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聰明(1 / 1)

嚴府,一個時辰之前。   “這個動作再來一遍吧”?   後院的湯泉屋內,厚厚的石壁將寒氣拒之門外,嚴菡與劉蕓蕓穿著絲質的“緊身衣”,光著腳在地板上做著各種奇怪的動作,在遙遠的西南異國,這些動作已有幾千年的歷史,再過六百多年又傳入中國,人們通常叫它,瑜伽。   這當然也是劉蕓蕓帶來的“現代特產”之一,天下女子哪有不愛美的道理,不僅是麵容,身形更是要緊,等到春來夏至,衣服又該換成貼身的絲衫了。   既然兩位小姐在房中練瑜伽,府中下人隻留了幾位丫鬟斥候,窗戶後頭還裝有兩片木葉,房內點著蠟燭,如今嚴儒這個大家長不在,丫鬟們也有樣學樣的學著做。   如此春色,外頭人是看不到的,幾個丫鬟倒也罷了,劉蕓蕓與嚴菡可都是美人坯子,隻是一頭城南,一頭城北,各有千秋,嚴菡身材豐腴,絲質衣衫又十分貼身,在燭光的勾勒下,顯得美艷柔媚。   再看劉蕓蕓這邊,雖不如嚴菡那般波濤滾滾,但勝在小巧靈動,曲線柔美,柳腰盈盈,古人雲窈窕淑女,用在她身上,倒也貼切得很。   “怎麼?有心事”?   劉蕓蕓今天確實不太對頭,嚴菡日日和她相處,又怎會感覺不出?   “嗯...沒有,昨晚看書看得晚了,有些乏了”。   嚴菡看著她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索性停了今天的‘瑜伽’,又支了幾個丫鬟出去,隻留她和劉蕓蕓獨處。   “蕓蕓,你不必多說,我也知道你煩心什麼,大概,是為了小黑子吧“?   嚴菡說的不錯,但這也不是什麼難猜的事兒,隻要眼睛不瞎,誰都看得出劉蕓蕓的那點心思,她拉住嚴菡的手,言辭懇切:“姐姐,你說他這一去已有半日,我實在是放心不下,若是嚴伯父在還能問問他,如今連他都被皇上叫了去,我是想問,也問不出了”。   嚴菡瞧了一眼這個姑娘,輕聲勸道:“妹妹不用如此擔心,記住,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這話平時倒是管用,如今哪裡填的滿劉蕓蕓,她搖了搖頭,道:“姐姐,他身上的嫌疑還尚未洗清,爹爹身份特殊,要是皇帝想抓個人抵罪,也未可知,這個罪名,是一個廚娘抵不過的”。   嚴菡聽罷,目光從她身上挪開,語氣突然變冷了許多:“此番麵聖,是他的一道坎,過了,便是前程似錦,沒過,便是萬劫不復,這是他的劫,隻能自己麵對,旁人,幫不了他”。   嚴菡當真是老謎語人了,劉蕓蕓聽完更坐不住,連問:“姐姐,你倒是把話說清楚些,什麼砍呀”?   嚴菡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在你眼裡,小黑子是個怎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劉蕓蕓從未思考過,因為黑子在她眼中並不隻是太監兒子這麼簡單,更是寒風中等不來的約定,那晚,她將那隻比卡丘玩偶丟進垃圾桶,但東西容易丟,感情卻不容易斷。   隻是,這些是萬萬不能給嚴菡說的,穿越這種事情,就連她自己也是搞不清,道不明的,總不好說一起床就成了王爺千金吧。   所以,小黑子是什麼樣的人,與她並不重要,或許代表著青春,或許代表著線團裡最開始的那端。   見她不語,嚴菡改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或者你覺得皇帝認為他是怎麼樣的人”?   “嗯...聰明”?   “是小聰明”,說著,嚴菡站起身來,往池子邊走了幾步,“若是看得遠,現下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兒,旁人看來或許並不高明,但那是為後來做的準備,若是為了眼前的危險就不管不顧,那便是聰明有餘,智慧不足了”。   這番話,劉蕓蕓聽得雲裡霧裡,卻又似句句說在她心坎裡,片刻,她又問:“如此說來,皇帝恐怕不會容他”?   嚴菡神秘的笑了笑,道:“不,皇帝,未必不喜歡小聰明的,他身邊有智慧的人太多了,缺的,就是能辦事的人,若人人都是將軍,那便是空殼司令一個,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幾句話下來,小黑子在嚴菡的嘴裡便是生生死死,幾次輪回了,兩人正說著話,丫鬟突然走入房內,表現得很著急的樣子,道:“不好了,幾個司禮監的公公,正朝王爺府去呢”。   夜,劉府。   如今的劉府早已沒了昔日的榮光,夫人站在門口和宮裡來的公公們說話,頷首低眉,顯得十分恭敬,倒是幾個公公,雖然說話還算客氣,但神情卻不似王爺在時那麼恭順了。   “今兒個我們來,是為了王爺的案子,皇上讓我們來找些東西,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話說完,張公公就帶人往府內走去,夫人也不多話,默默跟在後麵。   幾人走進院中,張公公開口便問:“你家廚房在哪裡”?   夫人指了指北角,道:“往前走便是”。   查案這種事兒自不用他張公公親自做,他隨口喚來一名小太監去廚房裡查看,自己則站在院中,不耐煩的等著。   不多時,小太監便回來了,他迄近張公公身邊,低聲道:“回公公,裝豬油的罐子小人找著了,隻是蓋子好端端的蓋著,灶臺下,並無其它東西”。   “你可看清了”?   “小人看得真切,不會錯的”。   張公公滿意的點了點頭,便打算回宮稟報,對他來說,這就是一趟差事,隻要身家性命無憂,他人生死又算什麼。   “公公留步,那夜之時本小姐看得清清楚楚,蓋子就是滾進灶臺下麵的”。   聽聲音是個女子,張公公瞇起眼睛往門口瞧,隻見劉蕓蕓和嚴菡挽著手往院子裡走來,前者還好對付,後者卻實在得罪不起,張公公連忙笑著迎了上去。   嚴菡先是和他客氣了幾句,什麼“張公公幸苦”這類的場麵話說完,也不和他客氣,道:“公公不妨再問問府中下人,離案發已有些日子,可能是下人蓋的也說不定”。   既然人家嚴千金都這麼說了,張公公自然立刻照辦,等待的功夫,劉蕓蕓也見到了這位非親生的“母親”,數日不見,她已憔悴了許多,麵上無半分血色。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看得出,這位夫人對王爺的死十分痛心,她是傳統的女人,嫁了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是別人的“東西”,現在主人死了,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劉蕓蕓看著她,即可憐,又可嘆。   約摸一刻鐘,張公公顛顛的跑來,回道:“嚴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不錯,蓋子正是新來的廚娘放上去的”。   這並不意外,劉蕓蕓當日親眼看到蓋子從小黑子手裡掉落的,看來這個細節也被皇帝注意到了,如今有了口供,黑子就安全一分,心情好了,就多問了一句:“如此,公公相信小黑子是清白的了”?   此話一出,張公公卻眉頭緊皺,道:“小黑子?哦,你是說黑總對吧,此事與他無關,是那王大牛潛入王府,失手將蓋子掉落”。   劉蕓蕓瞪大眼睛:“誰”?   “王大牛啊,黑總的朋友,州府衙門的獄卒”。   劉蕓蕓又欲再問,嚴菡的話擋在了她的前頭:“好,幸苦公公了,你自回去稟明就是”。   很快,張公公便走了,答案其實已經擺在臺麵上,隻是劉蕓蕓不願承認罷了,這王大牛她印象很深,爹爹死後,她們被安置到其它王爺府中,這王大牛頂著雪四處問人,終於找到她的住處,又求下人通傳,這才得以將黑子的話轉達給她。   要是沒聽到“奶茶”兩個字,她是斷斷不會去獄中見黑子的,恐怕他現在早就身首異處,不是活剮就是砍頭,這種生死之交,居然說賣就賣了?   此時,她才明白嚴菡所說“聰明與智慧”的道理,不禁問了自己一個問題,這小黑子,還是當初那個事事為他人考慮的男孩嗎,還有那個黑總,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