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知道,做不到(1 / 1)

萬歲聲很快再度響起,較之之前更加更加浩大,如隆隆雷聲,由近及遠,就連天地仿佛都因此在顫動。   如此神奇的術法,除了麵前蒼天垂佑的聖天子,又有誰能做到呢?   他們可是親眼目睹,親耳所聞。   要不了多久,京城內的其他百姓也會知曉,降臨在他們身上的奇跡,是皇帝所為。   皇帝以一人之力,挽救天下蒼生。   “朕蒙上蒼垂憐,降下這等法術,從今日起每日辰時、午時、酉時放糧,三十日方絕。爾等再也不用受饑餒之苦了!”姚勉道。   這一次他要張開嘴巴,堵上耳朵,方才可以對抗爆發出的巨大聲響。   直到此時,姚勉才算真正安心。   現在即便是程衛國等人僥幸脫離控製,帶領大隊人馬殺來,必然也要陷入這百萬百姓的包圍之中。   姚勉能依仗的也隻有這股力量。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有晉惠帝相助,他彈指間就可以成為全世界膜拜的對象。可這裡是古代農耕王朝,沒有電報電視電話,九成以上的百姓連鄰縣的情況都茫然不知。   為此姚勉必須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釋放“何不食肉糜”的技能。   否則他在宮裡大手一揮,雖然普天之下所有的百姓同樣能喝到粥,可誰知道粥從何處來?   鄭太後完全可以攬下功勞,說是她不忍百姓受苦,日日祈禱,這才感動上天,降下恩惠。   弘陽教也可以說是他們的教主法力無邊,廣播慈悲,普度眾生。   所以姚勉一定要明確歸屬關係。   現在至少京城無人再敢懷疑,是他賑的災。   至於其他地方,等到他們知曉這裡發生的事情,姚勉的技能估計早已經過期了。   “陛下,嗝~”   歡呼聲持續了足足兩炷香的功夫,待到聲音總算微弱下來,馮進賢這才咽下最後一口粥。   他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短短幾個時辰連乾三碗肉粥,著實有些不堪重負,噴氣時都帶著油花。   “陛下莫非已經尋得萬全之策,可以,嗝,可以隨心所欲擇取承恩之人?”   姚勉守口如瓶,沒有向馮進賢透露半點風聲。   隻是先前和馮進賢配合了近百次,對方又不是三歲孩童,自然也能窺一斑而知全豹。   “呃,尚且不可。”姚勉老老實實地回道。   他可以根據地理位置、姓名,甚至性別、年齡等特征進行篩選,不過如果沒有相關的字段,那便無可奈何。   馮進賢瞪大眼睛,胡須亂顫:“如此說來,陛下方才已經遍澤天下蒼生?連賊寇叛軍也在其中?”   他們之前商量的,可是僅京城一地而已。   姚勉坦然承認:“這個自然。”   “……臣惶恐,敢問為何?”   “無他,見其生,不忍見其死罷了。”   所謂食敵一鐘,當己二十鐘。如今天下紛亂,災禍連綿,各地爭鬥不休,想盡辦法因糧於敵,以求生路。   如青衣軍這種賊寇,若不是因為糧草不濟,早就可以席卷天下,也不至於至今還困頓於兩州之地。   此時突然收獲這等意外之喜,後果可想而知。   姚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事先和馮進賢也已約定。可親眼看見災民的慘狀,又如何可以痛下決心。   他或許可以將目標對象設定為依舊忠於朝廷的百姓,可那些嘯聚叛亂的“亂民”,就真的該餓死嗎?   “陛下……”   “不必再說了。”   帝意已決,馮進賢也不再多勸,隻是在心裡唉聲嘆氣。   天子親自資敵,做臣子的能有什麼辦法?   要是在太平時節,主上如此仁厚當然是件幸事,可現如今是什麼世道?   如此下去,說不定晉祚依舊不能長遠。   ……算了,從好處來想,遇上這樣的君王,至少自己不用擔心兔死狗烹。   自我安慰一番,馮進賢抬起頭,正要給姚勉補上幾記馬屁,鞏固一下自身的地位,卻見人群簇擁著他們,正在向皇城方向移動。   這是?   他恍然大悟,忙撿起一把禁軍的佩刀,舉在胸口,作出忠勇堅毅的樣子。   “陛下禦駕親征,自當,嗝,自當滌蕩寰宇,臣嗝,臣願為先驅!”   “朕又不是去皇宮。”   姚勉可不是傻子,哪裡會指望這些顫顫巍巍的饑民,去對抗養精蓄銳的禁軍。   依托街巷和技能的幫助,他們可以讓前來進攻的軍隊鎩羽而歸,可真拿這些人去進攻背靠宮墻的官兵,無異於送死。   即便可以僥幸成功,這幾十萬民眾,又能有多少人幸存?   馮進賢緊攥刀把的手僵住了,半晌方下悻悻然放下:“那陛下現在要去何處?”   “你家?”   “……啊?”   “朕還沒吃飯呢!”   姚勉真是餓了,他從早忙到晚,粒米未進,肚子餓的咕咕響。   他可以給天下人施粥,但是自己的夥食還需要另想他法。   “對了,馮卿,殿內眾人餓不餓?”   “餓。”   姚勉正要給大臣們追加賞賜,無意間掃了一眼目標數。   “……咦,跑了不少啊!”   …………   快馬沿著禦道肆意馳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路暢通無阻,直抵垂拱殿外,大汗淋漓的信使翻身下馬,跪倒在地。   “天子已入京兆府,該如何處置,請樞密使定奪!”   連喊三遍,依舊無人回應。   殿外守衛的禁軍擠眉弄眼,示意來人靠的再近些。   “跑來跑去的,都三趟了,別費工夫了,沒看到大人們都忙著嗎?”   信使好奇地往裡瞅了一眼。   那些原本莊重威嚴的大臣們,此刻或坐或臥,分散在殿內各處,時不時還有人拱起腰,甩甩腿,就像是被潮水拍上岸的魚蝦,正在垂死掙紮。   “這是?”   “別問我,我也不曉得,沒有樞密使許可,誰也不得擅入。”   既然如此,信使也不再聒噪,起身離開。   要不是校尉嚴令,他才不願意跑這一趟。   同伴們都在發家致富,自己卻攤上這等差事,哪裡還有心情揣度殿內貴人的心思。   反正消息一經傳達,還是早點回去為是!   聽到快馬離去的聲響,殿內文思寧麵目猙獰,隻恨不得嘴裡食的是姚勉之肉。   他已經喝了四碗,可袖內仿佛別有乾坤,肉粥無窮無盡,連半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小兒輩奸猾如此!   文思寧憤恨之餘,惶恐之情也油然而生。   皇帝去京兆府作甚?   京兆府掌管京城大小事務,其中機密甚多,不可謂不重要。莫非京兆尹也參與其中?   又或者背後還有他人?   無論如何,決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