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元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來得更晚一些。 　　晚歸晚，但這場雪下得非常大。瑞雪兆豐年，所以朝堂上總有人上奏說這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祥瑞，惹得龍心大悅。 　　官老爺們自然不會在乎災民們的死活，這場大雪下過，又有不少人會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天子腳下，新年之時，饑寒交迫的災民倒滿了大雪之中，這確實有礙市容。 　　再加上鮮卑使團不日進京，為了向鮮卑展示大奉還是之前那個繁榮昌盛，國力強悍的大奉，京兆尹孫賁奉旨將這些礙眼的災民全都趕出了京城。 　　“大哥，你是沒看見，鮮卑使團中那幾個娘們真他娘的帶勁，想想都讓人流口水。” 　　六子借口出去買東西，去城門口湊了湊熱鬧，聽他的口氣應該是不虛此行。 　　“德性，你也沒吃過啥好豬肉，幾個娘們就把你迷成這樣。廢話少說，芬裡爾的骨頭買回來了嗎？” 　　寧陽棣，天牢牢頭，前段時間他從一個西域商人那裡買了條小黑狗，取名叫芬裡爾，這兩天天天他訓狗玩。 　　“一些骨頭，老張頭白送的，沒收錢。” 　　六子說完就將一個袋子放在了寧陽棣的腳下。 　　“老頭不容易，別老占人家便宜。” 　　“大哥你放心吧，咱兄弟們每年照顧他不少生意，他不會吃虧的。” 　　六子邊說，邊將一塊骨頭扔給了芬裡爾。 　　芬裡爾不為所動，吐著舌頭一直看著寧陽棣。 　　“大哥，這狗崽子越看越像狼，老一輩人都知道，這種狗是養不熟的。” 　　“你懂個屁。芬裡爾，他誹謗你，去咬他。” 　　芬裡爾聞言後立馬撲向六子，扯住他的褲腿就不鬆口。 　　六子捏住狗頭趕緊抽開了身，“得，惹不起我躲得起，告辭了您吶。” 　　片刻後六子又急匆匆地折了回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大哥，虎翼衛來人了。” 　　“淡定，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做人要喜怒不形於色。虎翼衛送犯人來了，找你二哥去，你們把交接手續辦好就行了。”寧陽棣說道。 　　“不是，斬爺親自來了。他送來的那三個女犯人我早上在鮮卑使團中見過，還是大哥你親自去一趟吧。”六子說道。 　　“斬垣？連他都驚動了，有點意思，去瞅瞅。” 　　作為大奉王朝特設天牢的牢頭，寧陽棣此刻腦子飛快地轉著。 　　畢竟如今朝局詭異，什麼人都可能進來。 　　而且這是特設天牢，就甭說什麼小偷小摸了，就是虎翼衛全國通緝的江洋大盜，您都沒資格進來。 　　有資格進來的，背後都牽扯著政治意義，寧陽棣不得不謹慎些。 　　芬裡爾非常有眼色地將寧陽棣的帽子叼了過來，寧陽棣整理了一下表情，滿麵春風的走了出去。 　　“斬統領，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寧老弟，好久不見，老兄我又給你添麻煩來了。” 　　“斬統領說哪裡的話，有事您言語一聲，兄弟派人去就行，何必勞您大駕親自跑一趟。” 　　“陛下下旨督辦的事，老哥我不能不上心，這不親自給你送來了。” 　　“這三位是？” 　　“鮮卑使團中的間諜，剛進京城就找人接頭，被我的人當場抓獲。”斬垣說道。 　　“捉賊捉贓，捉奸捉雙，怎麼隻有鮮卑人？”寧陽棣問道。 　　“別提了，另一波人馬當場就服毒自盡了，就因為這陛下還訓斥了我一頓，責備我辦事不力，唉，難啊。”斬垣嘆氣地說道。 　　“直接送我這裡，虎翼衛也不審審？”寧陽棣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斬垣湊到寧陽棣耳邊輕聲說道：“不用，臺子還沒搭好，唱什麼戲。” 　　寧陽棣會心一笑：“那是自然。” 　　“六子，去挑三間乾凈點的牢房，將這三位美女請進去。” 　　“是，大哥！” 　　能親自接收這等尤物，六子自然十分高興。 　　寧陽棣將斬垣拉到一邊，“斬統領，還能透露點消息給小弟嗎，小弟我心裡沒底啊。” 　　斬垣笑了笑：“當然啦，這三位中有個是鮮卑的郡主，鮮卑肯定會有動作的。” 　　“劫獄我倒是不怕，天牢戒備森嚴，縱使鮮卑高手如雲，他也絕對攻不進來。”寧陽棣說道。 　　“要是從內部呢。” 　　斬垣笑著拍了拍寧陽棣的肩膀。 　　“斬統領，您的意思是有內鬼？” 　　“我可什麼都沒說。老哥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斬統領慢走，有空常來玩啊。” 　　寧陽棣看著斬垣走後他臉色一變，“六子，虎翼衛送來的文件呢，拿來我看看。” 　　“大哥，你怎麼了，這麼緊張乾嘛。” 　　六子將文件遞給了寧陽棣，他也察覺出自己大哥有些反常。 　　“別廢話，找書苑 www.ｚhaoshｕyuan.com 找你二哥去，同時將天牢機關都打開。” 　　“有生人靠近天牢，可不經警告直接擊斃，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六子聽出了此事事關重大，一到緊急時刻他就有些結巴。 　　“大哥，二哥去，去內務府要錢去了，三天前就是發薪日，內務府沒送來，兄弟，們都沒錢了。” 　　“他一個人去的？” 　　“是啊，內務府的人早上來人，將二哥叫過去的。” 　　“糟了，怕不是調虎離山之計。” 　　“大哥，不會吧，內務府江源他就算是晉王的小舅子，他也不敢動二哥吧。” 　　“江源生性貪財且膽小，之前天牢的俸祿都是如期發放，這次他怎麼會延遲了三天不給。” 　　“怕是他忘了吧。”六子傻傻地說道。 　　“忘了？江源要是這麼廢物，他早就乾不下去了。一定是他收到了某些消息，讓他認為這錢可以不發。” 　　畢竟死人的錢是不用發的。 　　“大哥，目前我們該怎麼辦？” 　　“不知道，以不變應萬變吧。” 　　斬垣這個人寧陽棣還是了解的，此人在皇帝身邊待了近二十年，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他極為有分寸。 　　剛才他臨走前對寧陽棣是，臺子還沒搭好，唱什麼戲。 　　潛臺詞就是現在時機未到，時機到了，皇帝自然會讓這三人說出他想聽的話。 　　但是別人就未必想聽了，所以在此之前天牢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而且斬垣已經提醒寧陽棣了，天牢內部出問題了，他不能不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