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酒宴上的口角而已,何至於定生死?” 駱養性將酒杯狠狠摔在桌子上:“簡直是胡鬧!若是此事讓天下人知道,豈不是令人貽笑大方?令朝廷知道,豈不是要狠狠的申飭你等?不似忠君報國,卻在這裡做意氣之爭!口角之利!” “欽差大人恕罪!”吳三桂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不是末將做意氣之爭,而是那裴敖實在欺人太甚!” “請大人恕罪,”裴敖上前,並未下跪,而是對著駱養性一躬身。 “好了,同朝為官,都不許介懷,”駱養性擺擺手:“吳將軍,裴兄弟,你們兩人碰一杯,此事算是了結,如何?” 駱養性話音一落,裴敖便端著下人遞上來的酒杯,對著吳三桂笑道:“吳將軍,既然駱大人都說話了,我無所謂的,同朝為官,做人要大度,小肚雞腸活不久,你想必也不會生氣吧?”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吳三桂的眸子裡,裴敖已經死了無數遍了。 偏偏,裴敖的話,讓吳三桂無法反駁。 隻能站在那裡,愣愣望著裴敖,半晌沒有動作。 “吳將軍,本官的麵子你也不給嗎?”駱養性已經喝得有點多了,開口催促吳三桂趕緊順坡下驢,不要不識好歹! “末將,末將不敢,”吳三桂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出胳膊,眾人目光中,吳三桂的手掌都在顫抖。 “乾!”裴敖比吳三桂高近半個頭,俯視著這位寧遠城總兵,好似命令一般。 “乾!”吳三桂咬牙切齒。 砰! 碰杯之後,兩人一同仰頭飲盡杯中酒。 好!!! 駱養性見狀拍手叫好:“化乾戈為玉帛,又添一故事!” 殿內眾人見狀,亦交手稱贊:兩位驍勇悍將握手言和,此都為駱大人之功!為我大明的福氣! 望著殿內的熱切氣氛,隻有洪承疇坐在那裡,冷言望著裴敖和吳三桂兩人,眸中盡是憂慮——兩人的嫌隙,此事過後,怕是再也無法彌補了。 萬幸的是,裴敖就要帶兵去往遼南,至少以後很少有機會和吳三桂在同一戰場相遇。 要不然,遼東事將再無希望了。 很快,酒宴隨著駱養性的醉酒離席而結束。 洪承疇也陰沉著臉,在親隨的護送下離去——在走之前,將曹變蛟叫走,好似是有事情吩咐。 隨著兩位最高長官的離開,整個殿內的諸將也很快散去。 “我們也走吧,”作為事件主角的裴敖施施然站起身子,帶著薛鎮,邱民仰幾人準備離開。 這幾天,裴敖等人依舊住在城外大營中,等過幾日,朝廷的奉上全部下來,薛鎮,邱民仰等人的身份和獎賞拿到手,再率領五百餘部下往遼南而去。 “裴敖,別忘了你我的賭注!”剛剛邁步走出酒宴大廳,吳三桂陰惻惻的聲音便傳到耳中。 扭頭看去,吳三桂正坐在轎子裡,透過轎子的小窗戶,神色陰沉的看著裴敖。 “希望你不會步祖大壽的後塵,”裴敖朗笑一身,翻身上馬:“不然,我會親手宰了你!” 言罷,空氣中馬鞭驟響,裴敖帶著薛鎮等人揚長而去。 “父親,他裴敖簡直欺人太甚!”吳應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的,依舊是手中提著寶劍,叫罵道:“我恨不得宰了他!” 默默看了自家兒子一眼,吳三桂冷笑一聲:“若是今日之前,你宰了他,為父無非掏幾萬兩銀子的事情,幫你消罪,但是今日之後,你宰了他,你老子我恐怕也要陪葬!有些事情,做不得,便不要說出來......” 言罷,嘩啦一聲將窗簾放下,吳三桂的聲音傳出:“回府!” 被父親責罵了一頓的吳應熊顯然有些不忿,望著父親的轎子遠走,吳應熊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哼,不敢動他裴敖,他總有弱點吧?” 言罷,吳應熊的臉色現出一抹猥瑣的笑容:“聽說那溫黛便是小家碧玉!” ———— 總督府,書房。 “你覺得,裴敖此人如何?”洪承疇坐在那裡,手中捧著熱茶,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曹變蛟已經記不起這個第幾次,洪承疇向自己谘詢關於裴敖的事情了。 很顯然,今日宴會上裴敖和吳三桂的明爭暗鬥,已經讓洪承疇陷入了深深的憂慮。 大敵當前,手下少有的兩個悍將卻是失和。 放誰身上,誰都要心驚膽戰。 而洪承疇今天在宴會上的表現,已經算是麵如平湖了。 “論殺敵,整個遼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算是吳三桂,也遠遠不及裴敖,首屈一指!”曹變蛟實話實說:“若是大人想要平虜,必須依靠此人!不然,絕難成事!” “連你也自認不及?”洪承疇微微抬眼,昏暗燈光下,深褐色的眼袋好似耷拉在臉上。 “末將......”曹變蛟自嘲一笑:“比吳三桂尚且不如,何德何能,比的上裴敖?” “此人天生的悍將,”洪承疇嘆了一聲,好似在遺憾一般:“但是眼光不夠長遠,不能成大事!” “大人是說今日之事?”曹變蛟很少聽到洪承疇對其他人的評價,一時間也有了興趣。 “在遼東,開罪了吳三桂,不是明智之舉,”洪承疇點了點頭:“更何況,因為一百姓女子,拒了吳三桂的聯姻,更是鼠目寸光!所以,本官斷言,裴敖最多隻能做一路鎮守,再往上,便是看造化了。” “但是如此亂世,造化應當不少,”曹變蛟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對裴敖很是敬崇。 “哈哈哈,”洪承疇沒有因曹變蛟的話而有任何的不滿,隻是笑了笑:“老夫也希望他能擔起這副擔子。” “對了,”笑談兩句之後,洪承疇正色道:“你這幾日注意裴敖和吳三桂,不要讓他們私下再惹出什麼事端了,等駱養性離開之後,便按計劃,讓裴敖盡快赴遼南吧......” “末將遵命!”曹變蛟恭敬領命。 “聽說最近黃太吉的身體不好,”洪承疇輕撫胡須:“希望這個冬天,韃子能安分一些,讓我能都過一個好年!” “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