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勉環顧四周，大致數了一下，到場的官員在一百八十人左右。之前兩省六部簽了名的官員接近四百人，存活率接近一半。 　　到底是挖空心思鉆營上來的，腦袋還不算太僵化了，知道問題的根源所在，以及如何解決問題。 　　既然如此，姚勉暫時也不打算追究下去，否則朝廷的各個機構就要徹底陷入停擺。 　　他在排列忠臣名單的時候，可是費了好大心思，確保每處部堂至少能留下一名主事的官員。 　　而這些幸存下來的官員耳聞目睹之下，短時間內也不敢再生出二心。 　　所以姚勉才選擇走上這麼一趟，否則他在家裡拿刀捅自己玩，也能達到相同的目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收獲也算豐厚。 　　有了普真道人的前車之鑒，姚勉在臨走前，特地給自己上上下下套了五件孝服，如今已經有四件沾滿了血液，變成了暗紅色。 　　或許是技能的緣故，這些暗紅色的布料非但與常見的紅色染料殊為不同，而且還可以發出微弱的光芒，夜間尤甚。 　　尋常的血液可做不到這點。 　　若是技能結束後這種效果還能留存，那就是珍稀的原材料，可以起到大用處。比如用來做紙鈔的防偽標識。 　　晉朝本身是有紙鈔的，隻是因為印刷技術低劣，所以一經推出便引發了民間印刷業的狂歡。 　　朝廷一年發出二百萬兩的紙鈔，流入市場的足足有五千萬兩以上。甚至還出現過假鈔比真鈔更加精美，因此被查獲的笑話。 　　現在買豬肉，豬肉販子都會搭上三五張百兩紙鈔，用來墊手。 　　第二個額外收獲就是，姚勉對於自己的技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距離如果足夠近，忠臣會以合乎邏輯的方式為自己抵擋傷害，距離太遠的話，也就不講道理了。 　　如果是致死的傷害，忠臣還會在身死的那一刻傳送到姚勉身邊，以便將血濺在他身上。 　　由文武大臣屍首鑄就的京觀，就是因此而來的。 　　此時姚勉身上血跡斑斑，手中拎著四件散發著詭異光芒的紅衣，長發披散，背後屍首高高壘砌，凜凜有如魔神降世。 　　無論是前來護駕的官員，還是太監宮女，都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匍匐在地，連連叩首，隻盼聖主開恩。 　　“諸愛卿何必如此？”姚勉風輕雲淡，雙手虛扶，“朕之前說過，隻要痛改前非，自當既往不咎，如今諸位迷途知返，合當慶賀才是！” 　　“至於太後……” 　　不待姚勉繼續說下去，中書舍人已經拔出長劍，向著身旁鄭太後的脖頸處砍去。 　　誰不知道皇帝自登基以來一直受盡鄭太後的淩辱，如今翻身，自然是要殺之而後快，可這種事他一個大孝子怎麼方便說出口呢？ 　　聞弦歌而知雅意，得用行動替君上分憂！ 　　姚勉救之不急，忙調整忠臣名單次序，再將胸口送進身旁最近的一柄利刃上，頓時一聲慘叫，中書舍人立斃當場，血濺衣裳。 　　“這可是朕至親至愛的母後，豈可無禮，快扶太後回寢宮將息！” 　　他可是至仁至孝的聖君，哪能直接將太後處決，還是先送進內宮，養上一年半載，然後讓其鬱鬱而終最為妥當。 　　“至於文思寧和程衛國二人……” 　　兩人被壓在泥土地上，一邊喝著肉粥，一邊投來期翼的目光。 　　“你們兩個就不要癡心妄想了。”姚勉無情地打破了他們的希望，“有司何在，弒君辱上，欲危宗廟，按律當治何罪？” 　　刑部左侍郎程德昌忙應道：“合當棄市，梟首以示天下，夷三族！” 　　“那就交給你來辦！”姚勉送去一個勉勵的眼神，“夷三族就免了，有罪定罪，無罪赦免，除此之外，亡故的這些官員，家產也應抄沒，好好做！” 　　程德昌心中狂喜。 　　他可是程衛國的親戚，雖然早已經出了五服，但畢竟是同一個姓。本以為這次難以幸免，沒想到居然能接到如此重要且肥美的差事，這番肯定是過關了！ 　　“君恩至重，臣，臣必效犬馬之勞！” 　　姚勉不耐煩地揮揮手：“快去吧！” 　　被揪住衣領拖走的程衛國仰麵向天，雙目茫然，絲毫不加反抗。隻是文思寧依舊掙紮個不停，拖在地上的兩隻腳疾速擺動，轉瞬間便在泥地上留下了六個大字。 　　“罪臣有話要說。” 　　程德昌驚嘆於文思寧雙腳的靈活度，不過手下依舊不留情，直接就是一個嘴巴子招呼上去：“下去再說也不遲！” 　　“讓他說吧。找書苑 www.zhaｏshｕyuan.ｃom ”姚勉寬宏大量地下令道。 　　“罪臣別無他求，隻望陛下能停下這肉粥，再賜罪臣一碗蜜水，罪臣在九泉之下，亦當有陰報！” 　　文思寧寫下自己的訴求，又咽下一口肉粥，雙目之中流出血淚來。 　　從早到晚，從入睡到醒來，嘴裡總是有一口肉粥，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 　　姚勉搖頭不許。 　　一方麵是文思寧罪惡滔天，沒資格再索要其他東西，另一方麵，實在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停止啊！ 　　……………………………… 　　正泰五年七月的京城動亂，以一種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結局收尾。 　　盤亙在朝堂十餘年的權相閹豎，不久前還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般興盛，隻過了不到十天便灰飛煙滅，連鄭太後也幽閉深宮，小皇帝成為最後的贏家。 　　皇帝親臨大殮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外人無從得知，隻知道滿朝文武官員一日間五成喪命，剩餘的官員則諱莫如深，不願再提及當日的場景。 　　按照朝廷的官方說法，是文思寧和程衛國倒行逆施，在大殮之時對先帝不敬，致使朝堂百官群情激奮，撥亂反正。 　　幸存的是正，死亡的當然就是亂，因此死者的家產被盡數抄沒，裝載財物的馬車從大街小巷中駛出，連綿數百米，一時間京城各條道路都擁堵不堪。 　　程德昌以前所未有的熱情，辦理姚勉交代的任務，隻用了五天就列出了財物清單，甚至還從中精挑細選了部分珍貴物品，陳列在垂拱殿前的廣場上，務必要讓皇帝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