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到了聖誕節前夕，城市當中到處都是歡快的節日氛圍，隻有苗化星那略顯老舊的房子裡絲毫不見過節的跡象。 　　“爺爺，你為什麼不準備東西呢，明天是聖誕節了啊？我想吃烤鵝，應該是鵝吧，還是火雞？”小苗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苗化星。 　　苗化星寵溺地揉了揉小苗的頭發，卻一言不發，盯著玻璃窗發愣，他是真的沒有錢買烤鵝。 　　當天晚上，小苗吃上了冒著熱氣香噴噴的烤雞，不是身材健碩的火雞，這完全沖淡了她對烤鵝的渴望。她那幼小而單純的腦袋之中能裝下的，除了好吃的，也就隻有玩耍了。 　　晚上吃完“豐盛”的一餐後，苗化星不等收拾完所有殘羹就哄小苗上床睡覺了，但是他自己卻久久不能入睡。 　　“當自身處在漩渦中時，隻有沖到它的中心才能不被裹挾。” 　　“唯一”知道真相的他，心底無比憤怒，洋節成為國節，愚蠢且腐朽。從羨慕到擁有到自豪，是對自己的否認，是對祖輩的背叛。隻因曾被警告過，所以他也不敢說出真相。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一個大膽的念頭出現在了苗化星的腦海中，然後如同夏天的蚊子一般揮之不去，始終縈繞在其中。 　　小苗又一次伸腿蹬翻了被子，苗化星輕輕拉過被角把被子蓋到她身上，眼眸中的溫柔似化作早春融化的冰水，涓滴而輕柔。 　　外麵是燈光依舊閃耀的城市，但它的繁華跟城中村無關。 　　人在很多時候，腦袋裡裝滿了不屬於生存該具備的東西，如果深陷在其中一直走不出來，那遭受的嘲笑和冷眼不會少，可是，離開了那些東西，人又和動物有什麼分別呢？ 　　苗化星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一旦認定了某樣東西就不太能改變，據他自己說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就好比，他認為職場之中就是能力的比拚，不涉及到其他東西。在一次關於晉升的重要麵試中，對麵的“機器人”問出了一個哲學問題，苗化星知道“標準”答案，因為是學校裡學習過的知識，但他並沒有這麼回答，而是按照心中的想法說出了他認為正確的答案。順風順水的他被離職了，組織上認定他為“基因有殘缺”，“下等人”標簽也烙在他身上。然後就和相戀多年的女朋友分手，然後就無兒無女孤身一人，要不是碰到小苗，他注定要孤獨終老的。 　　小苗的來歷很神秘，照理來說，一個走失的孩子會在5分鐘內被找到，然後送去父母身邊，但是，她是例外，沒有人來找她，她跟著苗化星回到了他的“小窩”，這意味著，小苗是他法律上認定的子嗣。 　　夜空很黑，城市的亮光遮掩了全部的星光，月亮好像一塊被啃了一口的月餅，在半空中顯示著天氣還算不錯，那黃色暈染了一小塊薄薄的雲層，好似一塊沾了油的黑布掛在天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老苗也睡著了，在夢裡，他再次回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你不那麼倔，我們也不能走到這一步。” 　　夢中的他隻留下一個落寞但決絕的背影，沒有半句解釋的說辭，而女人卻幾次想張口說些什麼，但一個音節也沒發出，隻蹲在地上默默擦起眼淚。 　　時間當真是最嚴謹的東西，苗化星大膽想法中的那個日子一天不差地到來了。 　　他輕車熟路地穿梭在各個小巷裡，七扭八扭地到了一個地下室中，在那裡，他脫去了現在穿著的衣服，換上了一身極“復古”的襯衣外套棉服，其實，這些衣物就是在城外舊房子之中找到的，在某一層箱子裡。 　　“小苗，爺爺帶你去見識一下我們自己的傳統。把衣服換了吧。”苗化星聲音很輕柔。 　　這一次，小苗也跟著來了，她眨巴著大大的眼睛，有點好奇這是哪裡。 　　“爺爺，這是哪兒啊？為什麼要換衣服？” 　　苗化星笑笑，故作神秘地解釋道：“爺爺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到那裡你就知道了。” 　　小苗乖巧地換上不太合身的衣服，跟著苗化星鉆進一個黑漆漆的通道裡。 　　“爺爺，我怕，這裡，小苗不喜歡。” 　　“沒事的，很快就出去了。”苗化星緊緊抓著小苗的手，生怕她走丟了，甚至小苗因為疼痛而嘟囔了幾聲他都沒放鬆一點。 　　黑暗不能永遠占據整個世界。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出口，那一抹亮光似乎格外溫暖，吸引人們加快腳步向它前進。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com 　　要不是天氣始終處在最合適的樣子，世界一定會更有意思。（摘編自苗化星的日記） 　　出了黑的讓人心生恐懼的通道，褐色，一大片的褐色占據了兩人的視野，黃土地加上枯草，衰敗之感撲麵而來。 　　“爺爺……” 　　“先別說話。” 　　小苗剛想發表一下自己的感慨，就被苗化星打斷。 　　苗化星帶著些緊張和激動，憑借著自己的記憶選好方向。 　　“跟我來。” 　　小苗還是第一次見到爺爺是這種神情，在她未經世事的小腦袋裡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隻是有點奇怪。 　　“嗬，膽子夠大的，居然敢帶別人出城。上次的交易已經完成，以後就不管你了。隻是可惜了那通道，隻能再開一處了。” 　　苗化星還不知道，他的行蹤早已被人知曉。 　　要想在黑暗中棲身，隻能化作黑暗。 　　按照計劃，他們二人應該在天黑之前到達城外的小屋之中，但是意外總能讓計劃產生變化。 　　枯黃色的小旋風在平地上升起，在昏紅的夕陽下撫弄著一老一少的衣褲以及頭發，隻惹得二人以手遮眼，防止風沙迷離了視線。 　　“哎。”苗化星看著遠處黑暗之中已顯露身影的小屋，內心感嘆這一路的坎坷和歲月的無情。 　　小苗此時正趴在爺爺的背上，再次嘰嘰喳喳起來。 　　“前麵那個小屋是不是爺爺你說的那個啊？看著好破舊啊。” 　　苗化星已經筋疲力盡了，但還是堆起笑容告訴小苗前麵就是他們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