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有驚喜。 這樣的日子才是人過的日子。 孫連成,就過著這樣的日子。 已經兩天。 回頭想想,那倒黴的四連催,其實是福禍相依。第一次車禍,讓他改變路線,走上那條從不曾想過去走的道路,因為那裡有個家夥在等著他。第二次撞人,讓他和老嬴或者趙政抑或天子大人相遇。第三次詐屍,其實是復活,讓那具軀殼恢復了生命力。而第四次的藍田夜行,則讓他獲得華胥氏的饋贈——天意琮。 正是天意琮,讓他異於先前,先前的他隻是凡人。 “我有神力了麼?” 孫連成這家夥,後知後覺得很,從藍田回來已是半夜,把車停在自家院裡,進屋便翻騰起趙政的物品來——那件始皇帝冠冕,他覺得肯定會賣個好價錢。 畢竟是文物。 還是正經的頂級文物。 出手便是國寶。 但這東西一現世,便證明自己是盜掘始皇陵的元兇。 不行。 我是什麼人都行,就是不能是盜墓賊。 得想個穩妥辦法,變現。 既然老嬴復活了,還在自己手裡,他那身玄衣纁裳,起碼是有主之物。有主之物算什麼文物? 不能算。 這樣琢磨到天亮,我們的孫連成終於找到了變現的突破口—— 你猜得不錯。 對! 就是把秦始皇復活在世的消息散播出去。 活著的秦始皇算不算文物? 不該算吧? 想到這裡,他唯一拿不準的便是白天的老嬴趙政會是什麼樣子…… 要是乾屍或者骨架,那他媽的還是文物。 要害慘我老孫的! 一夜不成眠,翻來覆去的孫連成看到窗外的亮光,便向張總請假,張總嘟囔說不批,今天擠壓了很多貨物,要開大會,討論解決辦法。 孫連成說,我隻是個司機,你們拿出辦法來,調度命令指向哪裡,車我就開到哪裡。 張總說,你不隻是個司機,你他媽的是人,是人就有腦子,有腦子就有想法,開會我要的就是大家的想法,所以,你的假,老子不批。 孫連成很想說不批拉倒,老子不去了。但是天都亮了,趙政還沒有回來,他有點兒擔心,自己所有的打算都是圍繞著“活著的老嬴”的,活著的他不在,都泡湯。所以隻能有氣無力地掛掉電話—— “你小子沒硬起來。” 趙政嘻嘻哈哈地看著他。 他扭頭,也大喜過望地看著老嬴。 是的,老嬴的肉身還在。 他,真是活的。 “你見得光了?” “昨天見不得光,那是因為我剛剛復活。” “今後都能見光了?你出去看看太陽。” “日光,是天光,老天爺最厲害的法寶,天下一等一的玩意兒,你叫我看它,不怕把你老子我弄成瞎子麼?” “呦呦呦,你不是天子麼,你不是法力無邊麼。” “你他娘還天孫呢,你怎麼不去看。” “我隻是確定,你白天見得光見得人,就可以了。” “你那點兒壞心思……” “說下去。” “不就想出賣老子麼。” “噫?你怎麼知道。” “今兒我告訴你,這個世界,是一個更大的世界的一個版塊兒,那個更大的世界,便是天下。天下事,瞞不過兩個人。” “哪兩個?” “老天爺。” “還有呢?” “沒了。天下事瞞不過老天爺的法眼,老天爺便是兩個人,一個是你天爺爺,另一個便是你師父老子我。” “你還真想給我當爹呀?老嬴,你兩千多歲了,怎麼還是長不大呢。” “噫,當老師也行,我不在乎那嘴上的孝敬。” “我是在跟你客套麼,你姓啥,贏、趙,我姓啥,孫。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咱倆配套麼?” “你不是孫老頭兒親自生的。” “抱來的?” “算是吧……我們不說這些,說說,你,想怎麼出賣老子。” 趙政身形發虛,吱吱啦啦的,忽然就不見了,孫連成再看,他已上炕,便道: “賣你,三步走。” “哪三步。” “第一步,先賣你的消息,嬴政復活,始皇帝現世。” “噫,可。” “第二步,再賣你的簽名肖像,別怕,累不著你。” “說三。” “第三步,本來想賣你的,但你是個大活人了,賣不成,便賣了你的玄衣纁裳吧。我看冠冕上的吊墜,還值點兒錢,能賣幾年。” “敗家玩意兒。賣吧賣吧,賣來的錢給我換幾樣東西。” “什麼東西?” “黃珪和青瑗。” “咱先說好,錢,咱倆一人一半兒,我這人講規矩,你負責人和物,我負責如何賣。” “好小子,可。” 如此痛快地答應下來,反倒叫孫連成不放心,但見趙政的眼窪裡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又想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人。 “信我,得天下。” 趙政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老嬴家的大秦,早完蛋了。本來前兩天還剩根毛兒,始皇帝陵,嗬嗬。” 孫連成竟然沒有絲毫的惋惜,反倒戲謔起來。 “瞧你這德行,崽賣爺田心不疼。你都不心疼,老子心疼個毛兒。” 二人爽快地定下約定,孫連成精神起來,盡管一夜沒睡,他還是決定去趟貨站。 不是去上班。 而是辭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的,他要辭退他的老板。 這個瘋狂的想法誕生出來便難以壓製,之前的孫連成並非不想辭工,而是他需要那點兒苦力錢。現在看來,自己已是富可敵國的“潛在首富”了,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奔波上。 所以,當他把皮卡開到公司後,卡都沒有打,而是端坐在張總的座椅上等著張總過來。 “呦!你小子……像不像它,起來。” 張總看到自己的專屬坐席被孫連成霸占,便指著蹲在辦公桌上的金蟬道。 “老張。” “老張?你小子要翻天吶。” “皮卡,院裡,箱貨在我家,明兒我給你開過來,或者今兒你跟我過去取。同事一場,緣分盡了。” “孫子兒,你要辭工麼?” “孫子兒,爺不是要辭工,而是要辭了你的工。往後,能管著你大爺我的,是這東西。這東西,才是爺的老板。” 孫連成一把摟來金蟬,上半身微微前傾擺弄兩把,雙臂撐在辦公桌上,乜斜麵前站立的張總一眼,不客氣地回敬三句。 “老孫,你發神經?今兒的活兒可多著呢。起開,去你的工位上。” “老子不乾了,小子兒。” “不乾也得提前一個月說,否則沒工資,還得倒貼,勞動法……” 孫連成立馬起身,在張總的注目下去到院裡,拍拍皮卡、貨車、三輪、兩腳踹等他開過的每一輛車,算是告別了。 就這樣,我們的孫連成,瀟灑地走出了貨站。他,沒和誰打聲招呼,更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