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西苑偏殿,酒過三巡。 “哎呀哎呀,我們黑總真是海量,海量呀”。 小黑子在酒精的作用下,頭也變得昏昏沉沉的,行為也開始不端,此時,他手正搭在皇帝的肩上,咧著嘴笑著,這要是再喝幾杯,估計兄弟兩人今晚就要勾肩搭背的走出宮去,聽那紅花樓的姑娘唱兩句小曲兒了。 此時,門口突然多了個小太監,他著急的看著呂忠,裡麵“大禦王朝有限公司”正在搞股東大會,他自然是不敢進去的。 呂忠見狀,賠笑著來到小太監身邊,低聲道:“什麼事兒,說”。 小太監趕緊俯到他耳邊,道:“廚娘,死了”。 “什麼廚娘,我大禦多的是廚子,死了換了一個便是“。 小太監見說不清楚,就差跳腳了,他不禁放大了聲音,道:“死的,是下了大獄的那個廚娘,她吊死了”。 這下,倒也不用呂忠向皇帝稟明了,房內之人紛紛放下酒杯,不約而同的看著小太監。 這下可了不得,這小太監哪裡見過這種陣勢,當朝重臣都看著他,這下更是尿了褲子,連滾帶爬的出去了,事關重大,呂忠便向眾人告假,匆匆趕往大獄查看情況。 正當他打算出門時,小黑子走上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呂忠斜著眼看了看他,點了點頭,走了。 房中隻剩三人,皇帝、嚴儒、黑子,短暫的沉默後,第一個說話的,是皇帝。 “嚴閣老,對此事,你有什麼看法”? 嚴儒眉頭低垂,語氣不卑不亢:“老朽雖已至古稀之年,卻還不糊塗,王爺的案子尚未定斷,如今廚娘又恰好死在獄中,若是巧合,我是斷斷不信的”。 這番話說進小黑子的心裡,卻又說的不深,既然不是巧合,那是何人指示,自縊的繩子又從何來?難道從身上搓點泥巴,現編現殺麼? 皇帝顯然也有此疑問:“哦?若是人為,那又該是何人所為”? 嚴儒微微抬頭,道:“老臣這些日子大都在家靜養,對王爺之事了解不多”,他說著又望向黑子,“黑總,這個案子你應該最清楚,不如請你說說自己的想法”。 皮球踢到自己的褲襠裡,小黑子倒也不蠢,道:“小人隻是賤民一個,如今又惹上了官司,不便多說什麼”。 這句話是要“免死狀”的,皇帝自然理會得,回道:“你大膽說便是,無論你說什麼,得罪了什麼人,朕都恕你無罪”。 既然如此,小黑子顧慮已消,道:“王爺之死,用的,是半碗豬油的小把戲,雖說手法並不復雜,但涉及麵卻不小”。 嚴儒插話道:“你所言不錯,迷藥的來源尚未查清,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湯裡下藥,也不是什麼容易事”。 氣氛組皇帝也不忘送上一句“嗯,對,對”。 黑子繼續道:“嚴閣老雖身在府中,但卻心悉朝廷,真是了不起”。 嚴儒聽罷,身子聳動,發出咯咯的笑聲,道:“黑總抬舉了,老朽不過是從小女那聽來的,她可在我麵前說了你不少的好處,如今得見,果然一表人才”。 “嚴閣老盛贊,小人愧不敢當,在府上扣擾多日,實在是不好意思”。 “黑總不必客氣,嚴府本來就不熱鬧,多幾個人陪小女說說話,也是好的”。 他嘴裡雖然說不熱鬧,但光下人都快趕上一個加強連了,不過這話可不好亂說,小黑子又寒暄了幾句,大堂裡充滿了“社會”的氣息。 皇帝看著這兩個社會人,忍不住道:“按你們的說法,廚娘後麵還有人,那是誰”? 嚴儒又低下頭去,作“老朽不知”狀。 這事兒吧,小黑子其實也說不清楚,他隻能確定做機關的人是廚娘,如今死無對證,就更無頭緒了,不過,對他來說,有一個人的行為卻是十分反常的。 那就是內閣次輔,張中正。 “回皇上,小人雖還不知此人的身份,但有一事令我積鬱多日,隻是”... 看他磨磨唧唧的,皇帝急了:“是你個頭,有事快說”! 古今中外第一次見這種皇帝,小黑子索性不管了,道:“那日在刑部時,張中正張大人曾經來過”。 嚴儒做“驚訝狀”:“哦?竟有此事?近幾日與他也見過幾麵,卻未聽他說起”。 老狐貍就是老狐貍,演技十分到位,那日嚴菡明明也來了,她可是你嚴儒的金字招牌,不是你派去的,還能是誰呀?在皇上麵前又變成“竟有此事”了,當真是撇得一乾二凈。 不過,既然人家閣老要裝傻,小黑子自然懂得,激起那日張中正說禦讀史的話,道:“嚴閣老為國鞠躬盡瘁,如今年事已高,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嚴儒聽罷尷尬的笑了笑,沒再言語。 小黑子看向皇上,繼續道::“張次輔似乎認定了小人就是放火的兇手,在說出半碗豬油的手法後,他依舊不依不饒,此外...能證明小人清白的現場證據,也被人銷毀了”。 皇帝大驚:“嗯?竟有這種事兒”? 小黑子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確,小人明明在現場找到一些陶瓷碎片的,偏巧張次輔來刑部審案,又碰巧證據消失了,若說是巧合,也未免危言聳聽了些”。 皇帝點了點頭,道:“依你之言,是有人故意拿走了證據,這人又是張中正派去的,此人又指示廚娘做下此案,如此說來,倒真是個案中案了”。 說完這番陳詞濫調的總結,皇帝作為領導,自覺十分滿意,又問:“你說你在現場找到了證據,但你本該身在獄中,又是何時去的呢”? 這個問題..十分難辦。 小黑子和嚴閣老同時挑了挑眉毛,黑子的腦子飛快的轉著,最後隻得拋出一個人來。 哎,兄弟,這次對不起你了,實在是沒辦法了呀,都說兄弟有難同當,這次就委屈你了,哎!!! 州府衙門,大獄。 王大牛正和牢頭喝酒,他乾這份工作以來,酒量著實長了不少,不是陪領導喝酒,就是陪領導的領導喝酒。 此時,府內衙役一路小跑,推開牢門,喘著氣道:“大牛,大牛,快別喝了,跟我走吧”。 王大牛人緣不錯,平時就愛打打鬧鬧的,他不慌不忙的拿起酒杯,醉醺醺的說道:“急什麼,我這個月的花酒錢可一分沒欠,天大的事情等我酒醒再說”! 衙役一把將他的酒杯奪走,牢頭卻不願意了,插道:“欸,老王頭,你火急火燎的乾什麼,來來來,你也坐下來喝兩杯”。 衙役表情嚴肅,一抽鼻子,道:“找你的人,是皇帝”。 此話一出,王大牛咧著的嘴不禁張的更大了,這確實不是天大的事情,而是比天還大的事情,他也沒說錯,聽說皇帝找他,酒倒也醒得七七八八了。 皇宮,西苑偏殿。 “小...小人參見皇上,願皇上萬歲萬”... 皇帝大手一揮,道:“哎呀,就別囉嗦了,朕問你”,說著,他看向小黑子,“王爺案發之後,你可曾替黑總外出勘察過現場呀”! 如果把王大牛的一生分成兩個部分,前半部分叫做“我在大禦當小吏”,後半部分叫做“平行世界奇遇記”,說起來,這也怨不得他,從進門開始,看到的東西和以往的認知實是天地之別。 那冒著熱氣、咕咚咕咚的玩意兒是什麼? 黑總?什麼黑總?不,什麼是總,他隻聽過大人,不知道總。 罷了,黑總就黑總吧,前幾天小黑子還被刑部提了去,王大牛還道是已經判了死罪,都打算殺雞燒紙了,結果現在又和皇帝坐在一起吃飯,當真是大開眼界,不,大開天界。 見王大牛的汗都快流成下水道了,嚴儒又問:“有什麼就說什麼,啊,欺君之罪,可不是鬧著玩的”! 氣氛一下變得十分凝重,緊張的到不隻是王大牛,還有小黑子,此刻他能做的十分有限,想說兩句話提醒,那是萬萬不能的,隻好無比“虔誠”的看著王大牛。 王大牛也很無辜呀,無奈之下,他抬頭看了一眼小黑子,隻見他看自己的眼神裡閃著光,手還伸出食指,不斷比劃著。 這個暗號他自然認得,在去紅花樓的時候經常用,意思是:乾。 算了,死就死了,王大牛咬了咬牙,道:“回皇上,小人確實乾過這事兒”。 “哦?那可在現場找到陶瓷碎片呀”? 既然都認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那就認到底吧,王大牛心一橫,道:“對的,小人確實找到了碎片”。 木已成舟,小黑子立刻補充道:“皇上,那日王大牛告訴小人,在王爺書房的書桌下找到熏黑的碎片,又在王爺府的廚房內找到相應花紋的碗筷,小人才得以推理出此案的手法”。 皇帝聽後饒有興致的問道:“倒不是朕較真啊,但公是公私是私,空口無憑,可有憑證”? 沒等王大牛開口,小黑子立刻說道:“欸,大牛,你不是說還打翻了放豬油的蓋子嗎?說是,滾到了灶臺底下”? 王大牛立刻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道:“對對對,確實有這回事,還望皇上明察啊”! 皇帝聽完點了點頭,轉向嚴儒,問:“閣老覺得如何呀”? 嚴儒當真是沉得住氣,不慌不忙的說道:“既然如此,便派人去王爺府一看便知,若是有假,黑總倒也罷了,這王大牛自然是欺君罔上,罪當問斬”。 皇帝點了點頭,叫來張公公,他是司禮監的太監首領之一,地位比不上呂忠,但也算是位高權重了。皇帝依照嚴儒的說法,吩咐他去王府看看,這一舉動,也就默認了這一處理意見。 此時蜜糖彼時毒藥,一句話說錯,就要掉腦袋,想剛才還把酒言歡的皇上,此時便露出殺伐果斷的一麵來,小黑子看著王大牛,他已是嚇破了膽,身子抖著跪在地上,隻需吹一口氣,便倒了。 兄弟啊,兄弟,若你今日因我而死,便是做下了天大的孽債,恐怕是窮盡這一生,也是還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