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衛兵…… 原來是粥衛兵! 普真內心苦澀無比。 粥衛兵的原理簡單明了,他又何嘗不知,隻是之前一直想著防範,卻壓根沒想到還可以這麼靈活運用。 如果能多給他一點時間…… 那也不行,歸根結底是皇帝掌控著這種邪術。施粥,亦或者不施粥,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因此也隻有皇帝能製造粥衛兵。 這樣的敵人,普通人如何能夠匹敵? 長槍無力地脫落墜地,普真雙膝跪地,臉上盡是哀求之色。 “小民無禮,犯下如此滔天罪過,請陛下恕罪!” “其實小民雖然對弘陽真人虛與委蛇,其實內心依舊是盡忠竭誠於陛下的。” “小民願唯陛下馬首是瞻,為陛下說服弘陽教逆眾!若其依舊怙惡不悛,小民願為陛下先驅!” 馮進賢對此嗤之以鼻。 剛才還趾高氣昂,一副生殺予奪的模樣,現在又開始搖尾乞憐,也忒不要臉了。 這種討饒的話誰信吶!真當皇帝是三歲小兒? “卿能撥亂反正,實乃是江山社稷之福也!”姚勉欣然道。 “……啊?” “朕這就封汝為弘陽招撫使,賜汝印綬使節,望汝能不負使命。” 眼看姚勉從守衛身後走出,甚至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架勢,親自上前攙扶,馮進賢心中大急,忙出聲勸阻。 “陛下不可!” 話剛出口,隻見普真麵露猙獰之色,從地上一躍而起。 “晚了!” 十步之內,人盡敵國! 他這次是絕難逃出生天,既然如此,那用自身性命為代價,除去弘陽教大敵。 馮進賢阻之不及,隻得眼睜睜看著對方掏出匕首,撲上前,然後伸出手,將匕首插進自己的胸口。 鮮血噴湧而出,普真雙目圓睜,嘴唇蠕動著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已然來不及。 “陛下!……咦?” 姚勉推開普真的屍體,無辜地看向馮進賢:“他自殺了。” “是……可是,為什麼……” “血濺了朕一身。” “陛下受驚了,可是普真他……” “奇怪,馮卿,血是這個顏色嗎?” 馮進賢看著姚勉身上的血漬,遲疑地搖搖頭:“人血應為暗紅色,哪似這等妖艷鮮亮……或許弘陽教徒久懷篡逆之心,故而與眾不同。” “馮卿真是詼諧,你在別處見過這等顏色嗎?” “容臣仔細觀瞻。” 待到門外的災民們撞開廳門,見到的就隻有滿地的死屍,還有正在仔細研究血跡的君臣二人。 “陛下,禁軍趁夜進犯!”馮府的管家擦了把汗,稟道。 姚勉撚著自己的衣襟,隨口問道:“來了多少人?” “約莫在四五千左右,或許更多。” “馮卿,朕的粥衛兵現今有多少人?” “不到二百。” 姚勉抬頭望向門外,原本寧靜的夜色被一片火海替代,濃煙滾滾升騰,呼喊聲、廝殺聲交織在一起,令人心悸。 二百對五千。 每個人至少要揮刀二十五次。 著實有些辛苦。 …………………… 文思寧等人紆尊降貴,親自送別出征的五千精銳,然後吩咐餘下眾人備至酒菜,為凱旋的禁軍勇士們慶功。 隻是牛羊剛宰割完畢,還未下鍋,派去沽酒的軍士也尚未返回,哨騎就飛馬傳來訊息,說是隊伍已經返回。 “好快的速度!”文思寧驚嘆不已。 “本使調教的精兵驍將,自非尋常。”程衛國傲然應道,“快,奏樂!” 一聲令下,數十名鼓樂手抖擻精神,盡展平生所學,北營門口頓時簫鼓聲喧,喜慶的氣氛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直到火把照亮歸來者的身影,樂聲方才戛然而止。 原本整齊的隊伍變得淩亂不堪,戰旗殘破,兵士們丟盔棄甲,身上血跡斑斑,呻吟聲此起彼伏。 怎麼看都不像是凱旋而歸。 文思寧心中泛起不詳的征兆,連握筆的腳掌都顫抖不已。 “頭呢?” 領軍的右護軍聞言,顫顫巍巍地伸手摸向脖頸,良久方才舒了一口氣。 “頭還在,還在。” “我問的是皇帝的頭!” 不待對方回答,看到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文思寧已然知道答案。 程衛國同樣如此,可是依舊難以置信:“你們,你們居然連一群餓殍都敵不過?無能!” “大人,不是我軍無能,實在是對方太過強悍啊!”右護軍淚水漣漣。 在短兵相接的前一刻,他都以為自己已經穩操勝券。 一群餓鬼般的賤民,就算再怎麼悍不畏死,又如何能是禁軍精銳的對手? 結果真打起來才發現,對方不僅悍不畏死,而且是真的可以不死。 刀砍上去連個白印都沒,槍捅過去隻震得手麻,就連奔馳的騎兵撞過去,也會讓其栽倒在地,起來還能繼續作戰。 麵對這樣的對手,誰還敢與之為敵?要不是他們行動稍顯遲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五千士卒能有半數返回就是萬幸了。 見兩位上官怒氣勃發,對自己的說法渾然不信,右護軍忙向後招手,示意士卒把人領上前來。 “這是屬下僥幸抓到的俘虜,據說名喚粥衛兵,大人一看便知。” 他也知道口說無憑,這次差使辦砸了要是沒個交代,新賬舊賬一起算回來也難保項上人頭,因此不惜折去許多親信,用套馬索搶來一個作為佐證。 文思寧示意侍從將自己抬起,圍著粥衛兵轉了兩圈,心陡然沉入深淵。 他也不是蠢人,實例在此,豈會還發現不了其中的端倪。 原來如此……還能這樣! 姚勉這段時間一直閉門不出,原來為的是這個! “我們完了!” 後背傳來陣陣酥麻的感覺,這感覺來自程衛國,他的腳趾濕潤而又柔弱。 “文先生,我先行一步,咱們黃泉有緣再見。” 程衛國同樣不傻,他身居樞密使之位多年,對於領軍打仗也不能說毫無見解。 正因為如此,才更加絕望。 打是打不過,逃又能逃去哪裡? 在京城他是樞密使、禁軍左護軍、內宮總管,出了京城他就是一個落魄的太監,人人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的奸賊。 程衛國心喪若死,萬念俱灰,腳趾一勾,抽出身旁太監的佩刀就要自刎。 斜喇裡伸出一隻毛腿,攔住了他的光腿。 “莫急,我等還有最後一個依仗!” 依仗…… 程衛國眼神一亮,饑渴地看向身旁的鄭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