扶桑火熱的光線透過一團中間有窟窿的纖凝,照射下來的時候。   虹州東門外,叫戰聲在草木皆兵,四下蟲嘶鳥鳴俱靜,唯有無數粗重喘息聲的大環境下,格外響亮。   “城內官軍豎起耳朵聽著,跟隨縮首如龜,膽小如鼠,貪婪如狼的官家豎輩,難有作為,速速出城轉投我靈山,才可大展雄風,方能前途無量。”   城門樓上,張知州和佟經略兩位大人雙雙氣的臉膛通紅。   佟經略怒吼一聲:“狂妄至極。”回聲下令:“誰與本官斬了此賊。”   “末將願往。”身後四位提轄軍官同時踏前請命。   “陳香出戰。”   “得令。”   陳香抱拳應諾,旋即下了城門樓,提了兵刃,登上坐騎,驅使坐騎飛奔至城門大喝一聲:“開城門。”飛騎出城,踏過護城橋,擺正臨敵之態。   一舉一動,絲毫不弱官府威風。   靈山部眾卻哄堂大笑,無數嘲諷、謾罵等聲音,嘩然而起。   叫戰的東宮武立馬橫刀:“你是哪家的小娃娃?”   “狂賊,該殺。”陳香怒罵。   他身長僅有五尺五寸,矮小瘦弱,麵貌秀氣,膚色雪白,時常被人誤認成半大孩子,以往因為這個,也不知遭過多少罪受過多少苦。   最是忌諱旁人喊他小娃娃。   取下背後雙槍,就要放對。   東宮武旋動長刀,再想要喝嗤。   “寶傑,退下。”林陵打斷了東宮武接下來的話:“嘖~。”驅使熊貓走到陣前,感嘆:“浩南,好久不見。”   “閑話少說,林君卓,你我早已恩斷義絕,手底下見真章吧。”   陳香雙手分握長槍,奔上前來,同林陵金矛戰到一處,叮叮當當的兵器交擊聲宛如雨打芭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放對期間,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對話頻頻傳出。   “陳浩南,你竟敢對我動真格的?”   “潑賊,難打假打嗎?林君卓,你自甘墮落,不思進取為國盡忠,反而從寇禍害百姓,休說我如今身為提轄軍官,便是平民百姓,也勢要替天行道,誅了你這強匪惡盜。”   “好,好,好。好一個朝廷軍官,好一個替天行道,你全然忘記了當年我活你兄妹二人的大恩,恩將仇報的矮廝,大言不慚口口聲聲誅了我,呸,看矛。”   “恩歸恩,仇是仇,怎可混為一談,兵賊對立,古來如是,沒什麼好說的。”   “錯錯錯,沒有第三者的恩仇,就可以一體而論,你打我,就是恩將仇報。再有一說,陳浩南,你憑什麼說我靈山是賊巢?我靈山眾部下,何曾有一人禍害過平民百姓?”   “哼,眾所周知,靈山高賊草菅人命濫殺無辜天理難容,你身為她的部下,必是幫兇無疑,任你此時如何詭辯,休想動搖我。”   “哇呀呀呀,氣煞我也。”   放對越見激烈,雖不至殊死搏命,卻也是招招緊逼要害,式式不留退路。   靈山陣營,紅旗招展的中央戰車。   喬靈兒啃一口早一茬成熟的杏兒,五官扭曲成表情包。   “咋這酸,咽不下去。”   丟開杏兒,斟酒入金樽。   嘖嘖稱奇:“不意,州府衙門中,還有他這等好手,能同君卓戰成平手,不簡單啊,此人是誰?”   麵龐上,下意識露出贊賞之色。   “怎麼?你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