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孚大人。”年輕的村民走到一位中年農夫身前,小聲的招呼道。 在這明媚的上午,中年農夫正在用鐮刀削玉米,玉米桿和玉米棒被堆成了兩座小山,他頭也不回,直接回應道:“怎麼了?大白天就來找我。” “事情越來越難以收拾了,霆雨教長像是發了瘋一樣。城裡的教會成員知道了霆雨教長在倚著權力亂抓人,對他的行為頗有微詞,霆雨不肯讓份,眼看就要爆發沖突了。” 西孚丟下手中的玉米,搓了搓手掌上的灰土。“真是一群惹麻煩精。”西孚轉過身,正對著那個年輕村民,“既然你也在,或許現在正是時候。” “什麼……?什麼是時候了?” 西孚左右看了一下,然後把頭湊近了那個村民,小聲說:“那六個反對教會的家夥就住在這個村裡,這一會兒,他們六個全都不在。你先去看一下,去村裡的驛站,霆雨一直在找的那三個男孩應該還在驛站裡。” “是。”年輕農夫低頭,西孚拍了一下他的後背,輕輕說了聲:“去吧。” 不一會,青年村民又趕了回來,“西孚大人,您說得沒錯,驛站裡隻有那三個男孩,我檢查過周圍,您說的那六個人的確不在。” 西孚沉默了片刻。“那我們先去抓男孩。” 在年輕村民的帶領下,西孚走進驛站,手中還握著剛剛使用的鐮刀,西孚小聲問:“他們三個在哪?” “都在那邊的房間裡睡覺。” “你別看錯了吧?” “不會有錯的,大人。” 西孚小心地走入房中,他的高大身影擋住了敞開門前的小塊陽光,西孚側轉頭,發現,兩個少年正在蒙頭大睡,鼾聲大作;一個少年正用棉被裹著身子,坐在床前。 西孚悄悄關上了門,走近那坐著的少年,手緩緩搭在了那個少年的肩膀上。 “小夥子?”西孚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少年迅速轉頭,西孚一眼認出,裹在棉被下的麵孔正是安居村六個外來客中的一個,被嚇得一個寒顫。 “你叫我嗎?”夜京鬆開手,棉被從他的頭頂和身上自然掉落在地,巨大的猙獰鐮刃忽然從他的頭頂憑空出現,而在床上鼾鼾大睡的兩個少年也猛然掀起被子, “啊哈!!!”祭雨的槍口瞬間對準了西孚,另一隻手光速按下保險;床另一側的將痕同時一個骨碌跳下床,手中的襲夜劍瞬間抵在了那年輕村民的脖子上。 西孚整個人僵硬住不動了,他的雙眼斜視,緊緊盯著祭雨那詭異銀色獵槍上的三個槍管,夜京則立刻從他手中奪下鐮刀,在手中把玩了起來。 “我想……我們是不是發生了點誤會……您可不可以先把槍放下。” “有誤會?你叫西孚,是一個退休的王國密探,現已為暮光教會效力三個月。整個省都布滿了你的眼線,我們的動向你也始終在留意,我沒說錯吧?”將痕逼問道。 “我隻負責拿錢辦事,你們大可以不必這樣的。” “所以,你對教會毫無忠誠度咯?”祭雨犀利一笑,開口提問。 “這是自然,我認為無需動武,有什麼事是不能商量的呢。”西孚僵硬的嘴角擠出一絲笑意來。 “好啊。那你告訴我們,教會在暮陵的行動計劃。”將痕繼續提問。 “什麼行動計劃?我不知道。” “你要是這樣答話,那事情就難辦了。”將痕說罷,縛龍孤逝牧蕭三人忽然不知從何處走出來,站到了西孚身後。 “你們想乾什麼?”西孚用餘光掃了一下忽然出現在身後的三人。 縛龍嘿嘿嘿的笑出聲來,受傷的右手腕似乎已康復,握住左拳,捏出哢哢巨響。 “別白費心思了,我也是光榮的暮光騎士後裔,有著偉大的血脈之人,絕對不會背叛教宗大人。”西孚的態度驟然轉變,變得強硬起來。 不一會,熱水燒好了,祭雨拿起熱水壺,給四個同伴及自己的杯子中斟上熱水,熱水泡著麥芽糖和草藥從杯底翻騰至杯口,五人和三位少年正在仰天觀看,他們的目光朝向一處,他們的頭的擺動幅度出奇一致。 天空中,牧蕭騎著骨龍,手中提著一截粗麻繩,而粗麻繩的另一頭係住了西孚的腳踝,隨著牧蕭在空中高速飛行,大頭朝下的西孚也隨之一路高呼,一路悠蕩。 “停下……停一下!我說!我說!” 天空中飛來飛去的西孚忽然服了軟。 “二十五日,也就是明天,在暮陵,幾位教長和教宗會全部到齊,回收黃金劍。黃金劍就藏於暮陵深處。” “我去過暮陵,那就是一片陵園啊,黃金劍藏在哪?”夜京提問。 “陵園裡有一排五個墓室,應該很容易找到;那一排墓室,麵朝陵園正麵,左數第三個,下午一點到兩點,打開裡麵的石棺,石棺中間有個按鈕,按下去,地宮自會顯現。” 將痕聽罷,與同伴互相交換了眼神,西孚與那位年輕手下被麻繩捆著丟在地上,他抬頭看著將痕等人疑慮的神情,便又開口道:“你們如果不信,可以親自去看看,如果我說了任何一句假話,聽憑處置。” 夜京把鐮刀遞給三個少年中的一個,讓他們盯著西孚,六人則轉身出門,偷偷討論。 “我們還是去一趟來驗證?”將痕抬頭望向眾人。 “明天嗎?” “現在還不到十點,不知來不來得及,如果他們明天去,我們倒不如今天提前趕到,避免和他們正麵遭遇,等他們明天到了,東西也早就被我們摸走了。” “暮陵離這兒,騎馬的話,大概幾十分鐘的行程。時間充裕的很。”夜京早已探查清楚了暮陵的所在地。 “那家夥不會耍滑頭吧?”祭雨打斷了眾人的談話。 “他說任憑處置,根據我的職業經驗,怎麼聽都覺得他是想拖時間,等我們走了,他趁這時候等來了同伴支援,那還處置個屁呀。”縛龍朝著屋子的方向望了一眼。 “暮陵的開啟背後,是個陷阱在等著也說不定。既然這樣,我倒是有個想法,我們幾個帶著他去,這樣便於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他去先頭探路,也能避免我們觸發陷阱。” 大家似乎都比較認可了牧蕭的看法,將痕伸出手去,輕輕在牧蕭的肋骨上撫摸了一下,“你的骨折沒事了?” 牧蕭也自己摸了摸自己受傷的地方,“我不會治療法術,但禁術中有一些法術確實具有恢復效果。” “那你不早說,怎麼不幫我和孤逝也治一治。”縛龍牢騷了一句。 牧蕭卻笑著搖搖頭,“如果你們知道了治療原理,不會接受的。” “那孤逝呢?”將痕又抬頭望向孤逝, “我的傷口已經愈合了,結痂了。”孤逝輕輕回答。 將痕盯著孤逝慘白的臉孔,“這次你還是留下來吧,你的身子還在恢復中。我不想你冒險。” “我……”孤逝不知該如何回答,所有同伴都出動了,他不想搞特殊化。 “你瞧,我們帶著那個西孚走,但是還剩下一個家夥,那個人不能沒人盯著;那三個少年人也需要有人保護,你就留下來吧。”將痕已經為孤逝編織好了留下的理由。 孤逝思忖幾秒,隻好答應下來,將痕等人相約,先把俘虜和三個少年轉移到其他地方,五人便準備帶上西孚前往暮陵了;他們離開了安居村的驛站,在一處廢棄的漁人小屋,安頓下孤逝,那個暮光教會的年輕成員,還有三個少年。 “孤逝,你就在這看著他們幾個吧,我們從暮陵回來就到這兒來接你們。” 孤逝點了點頭,他看著三個少年,兀自有些犯愁,他不知該如何與他們獨處。 沉默之中,三個少年中的一個率先打破寧靜,“哥哥,你為什麼,身上總是冷冰冰的。” “生病了,很奇怪的病。” “那為什麼不去治呢?” 孤逝還以淡然的微笑,“治不好的。” “噢。”少年看得出孤逝不太喜歡多說話,停止了主動攀談。 “對了,你們有什麼喜歡玩的嗎?”孤逝反倒一反常態,主動向三人提問。 “我們?”三個少年互相看了看。 “喜歡玩打仗。”一個少年不假思索開口,其餘兩個少年急忙應和道,“對,”“沒錯。” “你們會下棋嗎?” “下棋?下棋是什麼。” 孤逝搖了搖頭。他忽然站立起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他的手掌中緩緩凝結出一支淡藍色的冰柱,粗細大小像極了孩子們打鬧時熱愛使用的木劍。 三個少年瞪大了雙眼,驚訝地說:“哥哥,你是魔法師嗎?” 孤逝微笑著搖了搖頭。他把手中的冰劍遞到一個少年手中,少年端詳起冰劍,又揮舞了兩下,才感覺手涼,便把手縮進衣袖,捏住了冰劍,另一個少年從周圍找了一張破損的漁網,用力扯下一塊,讓他用來墊在握把處。另一個少年則躍躍欲試,從他手中討過冰劍,揮舞了起來。 孤逝伸展出兩隻手掌,從他的左右兩手上又各自凝結成了兩段長短一致的冰柱,又遞給另外兩個少年,他們眼中神采流動,又齊心協力從破損漁網上扯下兩塊,墊在冰劍上作為握把。 “我是騎士王,以七月騎士團的名義,我要給你正義的審判!” “我是冰堡帝國的白須之王,你這無恥惡賊,吃我一劍!” “白須之王是用錘子的,你個傻子。” “白須之王當然會用劍,不僅會用半手劍,還會用雙手大劍。嗨!” “我是戈雅王朝的精靈君主,我的劍術天下無敵!” 三個少年一邊跑出小屋,一邊用手上的冰柱互相打鬧;孤逝看著他們歡脫的樣子,淡淡地微笑起來。可是微笑卻在片刻後戛然而止,孤逝感覺一陣針紮似的疼痛,脫下了上衣的一條袖子,他那傷口被一層薄薄的寒霜覆蓋,此刻居然滲出血來。 在房屋角落中,被捆住雙手雙腳的暮光教會青年,望向不遠處的床板上,一隻被灰土掩埋的銳利魚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