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軒的想象中,思過崖應是山清水秀,清凈孤寂,讓沖動暴躁的弟子靜心思過,清修悟道的地方。 在思過崖反省,指不定會遇到什麼隱士高人,或是在崖壁發現什麼神奇功法,又或是一朝悟道,突破瓶頸,是個因禍得福之地。 但真實的思過崖,卻讓受罰的弟子叫苦不迭,從思過崖出來後,三魂失了七魄。這一次,陸軒初次進入思過崖,終於明白其中原因。 隻見這山崖陡峭如刀削,弧形的山體遮擋住三麵陽光,使得整個崖底顯得陰冷而潮濕。碎石間,幾株野草頑強地探出頭來,卻也隻有毒蟲相伴,無活物可食。 環境不舒適也就罷了,更糟糕的是,這是潛龍峰聚靈大陣的死門,全山的靈氣聚集到潛龍峰上,而濁氣則匯聚在這個崖底。 環境惡劣尚能忍受,但更為糟糕的是,這裡竟是潛龍峰聚靈大陣的死門所在。全山的靈氣如百川歸海般湧向潛龍峰,而濁氣則如萬箭齊發般匯聚於這崖底。 在此停留,要時刻排出體內濁氣,若要運功修煉,隻會加速濁氣入體,極易走火入魔。 陸軒望了一眼思過崖上的塗鴉,都是些瘋癲和發泄之語,大抵是走火入魔之人留下的,若有人癡心妄想,當成神功來修煉,隻會步他們的後塵。 陸軒在崖壁邊上盤膝坐下,本想幻形悟道,卻發現在這種濁氣之中,別說幻形悟道,就連放空思緒都會滋生心魔,得不償失。 他一閉眼,心中便生起對蕭琦和蕭一洞串通一氣的憤慨,即便心裡打定主意,要借離開門派之機,給這二人一個深刻教訓,但還是心緒難平。 “我不能任憑這種雜念亂我道心,不悅事小,走火入魔事大。” 陸軒深吸一口氣,手中飛劍赫然出現,他心神一動,劍尖便在崖壁上輕盈遊走,發出金石相撞的清脆聲響,回蕩在這寂靜的思過崖間。 每一聲劍鳴,都似乎在訴說著他心中的憤懣與不屈,那劍光閃爍,映照著陸軒冷峻的麵龐。 “某蒙冤被罰,身陷思過崖中,吾深感門派法度之不可或缺,遂沉思完善之策,略陳數言以記之。 首重執法堂,執法者應由眾弟子推選,任期有限,以保公正無私。 次立獎懲之製,獎懲須明,且應公示於眾。受罰者應有申訴之權,由執法堂公正審理。 再重師德之修為與品評。尊師重道為本,然師者更須以德為先,失德者不得為師,以免誤人子弟,損門派之聲譽。 又需弟子相互監督,對於擅權、欺壓同門之行徑,一經查實,必嚴懲之,以儆效尤。 最後定期召開山門大會,使眾弟子得抒己見,共議山門法度。 今日鐫字於此,非為泄憤,實為自省與警醒。願我輩修仙之士不忘初心、堅守道義,共築清明、公正之修仙天地。” 思過崖不比別處,濁氣沉重,禦劍極為艱難,好在陸軒並非禦劍飛行,也非對敵,勉強完成刻字。 陸軒體內濁氣加重,不得不停下調息,然而回顧在崖壁上留下的字跡,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今日在淩霄派所受的冤屈並非毫無意義,反為他日後創立破界宗提供了寶貴借鑒。 他對著崖壁上的題字默默欣賞了片刻,心中暗自得意。想到若被人撞見,即便沒有署名,也能輕易猜出是他的手筆。於是,他轉身沿著山崖向遠處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濁氣之中。 陸軒離開後,一個身影從山崖高處輕盈地禦劍而降,仿佛是一片飄落的秋葉,不帶一絲風聲。 他衣袂飄飄,麵容清俊,長發放蕩不羈,隨風輕揚,與這崖底濁氣格格不入,顯出幾分出塵的氣質。 他禦劍停在陸軒題字的高度,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細細品讀。嘴角逐漸勾起一抹會心的微笑,仿佛找到了知音。 “不枉我特意尋來,陸兄果然是我輩中人。”他低聲自語,聲音中透露出由衷的欣賞。 說罷,他重新禦劍而起,劍光化作一道青虹,朝著陸軒離開的方向急速追去。 “陸兄,陸兄——” 陸軒聞聲初疑為鳥鳴,但思過崖荒涼幽靜,哪來的鳥兒? 他望向手腕上的思過鐲,受罰弟子都需戴這思過鐲,這思過鐲上有強力禁製,能防止弟子私自離開思過崖,或是靠近其他弟子閑聊。 若是有人接近,這思過鐲當微微發亮,以示警戒,可此時思過鐲並無變化,陸軒不由懷疑自己滋生心魔,產生幻聽。 “陸兄,上麵,上麵——”幾塊碎石隨喊聲落下。 他抬頭望去,隻見數十丈高的崖壁陰影中,一人腳踏飛劍,身形優雅:“陸兄,久仰大名,不料竟在此處得見。” 陸軒隻覺難以置信,自認在這思過崖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無法像他一樣禦劍。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他疑惑開口問道: “請問尊姓大名?” “吾乃景歌,良辰美景的景,對酒當歌的歌,隻是門內一個無名小輩,不像師兄天生道體,名動淩霄派。” “景歌師弟?”陸軒麵色一喜:“師弟過謙了,我久聞師弟劍心通明,千年一見,奈何潛龍峰和劍淩峰相距甚遠,無甚交集,一直無緣見麵。” 說到這裡,他突然疑惑起來:“話說回來,劍淩峰也有思過崖,師弟你怎麼被關到這邊來了?” 景歌哈哈大笑:“此事說來話長。師兄,我們這樣隔空喊話多有不便,你且將此物滴於思過鐲上,我便能下來與你詳談。” 說著,他拋下一個小瓶。陸軒眼疾手快地接住,發現瓶內裝有渾濁的液體,瞬間明悟,這是思過崖濁氣凝聚的濁水,可以用來壓製思過鐲的禁製。 陸軒小心翼翼地將濁水滴在思過鐲上,片刻間,便感覺到思過鐲的靈力變得渾濁不堪。而景歌也趁機禦劍而下,飄然落在他身旁。 看到景歌在此處禦劍亦能流暢自如,陸軒不由嘆道:“此處濁氣遍布,景歌師弟竟不受影響,當真是禦劍奇才。” “嗨,什麼奇才,外門弟子終究不過是門派一條狗,我不過叫得兇點罷了。”景歌說罷,臉上閃過一絲狡黠:“哎呀看我這嘴,當自罰三杯,表明對師兄無不敬之意。” 言畢,景歌信手拈來酒瓶與杯盞,彎腰後仰,自斟自酌,一舉一動間盡顯風流。陸軒見狀,不由展顏而笑,心道遇到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