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秘法學院(1 / 1)

不夜天團 白思遊 3586 字 2024-03-16

在成長歷程中,將痕所接觸到的同齡人屈指可數,玩伴更是無從談起。因而每一次在外界接觸到同齡人,他都格外珍惜短暫的相處機會。叛逆的少年時代,他有時會自認為是世上最孤獨的孩子,隻是在麵無表情的仆從和侍衛的簇擁中成長,眼前的每一個人都無形存在著巨大的隔閡,他隻能和姐姐和表妹說一說真心話,而有時男孩的憂愁,那些隻屬於男性朋友之間的話題他又不能和她們訴說。   他在心裡默默記下過,三個真正把他看成一個“人”,一個獨立的靈魂,能勉強稱得上他概念中的朋友的同齡友人,一個仍在秘法學院,一個今已不知所蹤,一個還在王城。有時將痕感受到成長和周圍環境帶來的苦痛迷茫,他總會想象這些人也在遭遇相同的困境吧,才漸漸釋然。   將痕今日將要去拜訪的這一個朋友,自封孤獨之王的日子裡,將痕總是會想起他,有時會覺得自己的孤獨也不過是那人的十分之一。他希望獨身一人來拜訪,卻被商紹強製指派了兩名侍衛隨同,互相妥協的結果是,侍衛隻可在學院外等候將痕出來,他真的不希望展示每每出遊,扈從左右擁護的臭架子。   學院,與將痕記憶中的似乎大差不差,隻是比記憶中的變小了很多,記憶中的學院似乎巨大到永無邊際,東躲西藏足足能玩上一整年,今日看來,在龐大綠色原野,一個帶中心噴泉的廣場,幾棟大廳和高塔,孤零零的矗立其中,名頭響亮的學院顯得並不那樣氣勢恢弘。   他曾5次來此拜訪,帝國祭司熙恩都是從秘法學院誕生的,表妹伊娜也曾在此學習過3年的火魔法,他對那些絢麗奇特的魔法十分感興趣,但也多是一種孩子迷戀煙火表演般的感情,因而時常想來觀光。   出示過自己落影家徽的印記,將痕以私人身份成為了學院今年第一個拜訪者,厚重的鐵柵門在魔法的引力下緩緩打開,他來時被商紹科普了一件事:雖然秘法學院坐落於王國境內,但它並不為任何政治勢力服務,無論他是什麼伯爵還是王儲,到了這,他隻是一個尋常的拜訪者。   學院的廣場上,將痕禮貌詢問了3名路過的年輕法師,詢問院長的下落,卻都得到不知道的回答,當問到第四位稍有些年長者,“院長?院長出差了,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那他的外孫呢,就是那個冷男孩。”   “他啊,他之前在院長辦公室出沒,你可以去那看看。”   “謝謝。”將痕施禮,那個男人繼續匆匆走了幾步後非常奇怪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剛才將痕是在打聽一個什麼從未有人打聽的東西。當將痕到達院長室,坐在其中是副院長,他是來暫代院長職務的,將痕再向副院長打聽那男孩的下落,亦不知其行蹤。   此刻,在學院辦公樓的三層衛生間,令人戰栗的白色寒氣正從一個男衛生間的隔間中猛烈湧出來,暮春時節,整個衛生間被嚴冬的寒冷和淡藍色覆蓋,薄薄的冰霜順墻壁爬蔓而出,照明用的燭燈也被凍結,瞬間掛滿了冰碴。兩個年輕的魔法學徒站在門外,一個人剛剛闖進衛生間兩步便飛快的退出,“謔!這麼冷!”另一個人緊忙將他拉到一旁,“他,他在裡麵。”   “他不會有事吧?”兩人拉低了音量,小聲說道。   “沒事,讓他自己待著,待一會就好了,咱們去二樓吧。”   將痕在走廊行走時瞥見神色匆忙的二人,不一會就感覺到了走廊拐角處散發出的異常寒冷。一個拐彎,正見到了另一人正從廁所大門走出來,淡淡的白色霧氣正從他的身體散發出來。   “殿下……嗎?”那全身淡藍色的青年,愣愣的注視著將痕,他的聲音小而輕盈,像是透過薄薄冰層傳過來的,與將痕低沉雄渾的嗓音相反,他的聲音像一隻空靈但脆弱的水晶鈴。   他的頭發是淡藍色的,皮膚略顯蒼白,清瘦,藍色眸子像凝結千年的冰晶,可雙眼裡幾乎看不到任何神色、如同死一般。與學院工整的長袍裝束不同,他身穿著一件淡藍色的寬鬆上衣,露出一雙手臂,雙手一直到小臂被淺藍色的冰凍紋布條所纏繞,似乎是為了隔絕冷氣,下身穿著一件黑色的修身褲子,褲腿上還有皮質鬆緊扣帶。   兩個人穿過辦公區大樓,來到噴泉廣場的長椅上。那青年身上的淡淡白色霧氣已經消散,但周身仍然散發出攝人寒意。   “抱歉讓殿下看到了我這樣的窘態。”   “剛才那是怎麼了?”   “病偶爾會發作,每次發病都是感覺有無數冰針紮進骨頭裡。時常會給周圍人帶來困擾,因此就躲在廁所裡自己忍受,在那樣的場合與殿下遭遇,真是……太失禮了。”   “你不必叫我殿下,叫我將痕就好了。那你,現在好點了嗎?”   “承蒙王子殿下關心,已經好些了。”   將痕有些無語,殿下這敬語沒拿掉,又添上了“王子”二字。   “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個病是天生的來著,但是我之前一直沒有向你細打聽,覺得不太禮貌。”   青年輕輕搖搖頭,“沒關係的殿下。我時常會向人解釋這些。”   孤逝,眾人所知的身份,他是秘法學院落影國分院長的外孫。這並不是什麼光環,而是一把保護傘,如果剝離了這個身份,他將毫無疑問的被視為不祥的怪物,悲慘的死在世人的冷眼、排斥和暴力之中。身為兩位王國內小有名氣的法師之子,孤逝從一出生就攜帶著被人視為瘟神的氣息。   傳聞在他誕生的一分鐘裡,這個孩子肉眼可見的褪去了新生兒的粉嫩,被淡藍色的寒冷凝霜所覆蓋,在接生婆喜悅笑容的懷抱中,猝不及防的將接生婆凝結成了一座冰雕。因此更多關於他的、不同版本的傳聞開始流傳於學院中,有人說,他的父母親在他出生時就被這個孩子意外殺死了。   孤逝自打出世,就從未見過父母,當他問起外公父母的去向,得到的回答永遠都是,他們在四處走訪,尋找治愈這極寒體質的方法,而多年過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必求證,他也已心知肚明,在世人冷漠的流言之中。他無數次想找到生身父母的埋葬之地。   他與將痕同齡,但是比將痕小了9個月,在17年將近18年的歲月,他受盡了冷漠對待和惡毒的唾罵,那些貴族子弟和頗具魔法天分的青少年學院子弟對他避之不及,用言語攻擊,甚至蓄意刁難,甚至公然用魔法惡作劇攻擊他,那些霸淩者被學院訓導者們嚴厲處罰過之後,雖不再出手襲擊,但仍用歡笑般的辱罵歌謠圍著他唱個不停。孤逝的記憶裡,隻有外公用臂膀擁抱,將那些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惡意擋在背後。   他從未被這個世界溫柔地對待過。   孤逝的內心深處,隻有兩個同齡人給過他朋友般的溫暖,將痕是其中一個,是一個似乎從來察覺不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異常寒意的人,平和的與之交往,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在孤逝的心裡,將痕似乎就是那麼一個哥哥的形象,可孤逝又是那樣的羨慕他,羨慕他的耀眼,他的前呼後擁,羨慕他有父母親人,羨慕他的親和力和泰然處之。   將痕對他人的羨慕向來一無所知。他記憶中的孤逝,在貴族和魔法師子弟的喧鬧之中,總是一個人遠遠的坐在廣場的秋千上,遠遠的望著喧鬧的方向,人們從不願經過有他存在的地方。白色的雪花從他身旁飄過,又似乎是從他周身綻開的,人們穿著厚厚的大衣時,他隻是穿著薄薄的單衣。   “嘿,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啊。”   孤逝抬起頭,他看到一個與自己年齡近似的白發貴族少年,俯身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