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那老人沉重粘連濕稠的光陰 【在大雪紛飛的那夜】 【安葬了因天寂寒潮過世的父母】 【孤身一人,再無牽掛】 【我離開了家】 【在殘留著無邊白雪的茫茫星陸上流浪】 【尋找容身之所】 【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 【在不知前路的路上】 【看見了許許多多因為寒潮死去人們的冰軀,看到了許多人們為了爭奪火源和食物互相殘殺,甚至還看見了某些殘缺扭曲的怪物正在嗜吃人屍】 【後來,跟隨著政府逃難的中型星船,我來到了離炎】 【我並不是陽族之人】 【但因生活所迫,時地剛好】 【年僅十一不到,我就參了陽族的軍隊】 【那至少能吃飽飯】 【那也是第一次遇見像焰火一樣的團長】 【僅僅隻是站在不遠處,溫暖也驅散了因久行雪地,身上所積累的寒僵】 【真是奇妙,我還以為那天災所帶來的寒僵會陪伴我許久】 【團裡麵的人都說團長是個英雄,他有過很多很多的偉大事跡,但他還是我們的團長】 【我也受到了感染,跟著兄弟們把成為團長一樣的人作為自己的夢想】 【在往後的幾年裡,我跟隨團長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戰役,團長可能是看出了我有心理創傷,後麵給我找了份不用直接參與戰爭的職位,雖說因傳譯員的工作帶來了些獨特的傷病,但因很少直麵戰爭的殘酷,所以並無大礙,沒丟胳膊斷腿已是大幸】 【跟那些兄弟們處的也跟親的一樣】 【我再次獲得了親情】 【那是我最累,也是最快樂的時光】 【至20歲成年】 【團長和兄弟們給我舉辦了我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成年禮】 【但在璀璨過後,我的粘稠,我的漆黑,我的潮濕,匯聚成一股汙泥湧來了,它覆蓋了我的餘生】 【在成年禮沒過去幾天後,就接到了上頭消息,在第19大星係西部的勿忘星南半球,發現了疑似洋淵教的活動軌跡,命令我們前去偵查剿滅】 【勿忘星是座墓碑星,之前是荒蕪之地,後來被黃帛的商人買下,改造成了專門用來埋葬和立碑紀念的星球,上麵隻有一些機械造物和人工智能。它的形狀像是黃帛人喜歡玩的橄欖球那樣】 【我們登錄了勿忘星】 【從毫無肉體生命的市中心行駛出來,仿佛連著天的墓碑群也開始跟在我們車後,如影隨形,這讓我毛骨悚然,這讓我又想起了死亡】 【我們團在一片荒野上分了隊】 【我跟著團長一行人前往荒野西處,探查有無洋淵教的蹤跡】 【很可惜,經過長時間的探查,我們並無發現蹤跡】 【但我發現了一個奇妙的小洞坑,它如此突兀,應該是星獸開掘的吧。我好奇的試了試,那隻能勉強塞進一個人,團長一行人就在一旁笑著,看著我躺在那土坑的模樣】 【見天色已晚,團長讓我們就地打個鋪子,我很快睡了過去】 【席卷世界的寒潮】 【毫無征兆】 【當我們察覺時】 【它就已經來到了我們麵前】 【這一次,寒冷風雪中還夾雜著鋒利的黑冰】 【曾經我也向團長他們詢問過,寒潮這種天災的誕生】 【很可惜,團長他們了解的也不多】 【隻是清楚有的天災是可以人為誘發的,而且出現的預兆較難辨認】 【與記憶中在房子裡麵躲避不同,這次在山地旁,我直麵了這場天災】 【白霜與黑冰刺穿大地】 【很多兄弟突然就死在了我眼前】 【有的直接就被紮的半死不活,有的還能掙紮,但也很快被過多的冰錐刺穿了其他部位,直至被紮成刺蝟】 【血液隨之從軀體中流溢而出,紅,藍,白,黑,那四種顏色構成的慘劇烙印在了腦海,讓我久久無法忘卻】 【胳膊,大腿,腦袋,耳朵,手掌】 【它們從人的軀體上逃離了,像是看不見的死神用鐮刀割裂了生命的完整,再用白藍為它們重新著色】 【黃色的荒野很快變成蒼白帶些黑點的雪原,死神把它作為畫布】 【人們的血紅作為生命已逝去的見證,人們的冰藍作為軀體還存世的證明】 【兒時的恐懼再度順著血液沖上頭腦】 【我想掙紮跑向任何一個地方,但做不到】 【看著自天空而來的白霜與黑冰】 【我無法邁開我的腿,它不聽使喚】 【那一瞬的光焰讓我驚醒】 【接著我被丟進了那個洞坑】 【頭暈目眩】 【當抬頭看清擋在身前的人】 【那是團長】 【團長用身軀堵住了洞口】 【隨著時間流逝,團長嘴角開始溢出著鮮血】 【他朝我撐起一個笑容,說道】 【好好…活下去】 【我卻隻說出三個字】 【為什麼】 【你…象征著美好,象征著希望啊…孩子】 【我再也遏製不住淚水】 【但團長身前燃起了光焰】 【別…哭…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認識它】 【君焰】 【它如此溫暖,如此耀眼】 【冰霜爬上了團長的身軀】 【我發了瘋似地痛哭,手足無措,我試圖移動著團長的身軀】 【但我做不到,團長死死的站立著】 【我不知,哭了多久】 【我失去了意識】 【英雄為了一個剛成年的孩子逝去了】 【淚水流乾了,我迷迷糊糊醒來了】 【君焰燃盡了】 【摸著團長冰冷的臉頰】 【拿起在因為熄滅而掉落在地上的火種】 【我才發現它是團長的勛章】 【那是團長的榮耀】 【原來,團長把君焰附著在了上麵】 【外麵沒有呼呼的寒風聲了,寒潮過去了】 【我擁抱了團長,我並不覺得那刻的他寒冷】 【他十分溫暖,如初見那樣】 【握著勛章】 【它還是溫熱的】 【終是能移動團長的身軀了】 【將團長輕輕放下】 【懷抱希望走出了洞坑】 【卻絕望地看見了瘡痍】 【無邊的白,卻沒有寒冷】 【我環顧四周,卻發現了不遠處湧來的黑色人群】 【但後來我才知道,那並不是救援,是群惡魔看見了,都自愧不如的人類】 【團長的軀體被發現】 【我也被他們帶走】 【他們是洋淵教駐守在勿忘星的人】 【我被百般折辱,毆打,接受酷刑】 【團長的軀體被他們用來作樂取歡】 【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切】 【在被求援的前夕】 【他們將團長的軀體變成了完全的血冰態】 【我被再次折辱後強迫喝下了我所敬愛的】 【我怒吼著,他們卻打斷了我的喉嚨】 【所藏匿著的勛章也被發現,他們覺得我既然這麼珍藏重視它】 【他們用寒冷的冰刀撕裂開我的胸膛,將勛章陷入我的右胸,再用寒氣穩固】 【我痛的隻想求死,原本以為快睡過去就結束了】 【但接著,他們給我打了一針不知道是什麼,讓原本快崩潰的我神誌無比清醒,他們用寒氣附著其手,十指用力將我肚子撕開,將我的星恒核搗鼓碎裂】 【劇痛席卷大腦,淚水淌過口水留下的痕道】 【他們可能是覺得,要是再玩下去就玩死最後一個了,敷衍的將我縫合好,便離開了】 【後麵被救援出來,回到團營中】 【3000多人就隻有我一人生還】 【我退了伍】 【當地的人們不知怎的,說我是逃兵,上頭出麵駁斥了】 【我也沒反駁也沒回應,哪怕那個時候喉嚨受到治療已經好了】 【在被囚禁折磨的那段時光裡,也多靠那群魔鬼打的藥物,我記住了很多洋淵教的東西,在後麵上頭發力集中剿滅洋淵教的賊人的時候,也貢獻了一些力量,但好像洋淵教的教主一直沒抓捕到】 【我無法釋懷】 【我是逃兵,唯一逃離死亡的兵】 【我無臉去見戰友們和團長的家屬】 【但團長那幼小的女兒還是找到了我】 【我接受了她的責罵和擊打】 【我不知該怎樣開口】 【我離開了離炎,來到了團長的故鄉—恒空】 【我在此定了居】 【往後渾渾噩噩五十年,孤孤單單也是因為我認為自己是個災星,但在時光的愈合下,我又,難免渴望與人同行,與人交流】 【當初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回想起來,團長曾給我看過他小時候至青年時期的相冊】 【那些相片,我看了很久,記了一輩子】 【此前悠長時光,我的傷口一直未能愈合,我曾一度認為,我這一生可能就懷抱傷痛默默死去】 【但孩子,你突然又恰好的,出現在了我的生命裡】 【所以我從不嫌晚,永遠】 【所以,那刻,我無論如何都想留下你】 【那第一眼我也確定了】 【你是唯一能治愈我傷口的良藥】 【而且隨著你越長越大,模樣也是越來越像年少時的團長,甚至是性格和行舉也是極為接近我所了解的…】 【太像了,太像了,可……他已經離開我…許久了,在我的麵前】 【所以我有時候看著你,也會不禁感慨,在這龐大的宇宙中,擁有這樣的奇跡,也不令人…詫異吧?】 ————— 【臭老頭!】 【誒,你這混小子】 【你該打理一下自己了,臭老頭】 【好,我們走吧】 【能牽手嗎?老頭】 【好,謝謝你…孩子】 4.那天災所不能熄盡與吹滅的心火 老頭受到了陽烈的開導,逐漸敞開了心扉,他決定等到了陽烈初中畢業的那天,帶著陽烈去離炎看看團長。 陽烈與自己的白毛兄弟告別後,跟著老頭去往了離炎,去紀念老頭敬愛的人兒。 那是陽烈第一次出遠門,坐上能夠遨遊星海的大型星船。 雖然之前也通過星網了解到,大型和中型星船可以說就是一座移動的星空之城,那些圖像讓陽烈覺得心癢癢和難以忘卻。 但當真正直麵這的瑰麗和宏大,還是再次讓陽烈發出了贊嘆。 比陽烈小一些的小孩們,在看見陽烈這好似鄉下來的土狗的樣子,稚氣的臉上難免出現了嫌棄。 老頭不覺得有什麼,在他還年輕的時候,大型星船就早已在太空中擔任類似於星陸星河上那些遊輪的職位了,隻不過這遊輪本身就是座城市… 兩人很快來到了離炎。 老頭帶著陽烈來到團長的衣冠塚前。 往地上磕了一個頭。 “你來乾嘛?還帶了一個小孩。” 老頭起身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那是一位身穿離炎軍官服的女子。 眉眼間那存留的英氣,倒是跟她父親極為相似。 老頭盯著女子半天。 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你找了一個,這麼像他的…小孩?” “確實很像他小時候,雖然我隻在他留下的,與奶奶的影像上看過。” 老頭低頭,終於是說出: “還,還安好?” 女子眉頭一皺,回應到:“不好,如果你是來向我道歉,那大可不必,已經過去了,而且看你如今如此蒼老,我也沒什麼理由再去責怪你了。” “謝謝。” 女子覺得這種回答令她無比厭煩。 多看了陽烈一眼,便離開了。 老頭沒有多說什麼。 後麵走在離炎的街道上。 有位男人認出了老頭。 老頭還以為是要辱罵他的,他告訴讓陽烈讓他等一會自己。 隨後連忙拉著男人去旁邊的小巷。 低著頭準備接受。 但那男人並不是要辱罵老頭,反而是要與他道歉。 男人說因為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小孩子,想著起哄,便跟著聽信謠言的民眾對這一從死人堆和魔鬼窟中逃出來的英雄進行了言語侮辱。 老頭差點沒哭出來… 後來,老頭帶著陽烈去了勿忘星。 帶著他去找那個小洞坑。 受寒潮的影響,五十多年過去了,冰雪竟然還有殘留,但因融化的霜水,勿忘星因禍得福誕生了早已滅絕的綠植。 那個洞坑老頭找了很久,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在它的旁邊,綠植頗為繁盛,洞坑內還有好幾隻嗷嗷待哺的星狼幼崽。 老頭看見那幾隻憨態可掬的星狼崽子,突然釋懷了許多。 沒有久留,萬一等會它們的父母回來,難免麻煩。 ————— 老頭對陽烈問了句:“孩子,英雄是為了什麼成為了英雄呢?” 陽烈回答到:“想保護他人” 老頭摸了摸陽烈的頭。 “也對,但我認為…更多的,是為了給他人帶去希望,就像…恒陽一樣。” “畢竟,英雄再怎麼偉大,也拯救不了全部人…所以要為他們帶去勇氣和希望……讓他們相信希望,相信自己能成為自己與他人的英雄。” “老頭,你知道成為英雄的要素嗎?” “第一要素是勇氣,第二要素是同心…” “我團長是這麼說的,擁有那份意誌,就會擁有那份力量。” “可惜我並沒有,但小阿烈,你一定有的,未來的英雄也許就站在,現在,我的身邊呢。” “孩子,那我問問你,第三要素是什麼?” “嗯,正義” “會對此感到迷茫嗎?” “不清楚,也許以後會有的吧” “那,到時候,就遵循自己的心吧,堅定你所認可的正義” ————— 此後的時光中,老頭帶著逐漸成長為少年的孩童,在浩瀚的宇宙中旅行。 少年借此認識了許多人們,看見了不同的人們,相同的,為了美好而奮鬥的故事。 自是見證了無數的悲劇,也見證了許多幸福與美好。 越是旅行,越是感受到他人的苦難和看見他人的美好,少年越是向往成為英雄。 少年和老人也遇到過許多險阻,好幾次曾威脅到了生命,但兩人都攜手跨過了。 留在身上的那些傷疤灼煉著少年的心,也見證著少年的成長。 願幸福的時光永駐。 但那不是英雄誕生的條件。 老頭戲劇性的死於了天寂寒潮。 就在陽烈的麵前,那份堅韌,與那份決絕,與老頭所敬愛和想成為的團長一樣。老頭在臨近死亡的時候,成為了英雄。 老頭渾渾噩噩的那五十年,除了謀生、懷念過往、做噩夢,就剩下了研究天寂寒潮的起源和前兆。老頭不是天才,他耗費幾十年的心力也才發現天寂寒潮出現前,大自然會給予生命的一兩條預兆。 在回返恒空,所滯留的城市中,老頭碰巧發現了大自然給予的預兆。 但很可惜,這裡的星網普及度十分低。 原住大部分民眾的觀念,認為星網是會帶來動亂的。 以至於陽烈與老頭四處宣傳,少部分人聽取了,但大多數人都覺得隻是他們爺倆發瘋了,為了清凈,告上了當地的法庭。 那的警察把倆人抓到後一查…… 後在法庭之上,老頭對著大法官打著包票,寒潮沒來,就拿他斬首示眾。 大法官和一眾審判員接過老頭準備的材料,仔細觀看後,決定相信一回。於是也開始宣傳……大部分人們終於是拋棄家當,離開所居留的城市。 可這依舊無法拯救愚昧與自大,以及貪婪。 老頭知道,但還是願意去做。 有人在寒潮即將到來前,還在拒絕遷移,隻是因為,貪戀家中的物品,也覺得可能席卷一整個星係的寒潮,沒有老人和孩童口中的敘述那麼可怕。 因為未曾經歷與見識過,也未曾接受過此方麵的知識普及。 老頭與陽烈費盡心思,終於是勸走了那一家人。可是發現自己無法離開了。 那是最後一輪車次。 老頭讓陽烈走,但陽烈上了車次後把位置讓給了一個因腿腳受傷而一直擠不上車的女孩,不是逞強,而是,陽烈察覺出,老頭的心思有些不對。 他情願接受,他也不願逃避。 老頭卻不這麼想,當他知道陽烈好不容易登上車後,卻又自己跑了下來。 那是第一次對陽烈生氣發怒,破口大罵。 罵完了後,老頭哭著,陽烈低頭,兩人相擁。 老頭帶著陽烈走到了城市的世界廣場,那座廣場上有著燧人的雕像。 那是人們為了紀念他的偉大與勇氣而鑄造的,在千星、地墟所管轄的範圍幾乎每個星陸星嶼的城市的世界廣場上,都有一尊燧人像。 兩人在這廣場上,坐下來等待著遠方的風雪吹來。 【你害怕死亡嗎?小烈】 【不知道,但我更害怕,失去你】 【可你…終會失去我,我也會失去我…你太意氣用事了…太魯莽了…】 【…】 【小烈,我年輕時看見團長的那一刻,也跟你一樣,想成為英雄,想為他人帶去火光。但可惜,我沒有堅持那份意誌,自然也沒有那樣的能力,連活下來也是團長剛好在身邊】 【你現在已經是了,他們得救了】 【可你多年輕啊,陪我這個老頭子送死……】 【……爺爺,你,害怕那個天災嗎?】 【怕,它帶走我太多東西了】 老人隨後拿出了徽章,撫摸著它。 【小烈,團長的君焰,我無論如何也學不會】 【要是你不在這,我也準備拿著它,跟這個奪走我一切的災難抗爭一次】 【我已經如此蒼老了,你也長這麼大了,我想為我自己活一次,你會怪我自私麼?】 【我不會】 【我想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抗爭,這也是我回來的理由之一】 【可我不想………小烈你現在能釋放星鎧麼?】 【隻有,胸膛處】 【小烈,如果…我死在你麵前…你能否接受我的覺悟?】 【我會繼承你的意誌,與它繼續抗爭】 【小烈,陽族的先祖們不會庇佑大罪之人和死人】 【那…也就是說,我應該是死過一次了】 【應該是吧…但你可能要再經歷一次了,它已…迫在眉睫了】 寒潮已至,萬物凋零。 老頭擋在了陽烈麵前,捏著徽章。 星恒氣的流走方式在無數的日子中已經上演了無數次,它早已銘刻進老頭的心底。雖然之前都失敗了。 但因為背後有了想守護的人。 心中的意誌發生了更改。 那聲君焰也不再跟過去一樣包含渴求與懷念,而是存留著滄桑後卻依然純粹溫暖平和的情緒。 【君…焰】 君焰,如願而至。 璀璨的光焰再一次現世,與那時一樣。 老頭笑著,卻哭了。 可寒潮似乎被這渺小但璀璨的光火灼燒痛了。 風霜變得更加洶湧,甚至出現黑冰混雜在其中。 老頭的身體已經被白藍冰霜蠶食完全。 老頭有些堅持不住了,畢竟年事已高,年輕時胸腹部凝聚出的星恒核又遭受重創,幾乎無法再提升自己的恒質量,勉勉強強到達塵已經是極限了。 陽烈在後麵感受著君焰的溫度。雖然四周依舊令人感到寒冷,自己的身上有了些寒霜,但規模無法與老頭身上的相比。 一個失神,老頭被黑冰刺穿進了腹部,血液還未湧出就被其凝固。 陽烈注意到了,剛想上去。 但老頭揮了揮手,拒絕了。 【你小子…起碼…得死我後麵】 老頭回頭看了眼陽烈。 【你不會…要…哭了吧,臭小子】 老頭吸了口冰冷的寒氣,隨後向著曾經奪取了自己一切的寒潮怒吼著。 在寒潮前,他曾懦弱過,曾害怕過,但此刻,隻剩不甘。 他想戰勝它,或者讓它見識一下,何為團長的意誌,何為自己的意誌! 君焰隨之更加璀璨,它蒸發了老頭和陽烈身上的寒霜。 溫暖湧進了身軀,希望烙印了骨骼。 但老頭的心火快燃盡了,他的左眼已被那無邊風雪刮的失明,右眼也隻能半睜開。 兩人眼前隻有洶湧而迷糊的白。 陽烈釋放胸部的星鎧,往前與老頭並肩控製著那團【君焰】。 ————— 兩人在寒潮中已經挺立了八個小時。 老頭吃力地擺出微笑,對陽烈問道。 【我算是…你的英雄嗎?】 陽烈強忍著情緒,咽了一口氣,回答道: 【你是,你一直是】 【小烈,還記得…成為英雄的…要素嗎?】 【勇氣,同心,正義】 【那…第四要素是?】 【堅毅】 【孩子,你是希望,幫我…抗爭,抗爭下去!】 老頭隨後倒在了肆虐大地與天空的無盡風雪中。 陽烈咬著牙,直麵感受著那徹骨的寒冷。 血液在那一刻都似乎停止了流動。 走馬燈也在眼前閃過。 陽烈想起來了…老頭有一次在桌子前看著那一堆有關寒潮草稿與資料,自己則是好奇地上前問起。 隨後,卻看見了老頭的懦弱、害怕與恐慌。 可最後在那雙混濁的瞳孔中,隻留下了不甘的焰火。 想起來了…自己原來是有爸媽的,想起來了…自己是因感染天災所製造的寒疾才死去的。 更想起來了…自己名字的意義。 陽烈,意為,恒陽炸裂之時,那是恒陽每隔一段長久的時間就會自動散發出無比閃耀的光輝與烈焱,照耀所在的星係。 自己還未死亡,是因為老頭的君焰還未熄滅,但它隨著主人的逝去,也在逐漸黯淡。 “君焰燃起的前提…就是擁有英雄的意誌嗎?嗬…” “在自然與被製造的災禍麵前…我們隻能這麼脆弱嗎?隻能被這樣被摧毀嗎?” “天災……就能如此輕易的奪去那些生命嗎?如此輕易的埋葬那些意誌嗎?” “可我不願,也不想!!” “若是在這倒下……怎麼能保護更多的人呢?那又怎麼能為更多的人帶去希望呢?” “我想堅信,他與他的那份守護值得傳承下去……” “我想…踐行他和他意誌……” “我更想親眼見證書上記錄著的,那光與火的傳說和網上那些燦爛的星河………” “而且,我還沒有,詮釋為美好而戰的正義呢!” “我還沒!我還沒!開始續寫那熾烈的故事呢!!!” “所以…我不會,我不會止步於此!!!” 陽烈在此刻,擁有了君焰燃起的要素。 麵對天災的勇氣。 渴望守護的同心。 堅信美好的正義。 不屈抗爭的堅毅。 陽烈動用全身的星恒氣向著胸膛處匯集,喊出了那句包含熱情與激烈【君…焰!】 一團新的【君焰】接著在徽章上燃燒… 舊的【君焰】緩緩縮小,變為新的【君焰】的薪材… 陽烈隨之拖長語氣,延續老頭,那未曾結束的怒吼。 早已失落於歷史夾縫中,那黯淡無光的商丘,在此刻發出了一束耀眼的光輝,它穿越了一切,所過之處,無不明亮,無不溫暖。 那一束光,俯世而來,筆直的沖向了陽烈。 君焰隨著怒吼,變得更加耀眼,它發出的那璀璨而又熾烈的焰光燃燒著身旁一切風雪與黑冰。 那束光也來到了陽烈身旁…它並不灼熱,隻是溫暖,但卻能蒸發與驅散周遭大片大片,自古而來,久久盤踞的陰寒。 它就這樣沖入陽烈的身軀中。 陽烈在那一刻似乎聽見了一句話,一句熟悉但又陌生的話語。 【高呼我名,贊頌我行】 悠久而熾烈的人們認可了陽烈。 陽烈逐漸感受到了在鎖骨處湧上的灼燒感。 金紅色的燦爛紋路自額頭突然浮現的紅印向四周延伸,它們快速爬向陽烈身軀的各處,最後停留在了手臂、背部、鎖骨、胸膛這四處位置,並在胸膛中央凝聚了一枚獨特的,似乎永遠在燃燒著的,圓心印記。 它像是一顆小恒陽。 若是有對陽族歷史有一定研究的人在旁並看見,那一定明白,希望的具現,重新到來了人間。 為何會選擇他呢? 這無關乎他有無力量,無關乎他是否聰慧,無關乎他是否富裕,無關乎他有無野望。 隻因為,此刻,他擁有最閃耀的靈魂與最熾烈的意誌,和那最溫暖的夢想。 陽烈覺得在那一束光進入身軀後,自己那勞累的身軀變得無比輕鬆,有些混沌的腦海也隨之清醒透徹,頭發也變為了陽族標誌性的火紅色,不,金紅色。 ————— 【新生誕於不屈】 【微笑爬上嘴角】 【無所不能的前提是,失去許許多多甚至是全部…】 席卷那片小型星陸的寒潮過去了。 它被單個人力戰勝了,或者說它見識到了,那英雄們從古傳承至今的意誌——【抗爭】與【不屈】 ————— 【天生的光火在那個寒夜裡熄滅殆盡】 【不屈的焱芒於此刻身影下熊熊燃起】 【帶著難以壓製的激情和燦爛的笑容】 【向著世界宣告恒陽炸裂之時的璀璨】 5.那勇氣與希望刻入了骨骼,那熾烈和笑容印上了靈魂 人們在寒潮肆虐結束後不久,回歸了自己的土地。 寒潮來的快,去的也快。層級不高,隻是相當於下了場會凍死一切生命的暴風雪。 大地上的冰雪已經消融的差不多了,但還有一些特別明顯的黑冰殘存。 在世界廣場上,在燧人的雕像旁,有些不安但懷揣希望的人群,看見了一團還在燃燒的火焰,和一個頭靠一位死去老人的少年。 少年還有鼻息,他隻是睡著了。 人群就那樣盯著他熟睡平和的麵龐,都有些難以相信……大多數人們都認識他。 是十幾日前一直勸導他們趕緊走的那個少年。 有位認出他的人好奇他為什麼沒走。 但突然想起來,他好像把自己的位置給了一個女孩。 這時,陽烈察覺到了周圍的聲響,逐漸醒了過來。 伸了個懶腰回復了些元氣,再揉了揉朦朧的雙眼。 看著眼前烏泱泱的人群盯著自己,陽烈有點渾身不自在。 於是尷尬的揮手,打了個招呼。 烏泱泱的人群一起笑了,不知是為他活著而感到喜悅,還是為了劫後逢生而感到喜悅。 但都湧了上來,把陽烈圍在了中間。 人們相互抱著,分享著那份感動與希望。 女孩也在其中。 ————— 陽烈得到了很好的治療。 在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他找了個理由要了艘迷你型星船,然後趁人們準備慶祝的時候。光速帶著老頭的遺體,化作一道光火逃進星船直接離開了。 人們都沉浸在慶祝餘生的氛圍裡麵,隻有躲在一旁跟父親匯報平安的女孩,注意到了陽烈的行為,可她沒有阻止,隻是安靜的看著他離開。 ————— 陽烈不想留在那,他覺得要是留在那,會很麻煩。 老頭是英雄,但他還不是。 所以他逃走了。 陽烈回到了離炎。跟隨著記憶,來到了團長的衣冠塚旁,給團長鞠了一躬後,往手中吐了兩口沫子,準備在旁邊再挖一個坑,給老頭放進去。 絲毫沒注意到團長的女兒就在不遠處。 感覺挖的差不多了,自己還躺了進去,試了一下感覺。 【嗯…蠻舒服的…嘿呀】 從坑裡爬出來,抬頭卻看見了那個女人。 就怪…尷尬的。 【他走了?】 【是…】 【因為什麼?】 【寒…寒潮】 【你怎麼活下來的,你到空了?】 【靠著君焰,剛到沒多久】 【能,給我看看嗎?】 【好啊,阿姨】 然後陽烈頭上長了一個包。 【姐姐】 女人看著那團溫暖閃耀的光火。 【你…怎麼學會的】 【額,擁有…】 【算了,停,你把他埋好以後,就走吧…想他,就去勿忘星給他再立一個衣冠塚,後麵暫時別來離炎了】 【啊?行】 陽烈有些呆滯的看向女子,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後麵不讓來離炎。 但女子並未解釋,而是直接嗬斥他。 【呆著乾什麼,你就把他放進去就完了?】 【哦哦哦…】 陽烈在女子的注目下,接著完成了(喪葬一條龍)這一過程。 陽烈本人覺得蠻不自在的,有種寫作業被長輩人一直看著的不適感。 在做完了這一切準備走的時候,女人甩一張卡,陽烈接住了。 【喂,小孩】 【誒?】 【接好】 【小小年紀別欠學費…把學費補了…好好學習…知道你隨他過的苦,卡裡的錢夠你正常活到畢業,你別亂花就行】 陽烈乾完了之前,想著走的時候喊一嘴:【阿姨,再見!】,然後直接撒腿狂飆逃回星船。 但現在,它變成了一句話語和一個動作。 陽烈向著女人揮手,並朝她喊著: 【謝謝!我會好好讀書的!並努力生活!我會實現老頭對我的期待!!!】 女人聽罷,也向著陽烈揮了揮手,眼神中浮現了些光亮和思念,似乎是釋懷了什麼。 隨後女人回頭繼續抱胸看著自己父親的墓碑,和一位曾經十分恨著的叔叔的墓碑。 陽烈注視著那一幕,心裡想著。 【老頭,阿姨可能…早就不恨你了】 但女人似乎察覺了陽烈還盯著自己,眼神隨即犀利。 陽烈明顯察覺到氣氛不對,立刻轉頭狂飆,但頭上還是再長了一個包。 【痛!】 ————— 【少年沒啥,就是有點二和der】 【但這不影響他的熾烈與溫暖,當然,這份溫暖,是對於可愛的人們來說的】 【致命定的相遇】 6.那詩篇的序章終是完結 陽烈在勿忘星上給老頭再搞了一個墓碑,每年固定時間去那看望。 陽烈回到了與老頭的小家。它一如既往,溫馨舒適。 但他在自己床上看見了白發少年。 【我超?你你你你,咋擱我床上,不是給你整了新床嗎?】 【誒不對啊,你咋進的我家?】 白發少年微笑道: 【沒這個舒服】 【你家那鎖,也就一千年前還在使用,小孩也能輕鬆拆開】 【六】 【你這一年去哪裡了,你家爺爺呢?】 【他,走了】 【節哀】 陽烈撓了撓頭。 【所以說,冷茫你小子找我有啥事麼?】 【有沒有可能,高二已經開學三個周了】 【你的原因自己寫個表,交上去】 【行】 【誒,冷茫,你跟那些同學處的怎麼樣?】 【剛處沒多久,高中沒初中和小學那麼幼稚了,都挺平和的】 【哦,那就行,誒,咋感覺怪怪的,啥叫剛處沒多久】 【陽烈,你是不是上新聞了?】 【沒有,吧】 【算了,走吧,我帶你去買生活用品,高二開始強製住宿了】 【我被啥錄取了我都不知道】 【一中高中部,你分原本還差五分的,但我給學校捐了一棟教學樓和一棟宿舍樓】 【我咋不知道你這麼牛逼?】 【別廢話,走】 陽烈對冷茫單方麵勾肩搭背。 【話說你小子為什麼擱陽族地盤上讀書啊,你不是陰族的人麼?】 【就你多嘴,買你的東西,選好了跟我說】 兩人回學校的路上,看見了一個長的巨像陽烈的少年,還穿著一中初中部的白色校服。 【你這個年紀,就?】 【放屁!我連女孩子手都沒摸過!】 【也是,你的小動作太猥瑣了】 【六】 【拍你屁股勾肩搭背哪裡猥瑣了?】 【你不覺得麼?】 【好吧,好像是有點,不過對象是你,哥們覺得無所謂】 【嗬嗬】 【話說你右眼那,啥情況,感覺好,先進的樣子】 【有空的話,再與你細說】 【行】 【整完了這些以後,咱去吃燒烤不】 【可以,我帶你去,反正今天周六】 ————— 那少年看到陽烈的模樣,也是猛地一震。 回到家後詢問父母和爺爺,父母回答到,他是有一個哥哥,但是很早就因為寒潮,染病死了。 爺爺反應過來,原來這孫子是第二個,隨即怒目看著自己的大女兒,通過言行逼問下,母親支支吾吾終於是回答,其實19歲就生了第一個。 這話當庭給老父親氣的夠嗆。 父親隻是看著書,看著老爺子發怒的模樣,啥也不敢說。 結果父親後麵擱門外跪著看了半天的書。 小輝就擱旁邊吃著水果看著自己跪地的爹,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剛才的坑爹行為。 隔了一天,小輝,爺爺和爸爸媽媽找到了正在上課摸魚的陽烈。 陽烈摸魚會每擱一段時間習慣性看向窗外,結果這次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胡子老頭、一對眼熟的男女和昨天碰見的少年,給他嚇了一跳。 【誒,那老頭…校長!我超,壞了!】 在短暫的時間裡,陽烈完成了一係列的動作,想讓校長認為自己隻是在思考題目。 爺爺和父母看呆了,小輝也是如此。 爺爺看這小子的行為,為什麼跟自己年輕時上課摸魚被老師發現後,一模一樣。 陽烈果不其然挨批了。 母親看著,與記憶中的小烈對比著。 【確實,好像,不,除了頭發,就是小烈…】 但父母不敢相認,不僅僅隻是陽烈的頭發是黑色的,更是因為族中爭權很亂,多一個繼承者的問題影響會很大,這對陽烈本身可能不好,而且時隔多年,他們也不確定陽烈是否願意回來。 爺爺突然想起來什麼,拉著陽烈,找了個老師為他們單獨開了一個小房間,在其中聊著。 【孩子,你是不是死過一次?】 【校長我,不是故意摸魚的,王老師講的確實,太讓人打瞌睡了,啊?哦哦,是。】 【孩子,我是你爺爺】 【校長?我覺得這個玩笑,有點,太,過了吧】 【你還記得你的父母嗎?】 【額,應該是有,但是不記清長啥樣了】 【可以,叫我一聲爺爺嗎?你可以不用活的那麼困難…孩子…】 陽烈那有些輕快的語氣,沉重了下來。 【您也許是我親生的爺爺,但我無法對其他人,再喊出那兩個字了,抱歉…校長】 校長剛想說些什麼,但嘆了口氣,釋懷了。 陽烈看校長這個樣子。 【所以,那個,校長,沒事,我就溜了,校長對不起,我要打球去了,我兄弟等我呢】 【去吧,孩子】 陽烈逃離了房間。 陽烈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等待的那一對男女和那個少年。 他揮了揮手,跟自己的過去告別。 ————— 【乾嘛去了】 【校長找我,還對我說了一嘴他是我爺爺,想讓我回去】 【你怎麼說的】 【拒絕了,我也不是傻子…昨天那少年應該是我弟弟,有他就夠了,我已經死一次了,除了是陽族人以外,沒別的身份了】 【你看的到挺開】 【額,主要是因為我能感覺到,校長的情緒,雖然有溫柔和惋惜,但也含有些陰暗類的,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個…】 【誰說天生為他人帶去光火的陽族人沒內心陰暗的情況呢?冷茫】 【哦~你還有這能力,這方麵倒是跟他差不多】 【額,要特別近才行,還有,啥跟他?】 【沒事,不過,你要真說出來了,你的學生時代應該著是結束了】 【別說了,打球!】 ————— 在這一天的晚上 老人摸著小輝的頭說道 【就當你哥哥死了吧】 【好】 【他若擁有名分的活著,對現在族內穩定的局勢不利,還好他也不想回來,這樣也好…】 【你的炎之權印掌握的怎麼樣了】 【爺爺,如火純青】 【明年,高中部的第一,拿下應該輕輕鬆鬆】 【那爺爺期待著】 【明年,高校聯賽的校內選拔,讓我跟哥哥打一架吧,消息估摸著也壓不了太久,這也是為了他好】 【嗯,也好,防止種族其他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後頭多嘴借機鬧事】 【還有爺爺,我想問問哥哥本人的情況?】 【他不受先祖庇佑,而且他的心焰藏的很深,應該是沒怎麼燃起…你早些睡吧,現在長身體呢】 【好,爺爺晚安】 【小輝晚安】 ————— 小輝上了床。 【哥哥身上好像存在著一股奇怪的力量,爺爺沒有察覺出來嗎?】 【算了,就算有,也沒有作為炎的對手的資格】 ————— 【嗯?!怎麼感覺有人偷摸地說我壞話!】 【算了…不重要】 陽烈摸著與小時候與老頭的合照。 【老頭,等放暑假了,我帶我兄弟去看你怎麼樣?嘻嘻…晚安!】 陽烈把它放回了桌子上,關了燈。 為美好的明天獻上了呼嚕。 【雖然宿舍就我們兩個,但你是不是太猖狂了點,知道自己了乾什麼嗎?】 【…錯了,不打呼嚕了】 【哦…你還知道呢?!】 【錯了,別拷打我,冷哥…我要睡覺了…】 冷茫沒理他。 ————— 一個小時後。 【嗬~呼~嚕嚕嚕嚕嚕嚕嚕】 陽烈不知道的是,冷茫在他床前站了一會,手裡還拿著枕頭。 ————— 【遲到啦!】 ————— 【上學第一天就罰站的感覺真的絕絕子】 【冷茫,你不說點啥麼?】 【你真該死…】 【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