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官？ 　　聽到陳演大言不慚的回話， 　　一旁的周廷儒沒有說話，隻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捧殺也要按照基本慣例來吧？ 　　他裴敖一個小旗官，說實話，連個正經的品級都無，一步登天給他一個總兵官？ 　　那整個遼東的小旗官以上的軍漢不得把天給他捅穿了？ 　　就連一旁的駱養性都眉頭微挑，明顯是嚇了一跳。 　　坐在那裡的崇禎也是摸了摸下巴，直起身子想要問話。 　　“但是，”陳演大喘氣之後，吸足了眾人的目光，才問道：“若是恩賞太過，裴敖可能無福消受，臣以為，實封一個都指揮僉事，已經是頂格賞賜了，在散官和勛階上，可有另外有所褒獎，一方麵能夠顯示陛下有功必賞的恩威手段，也顯示朝廷對待功臣的態度，也能激勵前線將士奮勇殺敵，為我大明盡快收復遼東之地，有所脾益！” 　　周廷儒站在那裡，聽陳演講完之後，默默隻吐出兩個字：一堆廢話！ 　　一般底層軍漢若是立了大功，除了漢初分了項籍屍首而得侯的那幾人外，基本就是守備，遊擊一級到頭了，不然就是授予散官，勛階以彌補。 　　所以，陳演揣摩了半天上意，搞出了這麼個東西，實在是令人鄙夷。 　　明顯，崇禎聽了陳演的話，也是輕輕哦了一聲，目光已經轉向了別處——明顯是不滿意。 　　這種封賞，哪裡能夠體現出崇禎體恤臣下，優待軍卒，愛民如子的胸懷和仁德呢？ 　　遠遠不夠！ 　　“陛下，”這個時候，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的駱養性突然站了出來：“臣有一言！” 　　“哦？說說看，”雖然此時是內閣廷議，但是錦衣衛乃是皇帝親衛，比之閣臣可要親近許多，現在開口建言一二，也是理所應當。 　　“現如今，錦衣衛內部尚有許多的帶俸官，寄祿官，根據以往先例，若是其人受到皇帝賞識，可以賜其錦衣衛官職，無須實職差遣，例如成祖朝的劉橋，其職務銓注於錦衣衛僉事，但是差遣卻為五軍都督府掌事，此為常例！”駱養性一番話下來，算是將問題講明白了。 　　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要體現皇帝的恩賞和厚愛！ 　　要讓裴敖知道，是皇帝的喜歡才能得到賞賜以及升遷！ 　　而駱養性所提出的帶俸官的例子，就很讓崇禎舒服。 　　而且，錦衣衛是皇帝近人！ 　　這更能夠體現出皇帝對其的厚愛啊！ 　　“那駱愛卿覺得，具體該賞一個什麼錦衣衛的官職，給裴敖呢？”崇禎身子前傾，很有一種不恥下問的姿態。 　　“按慣例，當賜錦衣衛鎮撫使，從五品，若陛下厚愛，則加賜鬥牛服，以璋其功！”駱養性自覺好人當到底，何不解下善緣，萬一日後有用呢？ 　　“嗯，駱愛卿所言極是，”崇禎聽完扭頭有望著陳演：“記好了嗎？將裴敖所應得功績，一應擬旨，到時候和對榮廷真的旨意，一塊發往遼東！” 　　“臣遵旨......”陳演方才拍馬屁拍到了屁股上，此刻心中惶惶然，趕忙躬身應下。 　　這個時候，那本洪承疇送來的密奏眾人也已經看完，已經傳回到了曹化淳的手中。 　　“哼，朕沒有記錯的話，這張若麒是陳新甲推薦給朕的吧？”崇禎將奏本扔在禦案上，明顯已經把陳新甲給嫉恨上了。 　　周廷儒等人皆低頭，不敢言語。 　　“好了，內閣將此次遼東大戰的捷報整理一下，擬出一份名錄來，該賞的該罰的，都給朕寫清楚了，”崇禎看起來沒有要立刻追究陳新甲的罪過，而後結束了這次禦前問話：“等過幾日，駱愛卿親自跑一趟遼東，代朕巡視，既督促諸將，又能激勵人心！” 　　“臣等領旨......” 　　“駱養性留下，其餘人退下吧，”崇禎一擺手，眾人皆躬身退走。 　　不多時，殿內隻剩下錦衣衛老大駱養性躬身。 　　“此次，你赴遼東，除了對此次遼東大捷的情況進行核實和獎懲之外，再替朕辦一件事！”崇禎手中把玩著一對精致異常的墨綠珠子，一臉老謀深算的模樣。 　　“臣聆聽聖訓！”駱養性低頭恭請。 　　“雖然張若麒通敵叛國，勾連黃太吉的事情，已經是鐵板釘釘，但是關於那個裴敖，”崇禎雙眸微微瞇起：“朕心裡依舊有些不安。” 　　“陛下的意思是，再查查？”駱養性上前一步，輕聲試探道。 　　“兩件事！”崇禎恢復了陰鶩的模樣，伸出兩根手指，對著駱養性擺了擺：“首先，去查查裴敖在滿清大營裡都做了什麼？其次，張若麒的兒子，是怎麼死的！查完後，不要聲張，立刻密信回報給朕！” 　　“臣遵旨，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ｃom ”駱養性躬身領命。 　　望著恭敬無比的親衛，崇禎的表情帶著一絲玩味：“你是不是覺得朕很陰險，一方麵下旨褒揚，一方麵又暗自查訪？” 　　“奴婢不敢！” 　　撲通一聲，駱養性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陛下天威自成，雷霆雨露皆是聖恩，哪裡是奴婢這等人能夠隨意揣測，奴婢隻能按照陛下的意思辦理諸事，不敢有絲毫其餘的想法......” 　　“你怕什麼，朕隻是隨便問問吧了，”崇禎言罷，目光從新落在洪承疇的奏本上：“對了，到了遼東替朕帶一句話給洪承疇！” 　　駱養性沒有起身，仍舊跪在那裡，隻是腰身微抬。 　　手指將茶杯夾起，崇禎的表情帶著悠遠和平和，但是嘴裡吐出來的話卻是那般的冷峻：“告訴洪承疇，不要再辜負朕的期望了！朕的耐心有限，遼東大軍每天數萬兩白銀的花費，朕都認了，但是半年過去，除了退回寧遠城，給朕發了一遝子的功臣名單之外，再無其他進展！真的當朕是堯舜，不會殺人嗎？” 　　砰！ 　　茶盞重重磕在桌子上，濺起的滾燙茶水落在奏本上，浸濕了一大片。 　　“當然，朕不會要求他恢復遼東，但是至少，廣寧一線是不是給朕奪回來？” 　　聽著崇禎的話，駱養性除了低頭稱是，不敢有絲毫其他的回答。 　　不多時，高高在上的崇禎好似默默嘆了一口氣，終於是吐出了駱養性期待已久的話： 　　“你下去吧，朕乏了。” 　　如釋重負一般，駱養性重重一磕：“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