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穿越了,也許是在昨天,他搞不清。他睜眼時白茫茫的一片,大約是實驗室明晃晃的白色燈光,他聽到有人說:“靈魂聚集成功。融合狀況還需觀察。”實驗員說的不清楚,他也許是昨天穿越的。 稍微清醒的他剛要開口,突然一股莫名強大的力量直沖天靈,轟碎了剛剛聚起的意識。他又暈了過去。 時間仿佛凝成結塊。 “……重啟……四十九次……最後的機會……” 以弗洛伊德的理論,他飄蕩在混混沌沌的潛意識海洋。周圍嘈雜的聲音之於這片深邃的海洋,恰如小石子投入深海,泛不起一點波瀾。 渾渾噩噩的他覺得自己要死了。直覺告訴他,當“自我”沉入海底,他就要死了。 他不想死,他拚命地劃船,在漫無邊際的海洋中找尋破碎的自我。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他氣喘籲籲地躺坐在船邊,端詳找尋到的自我。 清澈的海麵倒映出他的影子: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麵若冠玉,身形修長。但奇怪的是,海麵上倒映著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他。 左邊的影子氣質溫文爾雅,麵容和善。船上的他盯著左邊的影子,關於他的記憶湧入腦海。 他叫李澈,小字清泉。生於小康之家,自幼聰穎異於常人,成長順風順遂,輕鬆考入全國最好大學之一,畢業不過幾年財富自由。隨後他浪跡全球,遍歷山河,尋訪人文。 “這是我。”李澈篤定地想。隨後倒影消散,化為光點融進他的身子。 “明明前一刻我還在雪山上滑雪,怎麼……”疲憊的李澈疑惑地揉了揉眉心。 忽地,小船底下泛起陣陣波瀾。他伸頭探去,隻見得海麵上剩餘的那個影子劇烈晃動起來,掀起頻繁震蕩的漣漪。 “你是誰?”影子從海麵一躍而起,俯視小船上癱坐的李澈。 李澈抬頭看去,對麵的自己雖然長相同自己七八分相似,但氣質又完全不同。 影子神色孤傲冷冽,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出桀驁不馴,單單是同他對視,就感受到屍山血海中凝成的血氣撲麵而來。 “我是李澈。” “真巧,我也是。” 影子嗤笑一聲,“你也配?” 血銹之風大起,在意識海洋上掀起淺藍夾雜著暗紅的浪濤。一浪接一浪,李澈被拍倒在船板上。 朵朵浪花中,他仿佛嗅到了戰場的血腥,聽到了金戈的悲鳴和生靈的哀嚎。 麵帶殘破猙獰麵具,身披銀色盔甲,肩抗巨大鐮刀,腰懸暗金色火槍的少年將軍從血色中走出。 他叫李澈,字平夷,生於華夏歷二百零二年。 此時的天河以南處於戰火之中,鳩占鵲巢的海族同義軍交鋒不斷,他年幼時在戰火中顛沛流離,家人朋友逐漸被海族的蒙古部屠殺殆盡。 不幸中的萬幸,李澈在靈氣修煉上有無與倫比的天賦。流亡中的他僅六歲引靈氣入體,十二歲便貫通六時七門。 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歷史大勢不以個人的意誌轉移。 被裹挾的個人難以掙紮出命運的囚籠。李澈再怎麼有天賦,也擋不住海族駭浪般的毀滅。 十三歲時,當親眼見到最後一個兄弟被海族撕成兩半後,親朋死絕的李澈半步入周天。 他隨手撿起了荒地裡被丟棄的鐮刀,戴起被戲班子遺棄的破舊麵具,開始了獵殺海族之旅。 殘暴無道著稱的海族在他麵前隻有像麥子一樣被刈倒。 僅僅兩年,他就以李平夷的名字,成為天河以南的少年英雄人物,成為令蒙古海族聞風喪膽的存在。 蒙古海族大將木華黎都不慎被李澈率領的烏合之眾正麵擊敗,殺死。 甚至有人說他是“破軍下凡,白起轉世”。虜酋鐵木真親自下達懸賞令,發動黃金臺力量圍剿這個年僅十五的少年。 部眾在綿延不斷的圍剿中離散。少年邊殺邊逃,一路北上往義軍勢大的淮南。 但人力終有窮時,二百一十七年的隆冬,在滁州城郊,他和跟隨他的殘餘部眾被團團圍困。 正當他以為要殞命之時,蒙古軍隊卻被滁州城中踏出的鐵騎擊潰。 金陵城的城市執政官、大明商會會長、義軍頭目之一朱元璋將他救起,並收為義子。 朱元璋夫婦待他極好,朱家子弟也視他為親兄弟,特別是大哥朱標。 在大明商會做事時,是他最為輕鬆愉悅的時光。 但安穩日子沒過兩年,勢力愈發壯大的大明商會引起了海族的重點圍剿。 早已養精蓄銳已久的朱元璋亮出鋒芒,以驅除韃虜的名號號令南方群雄,重建九州城市同盟,自任南方總督,向海族宣戰。 戰爭的血火愈演愈烈,沐浴其中的李澈以兵入道,年僅十八便邁入周天之境,率九州神機營屢破海族。 所過之處,不留海族生機,戰俘活埋,其餘無論老幼一律槍決。 青年的天空是一片血色。 二百二十一年初,鐵木真設空城計,暗中撤回東海部眾,轉而派諸子率大軍圍殺攻打番禺的李澈。 在無邊無際的海族圍困下,他搏殺鐵木真二子窩闊臺,三子察合臺後力竭。 最後以燃燒生命與靈魂為代價,擠出最後一絲力量,捏碎了鐵木真最傑出的兒子拖雷的咽喉。 英雄一世,命盡於此。 他的屍體被副將朱棣拚命拖回,殺虜的執念停留其中久久未散,而來自後世的相似靈魂也被引入這具身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雙方都是心高氣傲的同一個人,無可避免的不斷沖擊。 靈魂和執念交鋒之時,外界的眾人焦急地等待。 “朱公子,這是最後一次靈魂重聚的機會了,若是不成……”黝黑的機器人對著一個錦衣胖子說道。 “本就是逆天之法,不強求。”高大的胖子表情不太樂觀,但還是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不知名、不知蹤的混沌意識之地,驚濤駭浪仍未停止。 “停下。”李澈抬起頭,雙眸突然泛起深藍色的光。鐮刀的鋒刃懸停在他眉間,流動的煞氣讓他感到陣陣涼氣。 “我夠資格嗎?” “哦?這麼快就學會溝通靈氣。但要占據我的身體,你,也許不夠。”渾身血紅的李澈嘲諷中帶著一絲欣賞。 “四十九次。” “什麼?” “你我同歸於盡了四十九次,這是在我靈魂仍未覺醒之前你我碰撞的結果。”雙眸明亮清澈的李澈平靜道,“談談吧。” “談什麼?就你,剛剛能調動靈氣的弱者?” “你已經死了。” 滔天的血浪再起,小舟搖搖晃晃。 “以我剛掌握的知識,你的靈魂要是完整存在,隨意能捏死我這個孱弱的異界靈魂復製品。” “現在的你隻是執念。而我,也是‘缺斤少兩’的復製品。” “所以,談談吧。” “已經半個時辰沒有動靜了,看來還是失敗了。”機器人道,“標公子……” “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實驗臺上的屍體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