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可憐蟲(1 / 1)

不夜天團 白思遊 5695 字 2024-03-16

孤逝感到麻木無力,一陣前所未有的寒冷襲上他的全身。顫抖著,從已經因寒冷而凝結的血泊中爬起,咬緊牙關,用祭霜術封住了傷口,令血液停止滲出。   三支沒有融化的冰柱,握柄處包裹著漁網,靜靜躺倒在枯草地上,少年們的身影已然不見,孤逝的馬也被搶走。   孤逝低垂著頭,不斷發抖,向前方仰望,眼神中充滿危險的信息。   隨著精神力的召喚,他將水晶十字架召喚出來,背在半藍半紅的背上。在他的鞋底,凝結出兩道細長的冰刀,孤逝向後一蹬,雙腳的冰刀滑在兩條細長又平直的冰霜軌道上,朝著大路,飛快驅馳起來。   此刻,那位暮光教會的青年騎著馬,他手上的麻繩拴著三個少年的手臂,跟隨著他前行,朝著光明城的方向走去,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閃耀著金色光輝的勛章,用指尖擦拭,反復端詳。   孤逝在道路上飛快的滑著冰刀,身體兩側的風景快速倒退,前方不遠處的道路上,一個馬背上的身影,將背後的十字架握在手中。   幾聲刺破空氣的響動後,青年村民回頭查看時,胯下的馬忽然受驚,將青年甩到了地上,手中的麻繩因為慣性的用力一扯,將三個捆住手腕的少年也拽倒在地。   青年嘗試重新爬起,可他身體與地麵接觸的部分都被牢牢的凍住了,他掙脫不出來,在他沉默的注視中,血染紅了大半衣襟的藍色少年朝著自己走來,站在路旁,俯視自己。   青年卻忽然笑出聲來,然後笑到不能自己。   “你真是個可憐蟲,知道嗎。你救了這個小子,但是你卻救不了你的朋友們。”   青年奮力伸長脖子,揚起頭對著孤逝,“他們玩完了。”隨後,他的視野逐漸被淡藍色的冰霜覆蓋,青年一動不動,仿佛一座冰雕,被凝結在道路中央。   一道飛出的冰刃割開了纏繞少年手腕上的繩子,孤逝扶起倒地的少年,用手向身後指:“回到小屋等我們。”隨後,快步走向自己因受驚而跑出幾十米的馬。   “哥哥!”膽子最小的少年沖著孤逝大喊了一聲,孤逝停住了腳步,回頭笑了一下,險些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但是很快又站立身體,騎上了馬,朝暮陵方向走去。   -----------------   暮陵的地下,牧蕭揮舞起纏繞著冥炎的刀鞭,去抽打那些空中環繞的黑暗虛靈,刀鞭穿身而過,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可惡!”牧蕭咬著牙說,“它們是黑暗生物,我的靈魂術對他們根本沒有效果。”   “現在怎麼辦!”祭雨裝填閃光爆彈,在空中射出一彈,閃光爆彈擊中天花板,猛然爆開產生激烈光芒,但那些光芒似乎對虛靈毫不起作用。   “那天在黑馬場,這群家夥不是怕光怕得要命嗎?怎麼會沒有用!”祭雨再次填彈,無力的朝著它們射出霰彈。   “他們畏懼的是含有暮光之神力量的神聖光芒,不是什麼光都怕。”牧蕭無力的解釋道。   似乎一些環繞飛行的虛靈對下麵的五個人產生了興趣,偶爾幾個向下飛行,飛到五人麵前,夜京急忙用精神力阻擋,無實體的虛靈竟然被藍色光芒的屏障擋下,無奈的飛回上空,繼續尋找機遇偷襲。   “夜京,你能不能靠精神力撐個十來分鐘?”縛龍掏出一隻方形金屬酒壺,提問。   “能,你有什麼打算?”   縛龍急忙咕咚咕咚灌下了小酒壺中的全部酒。“我要展開一個驅魔陣,能夠擋住黑暗生物和亡靈,三十分鐘。”   “三十分鐘之後呢?”   “先撐三十分鐘再說吧!”縛龍掏出白暮鋼杖,開始在石板地麵上畫出白道,白道組成了一個奇怪的圓形圖案,將他們五人包圍在圖案正中。“快消化,快消化!”縛龍使勁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胃部。   那些虛靈偶爾飛下來,都被夜京手中釋放的精神力光芒彈飛,十分鐘後,縛龍忽然感到魔力逐漸激增,手中的鋼杖向下一磕地麵,地上的圖案向上展開一道透明罩子,將五人包裹在裡麵。   五個人陸續坐在地上,互相倚靠著背,坐成了一個五角星的樣子。那些虛靈仍靜靜飄蕩在空中,時不時向下侵襲,卻在碰觸到罩子時,慘叫一聲,又返回天空繼續飛行。   “縛龍,你還有酒嗎?”   縛龍敞開大衣裡懷,從裡麵掏了一隻酒壺,遞給將痕。“喝這個,這個便宜。”   “便宜。”將痕噗呲苦笑了一聲,“想不到,我們的冒險這麼快就要畫上句號了。吟遊詩人會怎麼唱我們的故事?六個不知深淺的毛頭青年,跟一夥吃喝嫖賭的神棍搏鬥,不幸犧牲。”將痕喝了一口酒,被辣得齜起牙來,遞還給縛龍。   “無所謂啦。我們要是死了,哪還顧得了死後別人怎麼說。”縛龍也咕咚喝了一口酒。   “你就沒有點遺言什麼的?”將痕轉頭看了一眼縛龍。   “有遺言也傳不出去了,有什麼用啊。”   “倒也是。”將痕回轉過頭。“我說啊,你們都沒有什麼遺憾嗎?”   “真是倒黴催的,我要是死在這了,怎麼會甘心呢。我還剛剛打算在這廣闊天地上大展拳腳呢。”祭雨雙眼緊緊盯著那些繞圈飛行的虛靈。   “露晴。”牧蕭自言自語般的說出一個名字。   “露晴?”祭雨蹲起,望向牧蕭,“聽著像個女生的名字啊。怎麼,你有遺憾啊?”祭雨絕望的表情瞬間被八卦的欲望所填塞。   牧蕭哼笑了一聲,脫下手套,骨手在半空中抓握了幾下,眼睛直直望向前方,   “我一直要探尋亡者世界與生者世界的界限,都是為了救她。”   “她……去世了?”   “沒有,還剩一口氣,被孤逝和我冰封在冰堡帝國了,我走之後,她會在那裡,漫長又孤獨的沉睡。”   祭雨熱切的雙眼一下子失了神。   “孤逝……如果要說,我有什麼遺憾,那就是他了吧,是我把他帶出來冒險的,又是我拋棄他一個人在那,我答應過他,要帶他去治病,雖然他說沒關係,但是我在心裡一直記得這個承諾。”將痕忽然說。   聽完將痕的話,牧蕭也嘆了一口氣。   “夜京,難道你就沒有什麼遺憾的嗎?”將痕轉頭望向沉默不語的夜京。   “我啊。雖然我一直沒見過我的父母,但我眼下最想弄懂的,還是這個。”夜京通過精神力召喚,把斷夢之鑰轉動在手指上。   “比見到你的父母都更想弄懂嗎?”將痕又問。   “我對父母沒有那麼大執念啦。”夜京回答。   將痕抬起頭,他的眼前浮現出自己純真的童年時代,他記得,那漆黑的衣櫃,和姐姐緊握在嘴上的冰涼的手指,她記得姐姐的眼淚,一滴一滴滴落在自己的頭頂上;他記得,淚水模糊的視線中,那黑色身影,一刀一刀刺進母親身體發出的沉悶響聲,還有母親美麗的麵孔上,那驚恐睜大的雙眼,她躺在床上,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色衣裙和白床單,像一朵白雪世界中綻開的血蓮花。   “誰知道呢。”將痕目光怔了,自言自語說,“世界萬歲吧。”   周圍的防護罩似乎正在逐漸崩解,五個人平靜地望著那些蠢蠢欲動的黑暗虛靈。   忽然,在來時通道的方向,猛烈爆發出一道晃到人睜不開眼的強烈金光。五人側目望去,在金屬圍欄之後,有一道淡金色的十字光輝,正高舉著,對向黯淡的大廳上方。   大廳上的虛靈逐漸有了反應,不再隻是環繞著飛行,紛紛停住,靜靜浮動在半空中,麵朝著那金色光輝照射來的方向,忽然,那光芒暴增了十數倍,將痕五人都被晃得閉上了眼睛,再次睜眼時,大廳中的虛靈已經逃遁一空。   將痕站起,那金色十字光芒,來自於一個通體閃耀的水晶十字架,而在十字交匯的位置,用細繩係著一隻閃光的徽章。十字架後麵,正是他的使用者,孤逝。   “開關在哪啊。”孤逝虛弱的聲音穿過金屬圍欄,傳進大廳。   “那,你身後,頭頂上。”夜京伸手指了一下,孤逝循著夜京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孤逝看到低矮的天花板上垂下一條金屬環狀握把,便伸手去拉,可是手臂使不上力氣;他扔下十字架,鼓起全身的力氣,向下拉拽那隻金屬握把,隨著石壁內部的機關響動,所有金屬圍欄縮回地底。   孤逝感到眼皮一沉,跌倒在地。昏昏沉沉中,有人把自己抱在懷中,那咯人的硬手,似乎是牧蕭的骨手。   “漁……漁……”   “什麼?孤逝,你說什麼?”   “漁人……小屋。”孤逝說完這幾個字,便失去了意識。   -----------------   目光朦朧中蘇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孤逝睜開眼時,隻看到床頭的祭雨在數錢幣一樣數著子彈。   “嗯?你醒了?”   “這是在哪?”孤逝問道。   “啊,安全的地方。”   “大家呢?”   “大家都好著呢,別操心了。”   “我睡了多久?”   “害,沒多久,三天而已。”   孤逝疲憊地用手去摸傷口的位置,那裡被繃帶纏著,什麼都摸不到。   “我……我衣服呢。”   “洗了,在床頭掛著呢。”祭雨伸手拿過孤逝的上衣,雙手舉著給孤逝展示,“你瞧,上麵的血漬都洗乾凈了。”   孤逝沉默了,閉上雙眼,一分鐘有餘,才又睜開眼。   “那三個少年呢。”   “在外邊玩打仗呢。”   “我不是已經死了吧?”孤逝猛然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你想什麼好事呢,哪有那麼容易死。你死了還能見到我,那我不是也死了。”祭雨哈哈笑起來。   孤逝用指甲尖掐了自己肉一下,才又平靜地陷入沉默。   “大家呢。”孤逝再次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他們去幫你報仇了。”   “報仇?”   “對啊,他們四個去晝夜莊園了,我負責留下看著你。”   孤逝聽完祭雨的話,急忙要坐起來,卻被祭雨攔住。   “他們有了黃金劍和暗霄盾,他們四個打不過他們的。”   “誰們誰們打誰們啊。”祭雨按住了孤逝的身體,不讓他起身,“放心吧。那些人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