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去我府上坐坐?”曹變蛟沒有去看裴敖身後那些帶刀軍漢,隻是靜靜的望著裴敖:“給曹某一個麵子。” “把刀收了,”裴敖扭頭看向薛鎮等人:“回大營去,等我回去再做計較。” “遵命!”薛鎮等一拱手,轉身離去,沒有往曹變蛟那裡看上一眼。 而邱民仰等則是對著曹變蛟一拱手,才收隊離去。 曹變蛟側過身子,讓屬下牽來一匹馬:“請!” 曹變蛟的府衙位於寧遠城的東北角,距離此處並不遠。 前些日子,裴敖倒是經常來此吃酒。 當邁步進入廳中時候,桌子上已經被備好了酒菜。 顯然,曹變蛟是有備而來。 “坐吧,”曹變蛟將其餘仆役遣了出去,而後笑著對裴敖道:“到我這裡不用拘束。” 裴敖的眼睛看向主座位置,桌子上擺了三雙筷子,他和曹變蛟可都是客座。 “裴兄,”曹變蛟臉色一正道:“張若麒已經去找了巡按榮廷真,今日在大街上妄動刀兵,本就是落了對方的圈套......我曹變蛟區區武將,在朝堂沒有說話的資格,而今日請來洪總督,卻是能救你性命的!” 裴敖搖頭道:“我的性命,不需要他人來救,不算鬆山城的突圍,也不說錦州城下的大戰,就憑我殺一個作奸犯科的衙內,裴某倒要看看,朝廷如何審我!!!” “如今的年輕人,老夫真是自嘆不如啊!” 洪承疇的聲音,從隔間傳來,數息之後,其人便轉了過來。 “大人!”曹變蛟利落起身,對著洪承疇一拜,恭敬至極。 而裴敖則是安之若素,隻是望著洪承疇笑道:“洪大人,聞你公務繁忙,怎麼今日,來此一見?” “年輕人,太氣盛了,”洪承疇倒是沒有因為裴敖的狂傲而有任何的不滿,自從那夜鬆山城突圍時候,他便知道裴敖是個什麼樣的性格。 今日之事,也在洪承疇的預料之中罷了。 不過,就是來的太早了些。 朝堂的恩賞都沒有下來,就當街殺人,著實也讓洪承疇有些無奈——關鍵殺得還是監軍張若麒的獨子! 所以,洪承疇今日來,便是看看能否收服了裴敖,讓其忠心效力於自己,這樣的話,洪承疇自問還可以幫裴敖在朝廷上說兩句話,留他一命! “今日來,洪大人有什麼指教嗎?”裴敖沒有動筷子,更沒有端酒,隻是看向洪承疇:“若是無事,裴某倒是有個事情,找洪大人聊聊!” “但言無妨,今日在這裡,本官可以保證,沒有人敢動你,”洪承疇此刻好似是一個尋常富家翁一般,笑嗬嗬的如同彌勒佛——現在你裴敖先狂,等一會你一旦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便不會在這般若無其事了。 裴敖和洪承疇兩個人,看似和聲細語,但是言語之間火藥味十足,讓坐在一旁的曹變蛟如坐針氈。 “洪大人,我們可以做個交換......”裴敖坐直了身子,一雙虎目看著洪承疇。 “交換?”洪承疇好似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般,雙肩上下抖動,自喉間發出低沉的笑意,望著裴敖的目光都有種若有若無的蔑視:“我今天來此,是看在你在鬆山城浴血突圍的功勞上,想要撈你一把,但是老夫警告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臉,不知所謂!” 裴敖沒有理會洪承疇飽含憤怒的警告,隻是自顧自的端起酒壺為自己斟滿,接著道:“我一個小旗官,死在鬆山城和死在寧遠城,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你洪總督不同,你一個有望首輔之位,供奉太廟的文臣巨儒,不應該在這遼東地界,被朝中小人所掣肘,你說是不是?” “什麼?”洪承疇一愣。 “遼東巡按榮廷真現在小題大做,想要做什麼文章,”裴敖以手指撥弄著酒杯,目光落在酒杯上:“洪大人比我清楚吧?” 遼東巡按榮廷真在遼東是內閣首輔周廷儒的代理人,而監軍張若麒則是兵部尚書陳新甲的心腹。 這兩個人聯合起來,對於洪承疇在遼東權柄的沖擊,不可謂不大。 而在京城,在朝堂,若是周廷儒和陳新甲在崇禎麵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那麼,以朱由檢那多疑猜忌的性格,洪承疇的下場,可不會多麼的風光。 所以,裴敖話音剛落,洪承疇的眸子便瞇起了起來,上位者的氣息驟然勃發,眼睛盯著裴敖,但是話卻是對曹變蛟說的:“曹將軍,這裡沒有你的事了,出去吧。” 冷汗自額上滴下,曹變蛟有些擔心的看了看裴敖,才恭敬起身對著洪承疇道:“末將在外麵為大人守門......” 曹變蛟起身退走了,殿內隻剩下裴敖和洪承疇兩人。 “朝中局勢,你倒是清楚的很,”洪承疇看著裴敖,他知道裴敖有求於自己,現在不過是雙方交換價碼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洪承疇展了展衣袖,又恢復了沉穩的氣度:“但是,你一個小小的旗官,有什麼價碼能和老夫做交換的?” 裴敖看著洪承疇,眸中的笑意蕩漾開來:“我有一把劍還有一封信!” “不妨把話說的明白些!”洪承疇皺著眉頭。 “劍是滿洲黃太吉的禦用寶劍,信是範文程親手寫的勸降信!”裴敖端起酒杯,自斟自飲。 “你的意思是......”洪承疇眸光一閃。 “故事你隨便編,筆跡你找可靠之人臨摹,兩件東西,我會放在張若麒的臥房中。”裴敖笑道:“至於你怎麼給朝廷匯報此事,我不管。” 嘶! 此事若是成了,張若麒死無葬身之地,裴敖殺其子,也是大功一件,而更重要的,遼東之地,無人再能掣肘洪承疇。 故而洪承疇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劍呢?我要一觀!還有信,確認是範文程親筆?” 啪! 裴敖將腰間長劍解下,扔給洪承疇。 同時將信從袖中掏出,按在桌子上。 不多時,洪承疇將手按在劍上,看向裴敖,眸中猶然難以置信:“那黃太吉竟然如此看重與裴兄弟!將貼身寶劍贈與,而且還讓範文程親筆寫了勸降信給你!” 恍惚之間,裴敖在洪承疇嘴裡的稱呼變成了裴兄弟。 不過,也由不得洪承疇不恭敬一二了。 錦州城那般危急的時候,若是裴敖真的歸順了滿清。 則洪承疇這顆頭,在崇禎那裡保不保得住,算是兩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