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俠請重新來過?(1 / 1)

京城州府衙門,大獄,提審前夜。   大腹便便的牢頭滿臉通紅,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一隻肥腿已然跨出大門,又轉頭對手下獄卒吩咐道:“今晚一定給我看好咯,那夜闖王爺府的兇徒,要是出什麼事兒,明天你我拿腦袋見大人”。   獄卒連連點頭,道:“您放心就是,就是一隻老鼠也跑不出去”。   牢頭嘖嘴,道:“不怕他跑,就怕他那個”,說著,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道,“夜闖王爺府,還殺人放火,多大的罪過,怕已經做好必死的決心了”。   獄卒麵上不說,嘴裡連連稱是,他心知小黑子是絕不可能自殺的,別說死了,就是多挨一板子他都受不了,送走了牢頭,他無精打采的回到獄中,麵對至交好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黑子,你要我說你什麼才好,這下真完蛋了,哎”!   獄卒名叫王大牛,本是個窮人,勝在為人機靈,又會討好上司,混了個獄卒的差事乾乾,小黑子和他相熟,總是逃出宮外,兩人廝混在一起,不是聽曲兒,就是下館子。   王大牛的擔心並非沒道理,小黑子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原本隻是夜闖王府的小賊,如今怕是刺殺王爺的罪名也要安在自己頭上,住在這單人看官的囚室裡,約等於被判了死刑,所謂有進無出,有死無生。   “欸,你幫我拿來了嗎”?   王大牛瞪了他一眼,怨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那本破書呢?”,說至此,眼中泛起淚花,“你一定是被臟東西亂了心智,那本書我前前後後翻了好幾次,上麵壓根就沒有什麼劉景葬於大火的話”。   小黑子看著王大牛,不禁這樣想,對於自己來說,這可能隻是一場遊戲,大不了就是“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俠請重新來過”罷了。但是,對他而言,卻是生離死別,這是殺了王爺的罪過,是滔天的大罪。   片刻後,小黑子柔聲說道:“欸,你還記得嗎?咱倆去紅花樓聽曲兒”。   這是件令人開心的事兒,王大牛眨了眨眼睛:“那怎麼會忘,你偷了你爹的錢,還挨了好一頓打”。   “哈哈,你還記得鴇母說的話嗎”?   王大牛抬起眼皮看著他:“什麼話”?   小黑子站直了身子,皺著眉故作女子姿態:“這錢怎麼一股子騷味兒啊,跟那些老太監身上一個味兒”。   話說到這裡,兩人不禁笑了起來,可不嘛,從老太監身上取下的銅錢,味道自然是一樣的。   隻是,兩人笑著笑著,又不笑了,氣氛一時冷了下來,半晌兒,小黑子才用低沉的嗓音說道:“我說我能活,你信嗎”?   王大牛隻當他是在說笑,眼前他是唯一的嫌疑人,能混個秋後問斬已是大幸,若是落個淩遲的下場,那真是造孽。   小黑子似乎並不在開玩笑,語氣越發堅定:“你幫我做一件事兒,我就能活”。   王大牛嘆了口氣,道:“若果真如此,別說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去做”。   “好兄弟,正是患難見真情,不枉我倆共喝花酒的緣分”,說著,小黑子朝他擺了擺手,“你過來”,王大牛雖不十分情願,也將耳朵貼了過去...   今夜星月交輝,如此美麗的夜晚,人間卻禍事連連,小黑子想了許多過去的事兒,一個生意失敗的男人,欠了巨額債務,雖說做生意有風險,但也沒有自己這麼倒黴的吧,他這個經濟學的高材生,卻做什麼虧什麼,親戚朋友的錢都借遍了,搞得有家不能回,如過街老鼠。   如今,不好不容易換了個環境,又進了這死囚牢,天下人隻道一個妄人殺了王爺,就算說破喉嚨也無人相信,更何況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賤種。   午時已過,囚室門依舊緊閉,他期待的人並未出現,對於這個計劃,他也無十分的把握,隻把死馬當活馬醫便是了,想來那個人肯定恨毒了他吧,畢竟自己是殺了她父親的人。   終於,囚室外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接著,劉家小姐披著那身貂裘出現在門口,她緩緩向著牢門方向走來,全無初見時的頑皮模樣,頭上的珠翠插在一側,隨著身子擺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她伸手撣清頭上的雪,端端正正的站在他的麵前。   小黑子抬頭看到門外的王大牛,他麵色慘白,嘴唇烏青,恐怕為了見到劉家小姐吃了不少苦頭吧,如今任務完美達成,他輕輕從外麵將牢門關上,他明白,有的話不該聽,也不能聽。   兩人相視片刻,最先開口的是劉小姐。   “好了,你不是要見我嗎?如今我來了,你讓獄卒帶給我的話,我也聽了,現在請你做出解釋吧”。   小黑子收起那平日嬉笑的嘴臉,道:“你心裡恐怕也清楚,你我都一樣,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   “不錯,隻是我並未向你坦白,你是何時發覺的”?   “嗬嗬,既然話都說開了,我們就別拽文縐縐的詞了,我原來看過一部電影,其中有一句臺詞,說的是‘大概是什麼地方的人,就喜歡吃什麼地方的菜’,這句話說的是菜,實際說的是人”。   劉小姐微一遲疑,接道:“是呀,一晃兩年過去了,還是戒不掉心裡的饞蟲,你這人看得倒是仔細得很,我還真小看你了”。   那日,小黑子被管家綁成粽子的時候,看到桌上碗裡裝著的正是一種叫做“奶茶”的小吃,雖說奶和茶都不是什麼新東西,但加上珍珠煮熱,就不是這個時代的該有的玩意兒了。   更何況,桌上還放著一本小冊子,名字特別招眼,叫做“每日減肥計劃”。   “那天我告訴你的都是實話,我來這裡的時候身邊就隻有一本書,第一行就寫著劉景的死,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黑子說得急切,加上雙方的“身世”已經揭曉,劉小姐由不得不信。   “當初我不信,現在我信,我還以為你把我當傻子,什麼未卜先知之類的話,況且,我也沒見過你說的那本書”。   小黑子下意識問道:“你沒有‘新手裝備’嗎”?   劉小姐神色有些遲疑,回道:“我沒有”。   小黑子有些不解,按說都是係統分配,不該厚此薄彼才對,他又想,難道“生於王爺之家”還不夠完美嗎?畢竟“鈔能力”也是一種不得了的技能。   這麼一想,他也就不再糾結,又問:“那晚,你爹爹...劉景是否有何異樣”?   劉小姐神色恢復正常,回道:“沒有,或者說我不知道,這人向來情寡義薄,對我很少過問,不過”...   “不過什麼”?   “說起來也沒什麼,當晚他似乎有要緊的事情要做,吩咐我們都不許去打擾”。   “要緊事”?   劉小姐點了點頭:“對,具體什麼事兒,他也沒說,我向來不喜歡管他的事兒,也就沒問”。   接下去再問,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情況比想象之中的更加糟糕,線索少得可憐,想洗清自己的嫌疑僅憑這些恐怕不行,小黑子低頭沉思片刻,又問:“你能否把我從這裡帶出去”。   話音剛落,劉小姐露出一副“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的表情,譏諷道:“你可知道自己進的什麼囚室,你現在還沒被五大三粗的獄友按在地上摩擦,是因為你犯的是重案,需要單獨關押,說不定明天就拉到街上剮了,你明白嗎”?   小黑子打趣道:“還好殺的是王爺,真像你說的那樣,還不如被人剮了呢”!   到這種時候還是不正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劉小姐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盡管去試試吧,可不保證成功啊”。   小黑子連連點頭道:“你肯這樣說,自然有你的法子,我自管等你的好消息便是”。   劉小姐正色道:“可有一條,明日上了大堂,你可千萬不能招供,要是畫了押,隻怕皇上來了也保不住你”。   這倒是一件要緊事,小黑子鄭重的點了點頭,劉小姐又看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欸,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總不能一直叫你‘劉家小姐’吧”。   劉小姐轉回身來:“那你又叫什麼”?   “我?我...叫小黑子”。   “我是說你的真名”。   小黑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起過往在社會上吃過的苦頭,碰過的釘子,內心不免酸楚,姍姍回道:“我...過去也隻是個小人物,不值一提”。   劉小姐眼中流珠轉動,掃過他的麵龐,又吐出一句話來:“既是秘密,那就保留下去吧,你不告訴我,我也就賣個關子”。   說完,她利落的轉身離去,衣角細細的絨毛化為靈狐的尾巴,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曲線,望著這背影,小黑子竟是癡了,若是明日便要赴死,今日在這方寸之間見過一麵,便也不覺遺憾。   窗臺已被白雪覆蓋,不知何時,雪已漸止,隻是這冷冽並未減去半分,反而更冷了些,化雪總比下雪寒,這是人盡皆知的道理,不知她這一去,又將給少年的命運畫上如何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