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別院。 一老一少正在對弈,老者執黑子先手,年輕人執白子後手。 晉王李越自學棋開始,他就隻執白子後手。 “殿下棋風果然淩厲,屠大龍之術簡直登峰造極啊。”老者感慨道。 “範師父您別恭維我了,我跟您下棋可是一局都沒贏過呢。” 範申投下一子,“圍棋的輸贏是以占子多少而不是吃子多少來決定的。屠大龍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範師父,您的意思是?” “氣盡棋亡,隔手提劫。要有地,要有眼。殿下,這盤棋你輸了。” 李越沉思了一會兒,他最終無奈的投子認負。 “範師父,學生受教了。” “殿下,棋如人生,活下來,才有得談。” “那太子一黨?” “殿下,你要記住,陛下想讓你除掉的,你才能除掉。”範申提醒道。 “太子黨覆滅已成定局,殿下應該著手與下個對手。” “關鍵位置上的人我現在還沒完全信任,我需要時間。”李越沉思道。 “殿下,時間不等人啊,優勢不在我,我們沒有資格穩紮穩打。” “大將軍不在了,梁王可還在,老師,我不得不謹慎行事。” “謀劃事,當然是越謹慎越好。謀劃人,可以先用著,通過後續的手段慢慢收服他。”範申說道。 “寧陽棣這人的能力我倒是信得過,隻是此人原是李諾的屬下,關鍵時刻我怕他反戈倒向。”李越詢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此人心思縝密,且有寧士澄暗中相助,他絕不會跟著李諾一起沉船。” “梁晨曦善妒,她與寧陽棣的關係很差,寧陽棣也不可能倒向梁王。而且,除了我們,誰還會給他提供舞臺,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和他都能各取所需。”範申分析道。 “昨晚黛熙傳來消息,李諾的衛隊長被害,死在了天牢中,這明顯有人在陷害我。” “李諾開始自救了,但我們不用管,寧陽棣不是蠢人,他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他也就不值得我們栽培了。”範申說道。 “父皇已經去甘泉宮修養了,我今天也要離開京城了。” “破船尚有三斤釘,太子最後的反撲一定很兇狠,殿下早日離開京城為好。” “那京城這裡的事我就拜托範師父了。” “殿下放心離去,老臣定會不辱使命。” 李越走出別院後,他的貼身侍衛長程晨來報:“殿下,船已經準備好了。” 李越轉頭望向程晨,他笑著問道:“我這一生如履薄冰,你說我能走到對岸嗎?” 太子母族有大將軍衛謙,十七皇子母族有梁王梁榷,而晉王母族什麼都沒有。 她隻不過是一名歌姬而已。 都說母憑子貴,在這個時代,更多的還是子憑母貴。 但我命由我不由天一直是李越心中的信條,即便粉身碎骨,他也要搏一搏。 怕死的還不做鬼呢。 晉王離開的第二天,公孫淼上奏:天牢牢頭寧陽棣害死虎翼衛重要犯人,當革職查辦。 他的頂頭上司斬垣卻反戈一擊,他彈劾公孫淼濫用死刑,致使祁龍重傷不治。 同時鮮卑使團開始發力,他們頻頻上書,願意配合大奉調查,將功贖罪。 步六孤韞在牢裡上書,公孫鑫與陽石公主私通,勾結鮮卑,在皇帝馳道下埋藏木人,詛咒皇帝早死。 此言一出,滿朝震驚。 晉王一黨的酷吏趁機紛紛上奏,個個化身偵探小能手,舉報有人行巫蠱之術,欲加害皇上。 其中數水衡都尉錢充最為積極,他找到了很多巫師成立了專案組,“專業針對性”極強地到各處掘地尋找詛咒木偶。 很多時候,與其說是找到了證據,倒不如說是創造了證據,並對被捕之人進行嚴刑審訊,逼供認罪。 因巫蠱案而牽連被捕的人數迅速擴大,長安與關中乃至各郡、國因此而死的先後共有數萬人,太多的莫名其妙被惡意栽贓成了鐵證如山。 而且錢充還鼓勵百姓們互相舉報,鏟除自己身邊的妖邪。 先前僅僅是涉案規模數百人的巫蠱案,被錢神探胡拉亂扯地搞成了牽扯朝堂內外幾萬人的超級大案。 民間此時已是一片腥風血雨,錢充沒有忘記他最大的目標就是太子。 於是錢充將案子辦到了皇宮,他先是從失寵妃嬪的房間入手,然後依次搜尋,最終搜到了皇後宮和太子宮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成功”搜出了大量的證據。 因此錢充被皇帝大為贊賞,當眾稱贊其不懼權貴,是人臣的典範。 在皇帝的授意下,虎翼衛秉著寧可錯抓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精神大肆抓捕。 短短幾天時間,丞相公孫讓全族被抓,與公孫淼通奸的陽石公主被抓,衛皇後生的珠玉公主被抓,衛謙的長子衛亢被抓,幽親王李諾被抓。 刀已經砍到太子的親妹妹這裡了。 丞相公孫讓娶的是皇帝的小姨子,衛謙死後他就是太子在朝中最強力的外援。經此一案,這一大堆的娘家親戚被抓,使得太子在朝的外援幾乎全部被打掉。 寧陽棣在牢裡看著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公孫淼沒有任何高興,他反而有股兔死狐悲的悲涼。 憑公孫淼的智商,估計他到死都不會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大哥,牢房都住滿了,人實在是放不下了。” 這幾天寧陽棣除了安葬祁龍外他什麼都沒乾,哪怕李諾入獄他都沒出麵。 “沒關係,再擠兩天,很快這裡就清凈了。”寧陽棣說道。 “大哥,你不去見見殿下嗎?” “不見了,見了能說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事實上寧陽棣一直在等錢充等人在他家找到他埋下的詛咒木人,但時至今日,他不但沒有被抓,甚至還能擔任天牢的牢頭。 這算是晉王給他的優厚待遇,黛熙在他身邊不光監視他,她也是一道很好的護身符。 隻是,前途在哪裡,他還是看不清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