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1見鐘情(1 / 1)

範規遠遠看著他,胸中怒火直燒,這時隻聽方錢兒在喚:“哥!哥!你在哪兒?”   他返回鈔鋪子前,說道:“錢兒,我在這。”   三口袋交鈔都賣光了,方錢兒高興地拿著許多銅錢給他看。他心中憤懣不已,麵上強堆歡笑,不讓方錢兒看出來。   “今天我們去哪塊搶錢?”他打起精神問。   “儲政院的格薩爾大人那兒。”方錢兒答:“不過現在時辰尚早,我們不著急去。那邊有人在賭錢,你去看看嗎?”   範規對賭沒興趣,搖了搖頭,方錢兒自己去看了。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眼睛盯著三越酒行看。鋪子裡除了夥計,還有幾位師爺,當中便有李察罕和何老板。吳大勝則坐在越霸的身旁,一邊給老板打著扇子,一邊專注地聽著訓示。   由此可見,當初範規挑選這三個人行騙,是早有預謀的:李察罕與何老板是三越酒行的師爺,吳大勝則是越霸豢養的打手中的一個小頭目。開古玩店,是何老板的愛好與兼職。   不過他起初的確不知李察罕與越霸是親戚。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他並沒有去找李察罕,遠遠的和他點頭致意而已。   鈔鋪子裡的大黑板上寫著“今日鈔價一百三十”的字,“鈔價”表示交鈔與銀錢互相兌換的價格,一百三十文的交鈔值銅錢一文。   那三口袋的交鈔約值七八百個錢,但剛才方錢兒賣鈔後隻拿回三百多,這就是鈔行的規矩,“五進十五出”,即該值十個錢的交鈔,鈔販五個錢買入,十五個錢賣出,這當中的利潤著實可觀!   所以說,既然要入鈔行,就要做大鈔販,小散戶永遠受剝削,沒有出頭之日。   他低頭想著心事,直到方錢兒回來。兩人正打算離開,隻見一大漢牽著一輛裝潢華麗的馬車向這邊來。   那馬車很講究,雕花的車圍子,車廂用紗幔罩起來,頂上四根朝天的將軍柱,頂篷下懸著金飾與流蘇,車輪上有九輞片、九鐵瓦、十八輻條、一百零八個泡釘,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車駕。   範規拉住方錢兒,停下來看。馬車在“三越酒行”門前停住,牽馬的大漢掛起車帷,小心翼翼地攙出一位年輕姑娘來。   這姑娘頭上挽著半髻,長發半披半挽,烏黑發亮,下車時隨手撥了撥長發,露出手上的金鐲子與寶石戒指。她身上穿的是丫鬟的衣裳,但豐容靚飾,容貌極美,足見不是一般的丫鬟。   範規像小狗崽聞到母狗的奶味兒,嘴巴一下張開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那姑娘下了車,右手拿著手帕輕捂鼻邊,冷冷的眼神環顧四周,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小散戶、鈔行雇工和打手,最後目光落在範規身上,露出微微訝異的眼神,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他一番。   範規的目光與她一接,心砰砰亂跳。   她看著範規淺淺一笑,然後一甩頭走進了鈔鋪子裡,香影消失不見。   範規眼睛都看直了,嘴裡喃喃:“我的天,誰家的姑娘,真好看……”   “你問我嗎?”方錢兒在旁說:“我也不知道啊。那姑娘長得是很不錯,就是個頭矮了點。”   範規揉了揉有些發僵的臉,嘴裡咕噥:“矮一點又怎啦,人家好有料……你小屁孩懂個屁啦。”   隻見越霸正往這邊來,一邊扣扣子,嘴裡一邊說:“黃左丞府上來人,怎麼也沒事先通知一聲?一定有急事。噯,拿我的帽子來!”   範規心想:原來是中書省左丞黃兆銘的人,這是一定有大買賣了,越霸又該發財了,哼!   方錢兒說:“哥,我們走吧,去儲政院格薩爾大人那裡。”   範規轉身要去,猶豫了一下,又回頭在石墩上坐下來:“不著急,再等一會兒。”   方錢兒奇怪地皺皺眉,接著抿嘴一笑,也在石墩上坐下,說:“哥,你剛才聽到越老板說了嗎?那姑娘是黃左丞府上的人,打聽一下,或許能打聽到她的名字。”   “我知道……我知道……”   範規心不在焉,正在走神:那姑娘好漂亮,眼神好像我小媽!她看別人時都不笑,隻對我笑了——對我笑啥哩?   他低頭看自己的身上,身上穿著新做的短衫,布料結實,別人想扯破也不容易。   “這身衣裳不值幾個錢,她看的定不是我的衣裳。”   他伸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發覺臉皮有些發燙。他手掌從自己的額頭直摸到下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高鼻大耳,兩條濃濃的眉毛,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長得不錯。   “她定是瞧我長得儀表堂堂,所以才對我笑的吧。哈,小娘們當真好眼光,一眼就看出我是堂堂男子漢,哈哈!”   他心裡這麼想著,臉上不覺笑出來,完全忽視了坐在一旁一直打量自己的方錢兒。   她掩嘴偷笑,並不打算去破壞他的暢想,觀察著正在快步離去的吳大勝。   吳大勝得到越霸的訓示之後,帶著兩個人匆匆而去,三人的腰帶上插著短棍、拐子和又尖又長的匕首。   聯想到昨日那群暴徒,她心裡極是不安,擔憂地看了範規一眼。他依舊發呆傻笑。   那美貌姑娘並沒有在鈔鋪子裡留多久,不多時就在越霸和幾位師爺的簇擁下出來了,駕車的大漢忙挑起車帷等她。   她回頭對越霸說:“越老爺不必送了,都回吧,有信兒我吩咐老杜來通知你。”   越霸作揖行禮,態度甚是恭謙。   她一手提起裙擺,一手輕輕搭在大漢手臂上,坐上馬車,目光又一次向四周環視。   範規忙站起身來,讓她能夠一眼就看到自己。然而這回她卻對他視而不見,坐進車廂裡,車帷和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   越霸領著幾名師爺在後頭送了幾步,目送馬車消失在街角,恭謙的態度倏忽不見,一甩袖子,大步返回鈔鋪子。   “她怎麼不看我了?是沒有發現我嗎?不可能的呀。”   範規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怏怏不已,獨自發了好一會兒呆,忽然想起,慌張地看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