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堂。 　　李觀見到世子，一番寒暄，問清行刺經過，道：“世子，王府手握重兵，關係著國家根基。這次皇上賜婚，本意就是為了顯揚王府鎮守邊疆的功勞，穩定軍心。世子遇刺，就說明有人嫉妒王府的功勞，不想軍心穩定。” 　　世子：“李右丞，當朝宰傅，聖上寵信，朝廷股肱，朝局的一舉一動都在李大人的眼裡。還望李大人不吝賜教，為小王指點迷津，小王及家父定會感激不盡。” 　　李觀：“世子客氣了。舞陽王府，開府儀同三司，從本國開朝，至今已立兩百年。門生故吏，舊將姻親，遍布朝野，根繁葉茂。與之相比，老朽不過是個微末小吏，談何指教？老朽能有今日，全賴王爺提攜，敢不效命？當今朝局，錯綜復雜，相互牽連，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所有的事，撥開重霧，歸根本質，其實都是圍繞著一件事。” 　　世子：“李大人說的是皇儲之爭？” 　　李觀：“世子聰慧，一點就知。” 　　世子：“李大人過獎了，即便身在遠疆，終歸朝堂，怎敢不知朝局？” 　　李觀：“現如今，太子身處東宮，還算穩健。可在皇子們中已經顯露出奪儲之心，這其中有能力的就隻是二皇子和四皇子。” 　　世子：“那李大人覺得，行刺之事的幕後主使是兩位皇子其中一位？” 　　李觀：“世子說笑了，老朽隻是在聊朝局，怎敢妄議皇子是非，可更沒有提出兩位皇子和行刺王府的是有關係呢。” 　　世子笑了笑，知道李觀這是明哲保身，以免落人話柄。笑道：“李大人說的是，是小王失言了。” 　　李觀也笑了笑，像是回應世子。李觀：“兩位皇子，上有聖上寵信，下有外戚相助，母家都是手有實權的重臣。” 　　世子：“這個我也知道，一個外公是中書省左丞，你的上司。另一個外公是濟川王，手上同樣掌著兵權。” 　　李觀：“世子，妙就妙在這個同樣了。俗話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互有長短，才能相得益彰。世子，你細品。” 　　世子聽著李觀的話，想著之前老楊對自己做的分析。兩位皇子都為了太子之位明爭暗鬥，而四皇子的外公，跟自己一樣，同是手握兵權的勛貴，若是舞陽王府倒了，那麼就隻剩下濟川王更加得勢。所以李觀的意思，自然暗示的是四皇子，才是行刺的幕後主使了。 　　哼，這個老狐貍，什麼話都不明說，讓你自己去猜。即投之誠意，又不授人以柄。果然，能在京城朝堂立足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世子：“多謝李大人為小王指點迷津。” 　　李觀：“指點？世子，我可什麼也沒說啊。世子謬贊了，愧不敢當。” 　　世子：“李大人客氣了，小王初到京城，諸事不通，還想請問李大人，小王應該注意什麼？” 　　李觀：“世子，京城之地，天子腳下，首善之區。當然要做到奉公守法了。” 　　世子：“李大人，小王問的是指什麼人？” 　　李觀：“哈哈，老朽昏憊，會錯了世子的意，原來說的是這個啊。在老朽看來，凡能在京城為官，都不能輕易得罪，因為你不知道他的背後站著的是什麼人，他又跟誰沾親帶故的。當然了，舞陽王府，根基深厚，貴不可言，自然不用在意這個。可是在朝中，還是有幾個人，王府也需要多加留意才好。” 　　世子：“還望李大人不吝賜教，是那幾個人？” 　　李觀：“第一個，皇上。” 　　世子一聽，心中暗道，你這不是廢話嗎？當今聖上，執掌天下生死，誰敢不敬？還需要你特別點明？ 　　世子疑惑的看了看李觀，發現對方正微笑著，眼含深意的看著自己。世子心中思量著，如今我們王府集萬千寵愛，天下榮耀於一身。可謂繁花簇錦，烈火烹油。王府手握重兵，背靠太子，難道皇上就真的沒有顧忌，不曾防備嗎？所謂伴君如伴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強不怕，可是太強了，強大到超出皇帝掌控，讓皇帝睡不著覺了，那就危險了。 　　說到底，所有榮華權勢，不過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 　　世子：“皇上乃九五至尊，我們臣子自然該忠敬不二。” 　　李觀點點頭，露出會意的微笑。，道：“第二個，宮中大總管季孝敏。” 　　世子一聽見這個名字，腦中立馬浮現出此人的模樣。上次見到這個人，還是五年前，自己隨父入朝覲見。此人雖是一個太監，但慈眉善目，頗有長者風範。 　　季孝敏，從聖上還是皇子開始，侍奉皇帝四十載。謹小慎微，兢兢業業。若說當今聖上最信任的人是誰，那非季孝敏莫屬。這種信任不同於皇上對皇子的寵愛，也不同於對大臣的寵信，而是天長地久，朝朝暮暮的日夕相處所油然而生的。不是夫妻，勝過夫妻的相濡以沫所推心置腹的。正是因為有這種信任在，季孝敏同時肩負著一個秘密重任，那就是充當皇上的耳目。 　　季孝敏手下有個秘密組織，是專門替皇帝探查收集各種情報。甚至這個組織最開始連名字都沒有。隻是到來後來，傳說中，這個組織名為“影”，成員稱之為影子。當事人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也沒有誰敢去當麵求證。久而久之，影的名稱便傳開了。原本朝堂本設有專門收集情報的機構，名為監察司。可終究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於是便有了影的存在，很多皇帝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和人，都交給影去處理。 　　除了皇帝和季孝敏，沒人知道這些影子們的相貌身份，他們的任務就是潛伏著，收搜情報。若是身份暴露，那影子們的下場隻有自裁。所以沒有人見過活著的影子，沒有人知道那些案子是影子們發現的，也沒有人知道自己的身邊有沒有影子的存在。這就是影的可怕之處，因為未知，才最可怕。 　　世子：“這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 　　李觀：“第三個，監察司最高長官都督趙天德。” 　　趙天德，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伴隨這個名字一起出現在世子腦海裡的是他所掌控的組織，就是剛才提到的監察司。不同於影隻負責探查情報，監察司不但搜集情報，還有自己獨立的司法，負責審問和執行，更有自己專屬的私密軍隊，即護國軍。很多大案要案都是監察司所破獲，比如之前梁國公忤逆案，就是出動護國軍才得以平定。不但國內，就連敵國之中，都有監察司的暗哨。許多外敵入侵的情報，就是由這些監察司的暗哨傳遞過來，立下諸多赫赫功勞。 　　世子：“梁國公之戒，歷歷在目。” 　　李觀：“第四個，也是最可怕的一個。” 　　世子：“可怕？有多可怕？” 　　李觀：“如果說季孝敏和趙天德隻是皇上信任的話，那這個人是可以左右聖意的存在。他就是國師閔升華閔天師。” 　　李觀一說出名字，找書苑 wｗw.zｈａｏshuyuan.com 世子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猛然警醒。怎麼差點忘了這個人？ 　　閔天師，一個神秘不能再神秘的人物。沒有人知道此人的來歷，師從何處。據傳此人深通五行八卦，能知未來生死。上達天意，下通鬼神。近來皇帝聖體欠安，深居簡出。一應起居飲食，每天見什麼人，和那位妃子睡覺，都要問過閔天師，才能施行。畢竟季孝敏和趙天德隻是用來維護自己的統治，而閔天師是能決定自己能在這個位子上統治多久。在皇帝心中，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這麼一個能決定皇帝生死的，自然也能左右皇帝的思想。如此說來，說這個人才是最可怕的，真是一點不假。 　　世子：“今日聽的李大人所言，真真受益良多，謝大人指點。這裡是小王從南疆帶來的一點當地特產，送給大人，聊表心意。” 　　隻見老楊手捧著一方錦盒，來到李觀麵前。李觀：“世子太客氣了。老朽深受王爺厚恩，還不知如何報答。怎麼還好……” 　　正說著，忽從屋外傳來一陣喧鬧。依稀仿佛聽見有人在喊“閔天師，救我！” 　　世子：“來人，誰在外麵喧嘩？不知道李大人在此嗎？驚嚇到李大人，看我不重罰你們。” 　　來人道：“回稟世子爺，外麵是郡主安排的，架著油鍋，好像是要炸什麼人，還讓小的們備好孜然呢。” 　　世子：“混賬，胡鬧——李大人，讓李大人受驚了，是小王的妹妹又在胡鬧呢。讓您見笑了。” 　　李觀：“不對啊，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閔天師。世子，我能否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