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說怎麼發現範建濤屍體的。”辦公室裡譚正坐下,點燃一支煙問範大勇。 “警官是這樣的。我中午吃完飯,看太陽那麼大,我就擔心啊,這稻子幾天沒放水了,乾死怎麼辦呀,我就去田裡放水嘛。不去還好了,這一去把我嚇個半死,稻子長那麼高,離遠了又看不到。拐個彎就到放水的口子了,誰知道拐過來他就躺在那裡啊,這事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還惹一身麻煩。”範大勇無奈至極的語氣說 “死者你熟悉嗎?他有沒有什麼結怨的人,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的。”楊學明問道 “長官,能不能給支煙?”範大勇看著正在抽煙的譚正 “好好配合調查,這裡是能隨便抽煙的地方?”楊學明抬高了聲調 “好好說說,平常範建濤這個人怎麼樣,事無巨細的講。”譚正抽出一支煙遞給範大勇,順便幫他點上 “範建濤這個人怎麼說呢,大家對他褒貶不一。村裡人呢都覺得他不錯,誰家有個忙他都樂意幫,村裡麵去年修路他還出了不少錢呢,但是這小子在外麵名聲不太好。”範大勇說 “說詳細點。”譚正 “這小子賭博,賭得大,輸的又多,但就是輸不完。外麵人都說他在乾些上不得臺麵的買賣。而且對外人他兇的很,前兩年為了給村裡的小夥子出頭,把隔壁村的打骨折了。”範大勇說 “最近幾個月他有沒有跟人發生沖突,還有,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麵是乾什麼工作的?”譚正 “最近在我們鎮倒是沒聽到他跟誰過不去,但他回來的時間少,一般都在城裡,有事了才回來一趟。他是乾什麼我也不知道,沒結婚又沒小孩,我跟他們那幫年輕人交際不多,隻知道點家裡的事,外麵的事一點都不知道。”範大勇 “他這次回來是乾嘛?”譚正 “這我就更不知道了,他回來我都沒見到他。”範大勇 “他是哪年的?”譚正 “1981年的,這個我記得清楚。”範大勇 “嗯,對了,你說你去田裡是放水?”譚正 “啊,就是去放水。”範大勇 “田裡有水,你去放水,這是為什麼?”譚正 “哎,你不說我還忘了,這田裡有水的啊,我前幾天去放過了?哎呀,你看嘛,人老了,糊塗了!”範大勇 “你仔細回憶一下,田裡的水到底是不是你放的。”譚正 “警官,這個我忘記了,要麼就是上回放的還沒乾。”範大勇 “放水的口子在哪裡?”譚正 “放水的口子就是範建濤躺的邊上啊,這不是看到屍體還沒來得及打開嘛。”範大勇 “好,最後一個問題範建濤的父母呢,他今年才27歲。”譚正 “早死了,他媽在他三歲的時候跟別人跑了,跟死了沒區別,他爸在他十歲的時候喝酒掉水裡沒了,他吃百家飯長大的,還好有本事,高中畢業就自己出去打拚,不管賭不賭,還算是個人樣。”範大勇 “今天就這樣,有事我們會找你,那片田這兩天先別去了。”譚正 “好嘞好嘞,有什麼需要盡管通知我。”範大勇點頭哈腰往外走 “你別走了,跟我一起回去,我要去趟現場”譚正 “感謝感謝。”範大勇 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因為夏天的緣故,天還不見黑。 譚正決定再去一次現場 刑警隊開的是一輛綠色吉普,鄉村的道路狹窄,錯車都是問題。坐在前排的譚正遠遠地看到一輛黑色奔馳從範家村出來,朝著這邊駛來。 兩車相遇的時候同時減慢車速,準備錯車,楊學明負責開車,但他是個新手,錯車有點慢,不敢太靠邊。 對麵的奔馳開始明顯不耐煩起來,接著狂按喇叭,楊學明搖下車窗說著抱歉,一邊緩慢的挪車。 “這車是誰的?”譚正問坐在後排的範大勇 “龔江華,我們隔壁龔家村的,他爸在市裡有點產業,最近好像在蓋房子賣,這小子有錢。”範大勇嘖嘖道 “範建濤和他是什麼關係?”譚正 “不清楚,可能是同學,他們年紀差不多大。”範大勇 這時車子已經錯到中間,旁邊奔馳車的後車窗緩緩落下,一張白皙的男人的臉露了出來,丹鳳眼,高鼻梁,兩片薄嘴唇,看上去像是個女人。 譚正目光銳利的盯著他,像是在為剛剛的喇叭找回場子。 龔江華看了譚正一眼,隨即又搖上車窗,顯得很是不屑一顧。 “嘿,你說這孫子,有幾個臭錢不得了了,警察同誌都不放在眼裡。同誌,好好查查他,他家那些生意肯定有問題!”範大勇憤憤不平的說 “那些不歸我們管,他要是和範建濤的死有關係我倒是要抓他。”楊學明笑笑說道 “嘿,你別說,還是你們警察同誌講道理,哈哈!”範大勇 下午七點,太陽逐漸變得柔和起來,但離地平線還有一些距離 譚正一行三人來到案發地,屍體搬走後隻留下一片以人的形狀倒下的稻子,還有水裡淺淺的一個坑。 “這個是放水口吧?”譚正指著一條小水溝和稻田的連接處 “是的,這口田就隻有這一個放水口。”範大勇 “你們放水用什麼工具,鐵鍬?鋤頭?還是用手?”譚正問 “當然是鋤頭了,誰用手啊,你別看現在是濕的,幾天沒泡水,乾的時候手是搬不動的!”範大勇像是說到了自己的專業 “譚隊你看,這個缺口的痕跡不像是鋤頭一類填上去的,像是.......,直接用手,對,就是手,沒有一點平整的切口。”楊學明興奮的說道 “嗯,這個應該是兇手扒開又填上去的。”譚正 “那麼腳印呢,譚隊,兇手一定在這裡,但是他的腳印呢?”楊學明 “腳印的事很簡單,你看這條小水溝,這種水溝長期被水流沖刷,稻田的土質鬆軟,下麵一定是一層浮泥,兇手隻要順著這條水溝走,過一個小時,所有腳印都會被水沖平。”譚正說 “原來是這樣。但這樣的話豈不是完全沒線索了嗎?”楊學明說 “沿著這條水溝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兇手回去的腳印。你往下遊,我去上遊。”譚正 “好的,譚隊。”楊學明 “警官,我就先回去了,天黑了.........”範大勇 “嗯,回去吧,有事我會找你,村裡有什麼情況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名片。”譚正從口袋拿出一張名片。 “行,譚隊,你們忙。”範大勇把名片揣在口袋,轉身離去。 晚上八點三十,譚正和楊學明在汽車處會合。 “完全沒線索啊,譚隊。”楊學明 “那麼容易,要我們刑警乾嘛?先回去,明天看屍檢報告。”譚正 鈴,鈴,鈴 兩人剛坐上車,譚正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李所長”譚正拿起電話講道 “譚隊,聽說你們去現場了,你看天都黑了,回來沒?”電話那頭傳來李道寬的聲音 “剛看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準備回去了。”譚正 “哦哦,那正好,到鎮裡來,好久不見了,喝一杯!”李道寬 “今天有點累了,過兩天吧。”譚正疲憊的說 “你來,我講點事情給你聽。”李道寬神秘的道 “什麼事,和案子有關的話就不要賣關子。”譚正 “可以有關,也可以無關,你來嘛,老朋友喝一杯。”李道寬 “那你等我。”譚正 “派出所對麵的燒烤店,我等你。”李道寬 晚上九點,天已經完全黑透了,鄉村沒有大城市裡的霓虹燈,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漆黑,這時田野上刮來一陣涼風,路旁的灌木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譚隊,好像要下雨了。”楊學明看著窗外說 “是啊,夏天的雨說來就來,走的也快,不要擔心。”譚正點燃一支煙,望向更遠的地方。 “譚隊,這雨估計要下到後半夜了,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的。”楊學明說 “為什麼?”譚正深吸一口煙 “您看這天,月亮沒有,風又緩,又涼,一點雷聲都聽不到。我小時候在鄉下,隻要是這種天,我爸就要去田裡把放水的口子打開。他還說,龍王爺生氣不怕,就怕他生悶氣。”楊學明難得找到個話題,自然的就說個沒完起來。 譚正笑笑並沒有接話,聽完後楊學明的話他莫名的感到壓抑起來,好像天上那片雲壓在了他的心口上。 車上又隻剩下轟轟的發動機的聲音,還有外麵的風聲,他們急速的朝鎮裡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