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和房產中介公司的一位新升任的年輕經理一起前往城市森林公園附近的一座老洋房。 　　“比起高層公寓，我倒更鐘情於兩三層高的房子。” 　　“這附近都是有幾十年歷史的老房子，住戶很少，大多是一些老人，周圍還是挺安靜的。”車上的時候她向我介紹說。 　　到了以後她先下車去開入口處的大門，接著又冒雨小跑著穿過雜草叢生的庭院，打開裡麵的正門。 　　我下車後撐著傘邊走邊觀察，由於天氣不好，加之附近都被大樹所包圍，因而環境有些昏暗。在介紹房子時她顯得有些緊張，盡管她自己都沒察覺到。 　　花園裡麵種著的四棵樹都已經長得碩大無比。如今冬天剛過，墻上的爬藤植物還沒有開花，墻角有積水後發黴的痕跡，想必排水口的狀況不是很好。 　　她努力給我介紹這房子的狀況。 　　“這是本地相當有名的一座老洋房哦，修於戰前，本來到八十年代都已經是破破爛爛的了，但是當時的屋主不想拆除所以重新翻修了一次，本想作為養老住的房子，可惜因病離逝了。也就是說翻修後再沒住過人。現在房子的持有人是老人的孫女。” 　　“她為什麼要賣掉呢？”我問。 　　“聽說是準備移民到國外去了。” 　　“這樣啊。”參觀完院子我開始走向房子的正門。 　　“如果您覺得這裡太老舊的話，我給您推薦一個新建的高級別墅區的幾幢房子。” 　　我把傘收了起來，從正門進去以後開始在房子裡踱步。裡麵總共有三層，第一層隻有三個房間，分別位於左右兩側，一個是廚房一個是通往二樓的樓梯間，最後靠裡麵的是一間過去為傭人準備的房間。其他部分則被一些愛奧尼樣式的石柱圍了起來，形成一個寬敞的門庭。 　　通往二樓的樓梯是石製螺旋狀的，到第二層為止轉了一圈半，總共有二十八階臺階。扶手是橡木和鐵藝結合做的，流暢的線條讓人想起新藝術運動時期霍塔的設計風格。 　　二樓總共有六個房間，連接著樓梯間的是客廳跟一個臥室房間。地板雖然有些老化但是踩在上麵沒有發出任何異響。房子四處都有些積灰倒還算乾凈。墻上缺少一些裝飾，也沒有擺放任何家具，隻裝了幾盞造型別致的吊燈，燈罩上麵的雕花有些冗餘，但可能因此而價格不菲。雖然是陰天，但二樓的采光卻還算可以。三個臥室中有兩間是彼此相連，每個房間都有自己的陽臺。 　　繼續從樓梯上到三樓，這層是非常寬敞的閣樓，麵積是樓下四個房間的總和，中間立著四根支柱。窗戶開在三角頂的兩邊，在最邊上連著一個大陽臺。 　　我朝著陽臺那邊走過去，站在窗戶邊上想看看附近。來時看到周圍的建築都是灰黑色的外墻，有些裝的是綠色的窗戶，有些則是深藍色。現在由於有院子裡的幾棵樹作為遮擋，從房子裡基本看不到外麵的世界。不知是否是下雨的緣故，周圍確實算得上是相當靜謐，但眼下還無法把這裡的房子作為首選。 　　看了一圈以後我下到了一樓。她一直呆在下麵，我向她打招呼，接下來準備去她剛剛提到的新建的商業別墅區看看。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剛剛她沒有撐傘就一路跑到這裡，肩膀已經淋濕了。這會兒我撐開了傘讓她進來一起躲雨，我們向著大門的位置走去，地上的石板在雜草群裡若隱若現，兩人小心翼翼地走著。 　　“這房子您覺得怎麼樣呢？” 　　“設計得挺有意思的，帶給人一種陌生感。” 　　“這樣的設計可能不太適合現在的人的生活習慣吧。聽說您主要是在家辦公，上上下下沒有電梯可能會挺麻煩的。房子墻體也比較舊了，沒法輕易改造。廚房又在一樓，對了，您平時自己做飯嗎？” 　　“我打算請個專人來負責飲食起居。” 　　“如果平時隻在上麵兩層活動的話那就還好。等您到那邊的新型住宅看了，可以好好做個對比再慢慢考慮。” 　　院子裡的停車位也已經被雜草包圍了，與外麵的路隔著一扇銹跡斑駁的黑色鐵門，她沒有帶那扇門的鎖，車停在外麵。我們從大門走了出去，車就停在路邊。 　　我剛為她打開車門，在雨中一個穿著黑白色衣服的女孩子向我們跑了過來。近了以後我才看出來那是一身女仆的裝扮。她遞給我們兩張宣傳單，我看了眼店名，是一種由打扮成女仆的店員提供服務的新型餐廳，就開在附近。我望著她頭上的發飾，聽她一邊淋雨一邊向我們介紹。房地產的小姐躲進了車裡把車門輕輕關上了，我把傘撐在了她頭上。 　　“啊，謝謝！”她說道。在傘裡麵她一隻手擋住了側臉，眼睛不自覺地往身後看。 　　“是我們店長讓我過來的，最近生意不好，店員都得幫忙宣傳。” 　　她抬頭看了看我，不好意思地問我們是不是住在這裡麵。 　　“我們還以為這裡是座空房子呢，原來有人住啊。”最後她又塞給我一張店員介紹的傳單，是關於她的。“我叫娜娜，歡迎來店哦。”她向我揮了揮手，便轉身走了。 　　我望著她來時的方向，在馬路對麵不遠處的人行道上放著一塊帶有黑板的支架式招牌，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n.com想必那兒就是她們門店的入口。 　　“不是說附近住的都是些孤寡老人嗎？怎麼會有這種針對年輕人的店開在那兒？”車上路以後我問她。 　　“啊，可能是因為這附近有個醫藥大學吧。和剛剛那段路隔了幾條街。”她解釋著，在車經過那所醫藥大學時她指著路邊說：“那兒就是學校南門的位置。” 　　我扭頭看了一眼學校的名字，回想了下自己所知道的市裡的幾所大學，這所學校並不包含在內。我點了點頭，繼續認真開車。 　　“我們現在去的現代住宅區那邊是專門規劃出來的區域，就近沒有任何學校也沒有大型商業街，可以說是非常安靜的地段。” 　　我並不認為她懂得現代住宅的含義，一邊聽她介紹我一邊隨口敷衍著。 　　之後又開了半小時車，我們總算到了目的地。外麵的雨也停了，甚至開始放晴。我們順利通過了入口，車在裡麵胡亂轉著。老實說這裡的房子並不讓我喜歡，我稱之為四不像建築，離現代意義的建築差得很遠。我想設計這類建築的建築師們完全不知道現代建築的重要參考是輪船。 　　在車經過了住宅區裡麵的三條街道以後，我突然對她說：“我決定了，就選剛剛那座房子吧。老實說這裡的房子我不太喜歡。” 　　“是嗎，您考慮好了嗎。”她像是有些意外，但也沒說什麼。 　　“嗯。”我開始尋找出口的引導標識。“接下來就拜托你幫我準備下房子的手續了。” 　　“沒問題。”她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