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方錢兒認識其實也沒有很久，她就敢掏光家底相配，這種朋友，哪裡去找！ 　　雖說直到現在範規都不很確定，自己交的是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 　　範規心中無比欣喜感動，故意逗道：“陪你討飯成啊，不過我們沒地方住，晚上是不是睡一起啊？” 　　方錢兒瞪了他一眼。 　　他拍胸口說：“放心吧，賠不了的！哪怕賠了，我也會想辦法把銀子還給你！” 　　他越是說得信誓旦旦，方錢兒反而越不安，低頭在床頭前的小矮凳上坐下來。 　　她自個發了一陣呆，接著抬頭看著範規說：“哥，這事你不覺得很怪嗎？” 　　範規沒聽懂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吳大勝明明跟你有仇，卻還把這麼好的買賣告訴你，你不覺得很怪嗎？我看他是想給你設個局，也許壓根就沒有買賣。” 　　範規微微一笑：錢兒連十四歲也沒有，居然如此聰明！ 　　“錢兒。” 　　他在方錢兒身邊蹲下來，勾住她的肩膀，說出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 　　“我缺錢用，很缺很缺，可是規規矩矩、按部就班的在鈔行裡混，猴年馬月才混出頭！這幾天我跟你搶錢，走市場，越發認定了這一點！” 　　“誰不缺錢用……”方錢兒靦腆地說：“我也一樣缺啊。” 　　範規道：“其實我……” 　　話已經湧到嘴邊，卻有些難以啟齒。 　　他不確定心裡的秘密說出來後，方錢兒會不會因此看輕他，或者笑話他。這個秘密他以前對別人講過，結果遭到了對方無情的嘲笑——不僅嘲笑他範規，還嘲笑他的小媽西施。 　　嘲笑自己，他能忍，嘲笑小媽，他會拚命！ 　　他還是把話咽了回去，說：“我一點也不相信吳大勝，但廷瑞哥不是個輕率的人，他敢做介紹人，證明買賣是真的。” 　　方錢兒點了點頭。 　　“至於吳大勝……”他續道：“他肯定不會放過我，所以我故意和他說實話，說自己能湊出一半的銀子，目的就是想用巨大的利益穩住他，一旦買賣成了，你覺得我會多分一兩銀子給他嗎？到時候誰弄死誰還不知道哩。” 　　方錢兒咯咯直笑，說道：“哥，你不該做買賣，應該做強盜。” 　　範規哈哈一笑：“鈔行乃法外之地，既能施展我老範家子孫做買賣的天份，也能施展我個人偷搶拐騙的本領，一舉兩得！好啦，很晚了，我回去了，你歇著吧。” 　　說罷就要走，方錢兒靦腆地說：“現在都大半夜啦……算了你別回了，今晚你睡房裡吧——不過我睡床，你打地鋪。” 　　於是範規在方家留宿。屋裡蚊子果然多，他被咬了好多包，夾起枕頭掀開帳子，爬到方錢兒床上。 　　方錢兒已經睡著了，嚇得彈起來。 　　範規說：“錢兒，是我。蚊子果然多，我上來睡吧，有帳子蚊子進不來。” 　　方錢兒遂挪到床裡頭，給他空出很大很大一塊地方。範規躺下來伸個大懶腰：“錢兒，你床真舒服，比我的狗窩強太多了！” 　　“你睡便睡，不許亂動哦。”她把枕頭抱在懷裡，兩隻大眼睛亮閃閃地注視著他，“我跟你講，我睡著了會夢遊，會打人的。” 　　範規噗嗤笑道：“夢遊還能打人，誰信吶。” 　　兩人躺一起睡不著，一直聊天，不知聊了多久，範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見他總算睡著了，方錢兒這才放心睡過去。 　　睡夢中，她隻覺範規忽然爬到自己身上來。他身體好沉，一邊親嘴，一邊撕開她束胸的布帶。她害怕極了，可推也推不開，喊也喊不出來，被他一個勁頂呀頂的，像玩具一樣玩弄著，最後她不知怎地就醒過來了。 　　她忙大聲喊“媽”，方媽聽見女兒淒厲的叫喊聲，嚇得忙進屋來看，她這才知道範規天亮後不久就走了。 　　她的心砰砰直跳，內心羞得厲害，讓母親快出去，然後立即解開束胸讓自己好好喘口氣，吃了飯後再重新紮起來。 　　母親進來給她幫忙，說：“昨晚你和範相公睡一張床上，媽擔心得一直沒合眼。女兒，你真沒事吧？” 　　方錢兒想起那個夢，打了個寒噤，說“沒事”。 　　方媽說：“你剛長身體，整天這麼紮著，對身體沒好處。要不直說你是女孩吧，範相公人挺好的，他會喜歡你的。” 　　“你啥意思！”方錢兒羞嗔：“什麼人挺好會喜歡我，我不喜歡！” 　　方媽說：“媽的意思是，他不會計較你是女孩的。” 　　方錢兒低頭不作聲，隔了一會兒說：“不行。小哥他啥都好，就是有些好色輕浮，他不知道我是女孩還總調戲我玩兒，找書苑 ｗwｗ.zhaoshuyuan.com 知道了，不把我調戲死啊……” 　　方媽忍著笑說：“不會的，範相公不至於，再說你長身體了，瞞不住的。” 　　“被他看出來時再說吧……他眼挺瞎的，不會那麼容易看出來。” 　　方媽道：“可是……” 　　“別可是啦！”她盤著長發，嚴肅地說：“鈔行是法外之地，又打又殺的，一個小姑娘根本沒法立足！小哥很聰明又能打，他願意跟我搭夥，我就能堅持下去。如果現在就被他知道我是女孩，也許他什麼事都不要我做了，寧願白養著我。我才不要做那種被男人包養起來的女人。” 　　方媽笑喟：“媽錯了，媽應該把你生成男孩才對。” 　　穿戴好，方錢兒進城去找範規。 　　範規在法門寺的家裡沒出去，蹲在房門口正捧著一隻大豬蹄子啃。 　　她嚷道：“好啊，你這壞蛋，背著我啃大豬蹄子！” 　　範規忙把最後一口豬蹄子塞嘴裡。 　　“你這壞蛋，在和尚寺裡開葷，佛祖會懲罰你的！”她一邊說一邊搜範規的口袋，沒搜到大豬蹄子。 　　範規被她弄得癢癢極了：“真沒有了！要不骨頭給你？” 　　“我又不是狗！” 　　範規笑道：“別鬧了，我怕癢你不知道？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他把方錢兒拽進屋，關上門，然後蹲下來用匕首撬地上一塊地磚。他掀起地磚，從下頭捧出一隻木盒來打開讓方錢兒看。 　　木盒裡有好多銀子，她難以置信地說：“神了欸！昨晚還怕湊不齊銀子，今天就湊齊啦？哥，你真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