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08年，夏，白石市 　　奧運會還有一個月就開幕了，雖然BJ在為奧運會緊張籌備中，但這些卻和這個離BJ一千三百公裡的小城市沒有任何關係。 　　關係是沒有但是影響還是有的，得益於這幾年的整頓，本市已經鮮有刑事案件，上一次讓刑偵大隊出動的案子還是在兩個月前。 　　本市的一名服裝企業家王老板跳樓身亡，屍體身上有除墜樓外的其他外傷。警察考慮是刑事案件，當時許久不曾出動的刑偵大隊極其重視。隊長譚正親自帶隊偵破。 　　跳樓是當天上午十點發生的，開叉車的劉師傅聽到廠房後麵有東西墜落的聲音，一看是王老板，頓時慌了神。 　　經過調查，刑警在王老板的車身上發現少量血跡，車身上有多處鐵器劃傷的痕跡。 　　考慮到工廠主要生產服裝，工人以女工為主，女工毆打王老板的概率較小，所以刑警將重點放在了男工身上，而男工隻有十幾位。 　　服裝廠車間能拿在手裡的鐵器極少，隻有機器維修工能拿到稱手的金屬器具，比如扳手螺絲刀之類。 　　譚正檢查維修工李氏叔侄的工具箱時發現少了扳手，就廠裡的情況看來，沒有扳手是絕不可能維持機器正常運轉的。 　　又經過一下午的審訊，機器維修工李氏叔侄有重大嫌疑。 　　然而第二天，警局卻以自殺結案。 　　原因是李氏叔侄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結合六樓樓道處的監控拍到王老板隻身一人走上天臺，所以警局以自殺結案。 　　原來王老板受金融危機影響，企業資不抵債，因為拖欠工資，李氏叔侄乘著王老板在車庫把他打傷。王老板被打後心中萬念俱灰，隨即自己走樓梯到六樓一躍而下。死前發了一則短信給財務，說盡了這一年的苦楚，交代財務妥善處理資產，解決工人工資。 　　刑偵大隊的電風扇吱呀吱呀的叫著，辦公室隻有這一個聲音，正午一點，所有人都在午休。好像這棟樓隻有電風扇一個東西會動。 　　譚正點燃一支香煙，看著外麵的烈日吞雲吐霧，整個辦公室都是烏煙瘴氣的。因為白石市夏天並不是太熱，大隊沒有配空調，大家都是靠著電風扇抵抗著夏日。所以在辦公室大家穿的並不正式，這讓更不講究的譚正看上去很是頹廢。 　　用譚正的話來說，他本身就是一個頹廢的人，這倒也是符合他的氣質。 　　最近譚正的妻子懷孕了，因為妻子的父親有產業，所以妻子勸他辭職，回家經營父親的產業，也過一過平平淡淡的日子。譚正回答道考慮考慮。 　　實際上他也累了，不，不應該是累，而是厭倦了。他不喜歡體製內的條條框框，加上近幾年刑事案件極少，他不想一成不變，所以他打算下個月就辭職。 　　“喂！睡醒沒有！快點打起精神來，小塘鎮有命案，抓緊時間出發” 　　譚正拿起手機，還沒來得及說“喂”對麵已經劈裡啪啦的把話灌到耳朵裡。安靜的中午加上嘈雜的電波聲，讓譚正有點反應不過來。 　　辦公室的門也被推開，是警校剛來的畢業生楊學明 　　“譚隊，小塘鎮，鎮溪組，命案” 　　譚正拍拍腦門，掐滅香煙，起身 　　“穿正式點，現場群眾多，注意點自己形象” 　　耳邊還沒掛掉的電話又傳來一陣嘈雜 　　“知道了，現場等我，除法醫外都不要靠近” 　　譚正不耐煩的回答道，順手拿起了衣架上的短袖製服 　　小塘鎮，鎮溪組，離市區大概二十公裡，鎮溪組有十五個小村莊組成，這裡人以村為單位，每個村都有自己的姓氏，所以大多都是雷家村，付家村之類的方式命名。 　　屍體是在範家村前麵的水田發現的，死者臉朝下趴在水田中，因為天氣炎熱又泡在水裡的原因，屍體已經微微腫脹，一股淡淡的臭味隱約可聞。 　　譚正帶上手套，穿過人群，撥開警戒線。 　　“怎麼這麼多人？”譚正問道 　　“聽到死人了，十裡八村的都過來了，哼，現在這些人太閑了，過年拜祠堂都沒見過這麼積極”小塘鎮派出所所長李道寬說 　　“怎麼認定是兇案的？”譚正問 　　“你看就知道了，後腦勺有鈍器擊打的痕跡，趴在這個田裡都沒掙紮一下。”李道寬說 　　“直接被一棍子敲暈過去了，這兇手還有點狠吶。”譚正說 　　“我要糾正一點，兇器不是棍子，但是下手狠是真的，現場一點掙紮的痕跡都沒有。”李道寬 　　“腳印呢？”譚正 　　“有，田埂上有幾組腳印，新的有兩組，除掉發現屍體的範大勇，剩下的是死者的。”李道寬 　　“額...”譚正摸了摸下巴哼唧了一下 　　“別額了，我知道，你在想死者沒腳印是不是?”李道寬說。 　　“嗯，現場應該要有至少三處腳印才對。”譚正說 　　“這就是你們刑偵乾的事咯，趕緊看現場吧。法醫馬上到。”李道寬邊說邊往外走 　　“都散了，有什麼好看的，再看都跟我回警局問話，聽到沒有！”李道寬臉色拉下來，大聲向圍觀的人群說，倒是頗有幾分所長該有的威嚴。 　　李道寬是譚正的高中同學，當兵退伍後選擇留在鎮公安係統，幾年來矜矜業業走到了所長的位置。譚正則是白石市警校畢業，作為高材生的譚正在導師的勸導下加入了市刑警隊，憑著過人的膽識和經驗，幾年時間就坐上了大隊長的位置，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隨著越來越多年輕人外出打拚，剩下的同學越來越少，李道寬和譚正自然就走的更近了。 　　“學明，去外圍走一圈，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跟著腳印走，有發現就匯報，不要碰”譚正對楊學明說 　　“好的隊長”楊學明 　　“這邊這邊，小心腳印” 　　“對，從這邊走，嗯嗯，對，就是那邊，小心水。”李道寬帶著法醫走了過來，看著有些碎嘴的樣子。 　　“譚隊。”兩位法醫尊敬的和譚正打招呼 　　“辛苦你們了”譚正點燃一支香煙回道 　　半小時後 　　“譚隊，這個是鈍器傷，一招致命，兇手年輕力壯，沒有多餘的動作，看傷口的形狀應該是平整的塊狀物。”年長的法醫說 　　“能不能確定是鈍器致死還是溺亡？”譚正 　　“這個還不行，看傷口的情況致昏後溺亡的可能性大點，進一步確認的話要帶回去解刨。”法醫 　　譚正走到屍體旁蹲下 　　“屍源有線索嗎？” 　　“已經確認了，就是本村人，範建濤，人際關係需要回去調查，發現屍體的是同村的範大勇，這片田就是他的，下午過來給田裡放水，因為稻子比較高，走近了才發現。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是沒稻子，早就發現了。”李道寬說 　　“旁邊這些稻子是來得時候就倒了，還是我們來了倒的。”譚正 　　“我們來了後倒的。”李道寬 　　“那麼兇手就沒處理過屍體，屍體上肯定會有證據。”譚正 　　“痕跡組，好好看看腳印是怎麼回事，對比一下這個腳印到底是死者還是兇手的。”譚正 　　痕跡組是兩個女生，年紀不大 　　“是死者的，死者穿的高筒雨靴，這種鞋底偏硬，鞋印線條非常明顯，譚隊你再看地上這些腳印，從屍體的位置往外延伸是連貫的，所以基本可以判斷是死者的鞋印。”一個女生說 　　“那也給我好好比，這個世上沒有鬼，這種濕地，有人就有腳印。”譚正 　　“除非.......？”李道寬 　　“除非什麼？”譚正 　　“除非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李道寬 　　“不，這裡就是案發現場，兇手當時就在這裡，你看這些腳印，從這邊過來深淺，步距都是一樣的，說明死者走的很淡定，不像是被擊中頭部後逃跑的樣子，其次，你們看這裡，這一片腳印疊在一起，看著很亂，實際上，死者在這裡有停留，應該是在等什麼人”譚正 　　“你們想想，我們等人的時候是不是喜歡原地踱步，這就是原地踱步的痕跡。看屍體的情況，死者是晚上被害的，晚上更加讓人不耐煩，所以這個腳印比起一般的更亂！”譚正接著說 　　“恩，有道理，那就是死者在等人？”李道寬 　　“很有可能，重點調查死者的人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