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賊人夜登門(1 / 1)

赤飛鳴玩到了半夜,然後便回去睡覺了。   茍三兒和他的兩個小弟,卻在一個角落嘀嘀咕咕。   在大年三十的時候沒事乾,家裡都是不要這種下三濫的,後背疼得厲害,偏偏手裡沒什麼錢,還得乘著三十晚上的燈會發一筆財才能在明天有口飯吃。   為什麼是兩個小弟?   因為另外的兩個小弟升職了,直接跟著馬爺去混了,現在和茍三兒一個級別,身邊隻剩下了黃衣服的和綠衣服的兩個小弟。   茍三兒還一句話也不能說。   甚至還在心裡想著,估計某一天自己的手底下隻剩下這一張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的熊皮大衣了。   茍三兒三人在街上走過來走過去,在這個角落集合,將偷到的東西攢到一起,茍三兒的最多,比兩個小弟加起來還多上兩三倍。   茍三兒破口大罵:   “格勞資的,加起來不到五個元,這一天等於白混!你們兩個是不是手藝生疏了?還是也想去跟著馬爺去混?”   黃衣服的連忙告饒:“哪裡哦!大哥,過年哪幾個人會帶銀元出來,那些有錢人身邊都有人,隻有大哥這樣的高手才弄得到撒!”   綠衣服的也是如此:“我也一樣。”   “一樣?一樣個屁!你們肯定是眼紅撒!”茍三兒錘著兩個人的腦袋,嘴裡罵罵咧咧好半天。   但還是收住了脾氣,把五個元的錢分成了大小小三份,然後把大的丟到自己兜裡麵,也就三個元,黃衣服和綠衣服一人一個元。   這算是很高的分成了——是之前沒有的。   茍三兒也知道要拉攏一下手底下的小弟:“過年,把分成給你們提高一點,就當是過個年。”   綠衣服的嘟嘟囔囔:“這也夠過年的?馬爺都是十塊十塊的給······”   茍三兒眼睛一瞪:“你說什麼?”   綠衣服的肩膀一垮,退後兩步。   黃衣服連忙勸架:“你說什麼?他們那是賣命錢,是要真刀真槍乾仗的,十塊夠乾什麼?我們這隻是隨手拿的,又不用賣命,你還不知足?”   勸架的方式婀娜多姿。   “是吧,大哥。”黃衣服見到茍三兒放過了綠衣服,又說道:“不過,大哥,這過年就一塊錢怎麼過年,晚上還是要撈一筆啊!”   “在哪兒撈?”   茍三兒淬了一口唾沫:“這街上一條街,上鎖的九十九,沒鎖的家裡都被我們搬乾凈了。”   黃衣服卻指著李平山的家裡。   “那就撬門進去,裡麵就一個壯丁,其餘的都是老弱婦孺,我們三個還怕放不翻他們?這時候肯定是酒肉管夠,我們就當是收點利息。”   茍三兒搖頭:“那個壯漢可不好惹。”   黃衣服在心裡鄙視大哥的膽小,難怪越混越回去,連手下的小弟都管不住。   嘴裡卻是恭恭敬敬:“大哥顎,我的大哥額,這個時候肯定喝了酒,說不好站都站不起來,我們進去就給他放煙進去,迷了之後綁起來,還就是我們說了算。”   茍三兒心裡還是怕,左右跺著步子考慮。   好半天,黃衣服給他加了一點稻草:“捉刀人手裡有錢得很,弄個幾千塊隨隨便便,而且大哥你要是把他捉了,馬爺那裡肯定也高看你一眼。”   一語驚醒夢中人!   茍三兒立馬就決定去做。   ······   黃衣服撬鎖,茍三兒和綠衣服把風,一看就是溜門撬鎖這一行做了很久,才會積累出來的經驗。   人躲在黑暗裡麵,一條街上點滴動靜都看得一清二楚;   鐵絲在門鎖裡麵一頓搗鼓,偏偏沒有半點聲響。   茍三兒在寒風中等不及了,汗毛和別的東西都被凍的斷了好幾公分,催促道:“好了沒?”   黃衣服大冷天冒著汗,他已經在這裡撬鎖了一分多鐘,實在是沒搞定,或者說鎖開了,但是這門就是打不開。   “這門推不開。”   茍三兒眼睛瞪圓,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   “你小子不會是裝病?一扇門都推不開?”   小步上前,把自己藏在黑暗裡麵,手放在門上用了大力氣。   但大門還是紋絲不動。   “裡麵估計抵住了。”茍三兒分析出來了,這種落後的手段最好對付盜賊,“去後門!”   茍三兒說走就要走,黃衣服腦袋上麵冒的汗忽然就像是要燒著了——前門都給你抵上去了,後門會忘記加上橫杠?   “大哥,從門肯定是進不去的,前門還有鎖,後門哪來的鎖?肯定是杠子抵住了。”   茍三兒很生氣!   “那怎麼辦?在這喝西北風?”   他已經很心煩了,身上隻有幾十塊錢,明天怎麼過年?   明天怎麼去和馬爺的小弟們一起打牌?   怎麼給馬爺和馬爺的大將送新年禮物?   不送禮物的話自己怎麼在馬爺的小弟裡麵占據重要的地位?   身上幾十塊錢,怎麼參加從明晚開始、初五結束的金花局?難道要第一個下桌?那可真是丟死了先人。   黃衣服的腦袋估計是個實心的:   “大哥,拿土炸藥炸開算了。”   “你去?”茍三兒真想一大耳刮子扇過去,但這大晚上的,免得把別人的美夢攪了。   黃衣服訥訥不言。   綠衣服的小弟看著一兩丈高的樹乾:“大哥,要不我們翻進去?”   茍三兒看著光禿禿的樹,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指著綠衣服:   “你翻進去開門!”   綠衣服有身為廢柴小弟的覺悟,指著自己:“我?”   “廢什麼話?”茍三兒扶了扶自己的肚子,“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給你多分半成!”   “好!”   綠衣服行動敏捷,完全是看在茍三兒的看重上!   和半成什麼的完全沒關係。   綠衣服脫了綠衣服,變成了乾柴棒子,居然還是綠顏色的內衣,瘦小精悍的身體藏在兒童款式的內衣裡麵,像個猴一樣,三兩下就爬上了光禿禿的樹,然後踩著墻沿就一個翻騰。   瀟灑?   不!   “啊!”   一聲驚叫出現在靜寂的夜空之中。   茍三兒和黃衣服連忙跑開,躲在小巷子裡麵觀察。   但寂靜的夜空仍然寂靜,和之前一樣,院內院外也是一樣安靜,裡麵的人一個都沒醒,外麵巡邏的捕快也沒有過來,就連狗都沒有叫喚。   忽然,“吱呀”一聲,門開了,綠衣服將綠衣服撿起來穿在身上,然後對著看不見人的黑暗裡麵招手。   茍三兒觀察了一下,遲遲沒有動腳,黃衣服忍不住了:“大哥,門開了。”   不是茍三兒謹慎,而是茍三兒忽然覺得心驚肉跳,反復是進了那扇門會有壞事的發生,就像幾年前自己跪在馬爺麵前隻敢說“對對對!”“是是是!”“好好好!”的一樣。   說錯了就會死的樣子。   但是叮叮當當的兜,讓茍三兒大步前進。   “走!”   到了門上,綠衣服手上在流著血,滴在地上。   茍三兒又開始覺得不吉利,這可是帝歷二二四五年了,開年就見血?   血要流一年啊!   又開始駐步不前。   茍三兒心裡又在打鼓,這個大門好像是一張老虎嘴,進去就會死在刀刃一般的牙齒之下。   他心裡有好多害怕。   多到比一萬個元壘起來還要多,剁到手腕上母親死前送給自己的木串都好像是熱的。   但他還記得不能在小弟麵前露怯。   “怎麼了?”茍三兒拖延時間,故意發火詢問綠衣服手上的傷:“都是老手了,翻個墻還被劃破了手?”   綠衣服卻還開心,沒有一點痛苦:“老大,劃破我手的是牛骨頭碎渣,這家人肯定有錢!”   “哦?”   茍三兒的膽氣回來了:   “走!”   仨人悄悄的進去,大門被慢慢的關上了。   好似熟門熟路,三人看著的裡麵三間門口都點著電燈的房間,沒敢說話。通宵點燈熬油,這不是奢侈,過年都舍不得半斤煤油的家,這一年肯定是沒出息的。   一個房間裡麵鼾聲陣陣,就是西廂房,裡麵的人正是赤飛鳴,躺在床上,沒蓋被子,好大一坨——這就是最為危險的人。   茍三兒進來之後便顯得無比專業,一人負責一塊地方,正房、東廂房和西廂房,都找準了位置,在上風向的位置,挨著窗戶的縫隙,點上了迷煙。   西廂房由茍三兒親自負責——因為三十六歲的茍三兒有三十五年的工作經驗。   迷煙是買來的,很貴,一個元一根。   茍三兒他們也不多,隻為豪富之家使用,今天是看在赤飛鳴的麵子上。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房間裡麵沒有任何變化。   鼾聲越發的大了,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而且赤飛鳴老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其他房間裡麵的人已經隻剩下呼吸的聲音。   兩個小弟過來   黃衣服的記性最好,前兩天挨得打今天還記得:   “他要醒了!”   “醒個屁!”茍三兒聲音歡快,“喝酒了像個鬼,半夜起來找水。他這是醉的沉了,加上迷煙的效果,他現在正是睡得沉的時候。”   茍三兒一直黃衣服:“開始!”   黃衣服立馬去了門口,三下兩下就把反鎖的門給打開了,稍稍透了一會兒氣,黃衣服扔進去一根濕布條,看見沒變色,黃衣服點了點頭。   三人立馬進入房間,茍三兒哈哈的大笑:   “哈哈哈!就算你再能打,今天也得喝三爺的洗腳水!”   黃衣服和綠衣服也想笑,但茍三兒還記得赤飛鳴沒有被捆住。   “捆住他!”   “好嘞!”   “大哥,放心!”   黃衣服和綠衣服笑嘻嘻的,從後麵拿出細鐵絲,連忙上前,一前一後,一人捆手一人捆腳,正要將赤飛鳴翻到背麵,將手腳一起捆住。   但還隻是伸手,負責捆住赤飛鳴雙手的黃衣服就看見赤飛鳴忽然就睜開了雙眼,血紅之色彌漫的雙眼。   正要說話,赤飛鳴右手抬起直接掐住黃衣服的脖子,左手一招《九牛二虎》的牛魔頂角用出,如長槍突刺、如牛魔沖鋒。   又如平時練習的一般,隨意一招便是渾身力量的集中。   砰!   一拳砸在黃衣服的胸口,清脆的“哢吧哢吧”伴隨著黃衣服一起飛出了兩三米,倒在門檻上,歪著頭一看就是不活了。   茍三兒還是滿臉笑容,綠衣服還在彎腰,黃衣服嘴裡流出的血已經把黃衣服變成了紅衣服,這是內臟器官破碎自然溢出的。   ——赤飛鳴全身的力氣超過五百斤,這可是一斤等於十六兩的大明,錘到胸骨之上,瞬間便讓黃衣服連咳嗽都做不到。   綠衣服還在思索,隻剛把頭轉過來,就見到一隻腳踹了過來。   還是牛魔頂角!   砰!   轟!   隻是一腳,綠衣服便被踢飛,撞到墻壁上,墻壁上有晾衣服的掛鉤,最先接觸墻壁的腦袋像個西瓜一般,在墻上碎了半邊,掛鉤卡在骨頭裡麵。   把整個人都掛在墻上!   赤飛鳴很仁慈,給了他們一個痛快!   沒有一絲痛苦和哀嚎。   茍三兒臉上表情還沒從笑容變成震驚,腿已經在往門口走了。   赤飛鳴怎麼會讓他跑脫!   牛魔頂角第三次用出,戚刀鞘被當做射出的牛角,直沖茍三兒而去。   空氣發出呼嘯之聲,眨眼便釘到了墻上,釘在墻上的震動,一度壓製了茍三兒失去左腿的哀嚎。   但終究是茍三兒的力氣足,哀嚎的聲音持續了三息。   直到赤飛鳴將刀尖懟到茍三兒的喉嚨裡麵!   赤飛鳴全程身上沒有半點血漬,此刻冷酷無比,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腦袋遮住了燈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古銅色的皮膚在四十瓦的燈泡陰影裡麵是徹底的黑暗顏色,剛毅的麵容此刻皮膚緊繃,血紅色的虎目殺氣騰騰!   這是宮殿裡麵護法天王的臉,隻有這樣的臉才能威懾殘忍暴虐的惡鬼妖魔!   “再喊一句,我讓你馬上死!”   茍三兒的確不叫了,即使他滿臉痛苦之色,臉上大汗淋漓,渾身都在抽搐,但還是忍住了,因為鋒利的鋼鐵就在喉嚨裡麵!   鮮血順著喉嚨再往胃裡麵去。   但是為時已晚。   正房和東廂房的人都跑過來了,東廂房的玲嬸兒隻打開門就看到對麵門口一個男人死裝淒慘,嘴裡流著血,衣服都紅了。   一個黑塔一般的人物正在殺人!   玲嬸兒直接暈了過去,咚地一聲倒在地上。   李平山和李王氏也出來了門,看見了這樣的慘狀,到底是年歲帶來的經驗壓住了恐懼,李王氏顫顫危危的扶兒媳婦兒。   赤飛鳴抽出刀來,在李平山的注視下,用刀打暈了又要哀嚎的茍三兒。   李平山走進房間,看到了裡麵像是屠宰場一般的場景,也癱軟在地,嘴裡不住地嘟囔:“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赤飛鳴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了冷茶,壓住身體因為初次殺人而帶來的顫栗——興奮地顫栗!   不是殺人的惶恐,不過三下,赤飛鳴終於直觀的感受到了這幾個月以來努力而帶來的變化,這是能執掌在手的力量!   值得被李射山這樣的大人物都要大力拉攏的力量。   隻是可惜了這個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