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星盟紀年 3421年 2月16號 　　地點：天雲島 　　族長早早的起來了，在簡單洗漱過後，他照常慢悠悠的走向家門口的花圃。 　　這次沒讓他失望，種的有些時日的雲雲花們都長出了白色小花苞。 　　他摸了摸。 　　嗯，柔軟舒適。 　　放在鼻前聞了聞。 　　嗯，清新飄香。 　　他心情大好，轉身回屋拿起水壺和肥料袋，走回花圃，剛準備澆水施肥，但突然記起後天就是祝福節了。 　　族長聯想起了今日要處理安排的族中事務是何等繁多。 　　嘆了口氣，略帶惋惜的看向那群可愛的小花苞們。 　　“那就，爭取趕緊安排完，早點回來吧…” 　　於是族長放下水壺和肥料袋，戴起一頂草帽子，拿著本子和筆，背著手，緩緩走向光的方向。 　　————— 　　晨曦時出的門，卻是星夜時才回到家。 　　放完了東西，正準備澆水施肥。 　　但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入耳中，轉身一看。 　　原來是族中的大祭司與二祭司，這倆小子急急忙忙地跑到自己跟前，說是有大事發生。 　　族長多看了眼此時被風撫摸著的小花苞們，嘆了口氣，隨手一拋，將花灑丟在了泥地上。 　　族長將兩位祭司請入屋中，關上房門，讓他們慢慢細說。 　　在聆聽完後，族長眉眼一直低垂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覺得心裡好像突然壓了塊大石頭，他被壓的有些喘不過氣。 　　大祭司和二祭司能清楚的看見，舅公的眼神中帶些悲涼與迷茫。 　　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很快，族長在深吸氣，調整心態後，緩緩開口道：“做這些乾嘛呢…” 　　言語中沒多少責怪，更多的是愧疚和悲涼。 　　“舅公，不能這麼說…我們倆是您照看大的，您的後代出啥事，我們肯定也要管的，而且…” 　　大祭司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二祭司用眼神製止了。 　　兩人就這樣保持沉默，準備挨舅公一頓罵。 　　族長看著眼前不說話的兩人，有些惱怒，他當然知道這倆小子在想些什麼，於是又嘆出一口濁氣，搖了搖頭。 　　將他們倆送出了屋子後，站在門口，向前揮了揮手，示意讓大祭司和二祭司回去。 　　大祭司知道舅公現在心裡雜亂無章，自己多留一會還給舅公增添煩躁，於是快步走遠了。 　　可二祭司走到花圃前，卻停了下來，給族長留下了一句話。 　　“舅公，啊不，族長，您抉擇的時間不多了…而且那已經不是您家事的範圍了…所以我認為，族群會一同與您麵對。” 　　族長沒有回應，二祭司隻得轉身再看了一眼族長，可沒從族長臉上看出什麼情緒。 　　族長隻是毫無波瀾地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是催促他趕緊離開。 　　二祭司見狀也沒再多說什麼，抿了一下嘴唇，低頭快步離開了。 　　那花灑，靜靜地躺在乾燥的泥土上，似乎還等待著某人將它重新拾起。 　　但族長已經沒有心情澆花了。 　　他想一個人靜一靜，問問自己的心，此刻，它是公是私？ 　　族長轉身進了屋，拿起了靜置在書桌上的泛著光澤的老舊煙桿，打開抽屜，又翻了翻許久不用而布滿灰塵的煙絲盒們，終於是找到一個還有些重量的。 　　捏了一小把煙絲，揉鬆後塞入鬥缽，手指一打，火焰憑空冒出。 　　族長抽起了許久不碰的旱煙。 　　跟呼吸的節奏同步，煙霧開始暢遊在一小片空中… 　　在屋子裡不停地緩慢踱步，直到在床頭看見了那兩框相片。 　　站立了許久，發了很長時間的呆，直至煙絲已經燒盡，煙火已然殆盡，後知後覺？才緩緩回過神來。 　　族長變為了老人。 　　老人回過神來後，放好煙桿，走回床頭，把燈關上，被漆黑環繞。 　　他摘下脖子上那條項鏈，將其捏著。 　　就這樣一個人呆坐在床上。 　　老人隻能聽見床板因為自己調整位置發出吱呀吱呀聲和咳嗽聲。 　　【為何，今天的夜晚，寂靜的令人可怕…以往生輝的星辰都不再閃爍…罷了…】 　　老人看向窗戶外漆黑的夜這麼想著。 　　撫摸著手裡那條項鏈的藍玉石吊墜。 　　內心開始冒出提問，且隻有一句提問。 　　它在不停重復，讓老人感覺喧囂與煩躁。 　　因為老人現在想不出答案…做不出選擇。 　　答案也好，決定也罷。 　　等待的時間，最為煎熬。 　　族人的信任，先祖的托付，都縮在小小的項鏈中，都藏在一個族長的名號上。 　　手開始越攥越緊，指甲在手掌中開始壓出痕跡，越來越深，寶石尖銳的部位開始紮入手掌，越來越痛。 　　平日裡精明的老人第一次迷茫了，第一次彷徨了。那來自掌心的疼痛對心中那份迷茫與彷徨也毫無作用，反而讓腦海越來越亂。 　　直到回想起那兩框相片，停止了繼續握緊。 　　老人發出一聲嘆息，它回響在房中，回響在心底，隨後消散在了黑暗裡。 　　這時窗外射進一輪微光，照亮了老人的半邊身子。 　　看著那束光，蒼老褶皺的手掌不知怎麼的，鬆開了，其中項鏈隨之跌落在床邊。 　　因為痛還是因為想到了些什麼？ 　　不得而知。 　　老人無神的看著躺在地上泛著藍光的項鏈，又借著微光看了看手上的血與洞。 　　隨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紅色帶著鐵銹味和腥味沾染在了蒼老的人兒臉上，找書苑 www.zhａoｓhuyuaｎ.com 揮之不去。 　　老人沒有擦去，令自己有些不適的，那臉上的濕粘。 　　因為他認為，這是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最先支付的——代價。 　　以此愧疚警醒，再無下次… 　　一夜無眠。 　　————— 　　老人在後一天召開了族群大會。 　　大祭司和二祭司將緣由與後果一並說出。 　　原本有些吵鬧的族人們，在聽著聽著，安靜了下來。 　　老人跪地祈求，族人們沒有拒絕，隨後有人說了一句。 　　“那樣的話，這兩個孩子，以後就不隻是你的孩子了…也是我們的了...” 　　老人痛哭流涕，嘴裡一直說著謝謝，謝謝。族人們則是一個一個湧上前來擁抱了老人。 　　————— 　　9年之後，在一個星雨之夜，老人將一切告訴了9歲的孩子，讓孩子做出選擇。 　　孩子看著屋中熟睡著的幼小的弟弟。 　　在那一瞬間； 　　他忘記了自己也還隻是個沒多大的孩子。 　　孩子堅定的說出： 　　“我來吧。” 　　老人抱著孩子熟睡的弟弟，帶著孩子，去往了族中禁地。 　　孩子在那看見了大祭祀叔叔、二祭祀叔叔還有族人們，隻不過他們好像比爺爺更加悲傷。 　　隨後，老人笑著最後一次擁抱了孩子，孩子哭著最後一次擁抱了老人。 　　“小萌就…拜托你了。” 　　老人閉上眼結束了他的生命，孩子咬著牙開始了他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