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不來？”戚亞文在店裡麵走過來走過去，像個陀螺一樣前後左右的轉，時不時地湊到戚富貴的身邊問上一句： 　　“昨晚那個大個子真的瑤族我家房子啊？” 　　“他穿的比我還羅鬆，一件大衣上麵不是黑的就是油沫子，咋可能有那麼多的錢？怎麼不去買一件值錢的？” 　　戚富貴累了一天，隻是在這裡休息一下饑餓媳婦兒回去，好給老三家的二男二女撐撐場子，實在不願意聽戚富貴在耳邊叨叨叨。 　　最氣人的是不能解釋。 　　不能說人家穿在外麵的大衣是假的，棉甲是真的，裡麵鑲了鏈子甲和鐵片的，一件大衣就值你身上六十斤的體重； 　　不能說大衣上麵的汙漬不是汙漬，而是人的血。 　　真話藏在心裡，敢說出去的話，戚亞文的一張嘴隻需要一夜的時間就能傳遍整個猇亭，可再沒有一場六扇門的嚴打能夠壓得下所有的事實。 　　被迫離開的赤飛鳴會怎麼做？ 　　或許隻是衣服上麵再臟一點？ 　　不敢再想了，一個爆栗敲在戚亞文的頭上：“廢話什麼！去把今天的碗筷給洗了，不然你拿不到你的兩毛錢！” 　　一個爆栗直接讓戚亞文閉嘴，揉著頭就進了後廚，這麼聽話不是因為粗暴的動作，事實上爆栗不可怕，威脅最大的是兩毛錢一天的工資。 　　這是連不良人都不願意收下的自己，唯一能夠找到的工作，還是占了後門的關係，畢竟自己不能背著三十斤的報紙滿大街送，也不能拿著榔頭去敲石子兒。 　　戚燕星，老三家裡的小女兒，考上了學社的高材生，比她學社畢業就去當兵還沒回來的二哥強、比她已經嫁人的大姐有希望、更比戚富貴這一輩的所有孩子都強。 　　唯一一個考上學社的乖寶寶。 　　不僅能夠考上學社，還能有足夠的時間掙學費。 　　——比她目前班級排名五十九名（班上一共六十個人）的戚亞文強了不止一丁半點。 　　“二伯，這人您熟悉嗎？” 　　說話的是正在抹桌子的戚燕星，今天一天，她總感覺在夢裡，本來已經隻有十幾天的時間，二月初開學，還在擔心學社的學費和夥食費——她的成績並不理想，在猇亭學社裡麵也不過是中等，不敢奢望屬於前五十名的免費名額。 　　然後上午二伯就阻止了自己今天的工作——在工廠外麵賣自己炒出來的盒飯，告訴自己有人出價二十塊一個月要租自己家的房子。 　　而且隻是一個人。 　　之前沒有外租房子是因為自己等人太小了，擔心安全的問題，而且房子在父母死後的三四年裡麵根本沒有維護過，旁人也瞧不起這樣的房子。 　　然後二伯就給租出去了。 　　天大的好消息！ 　　自己的學費和夥食費有著落了，更何況還能給那個老板做飯，自己還能順便省下每日的柴薪費，一舉兩得。 　　“我不熟悉。”戚富貴很想提醒戚燕星，因為戚燕星一直以來都很有想法，不然也不會在都是早些出來早些賺錢的家族裡麵橫著心考上學社。 　　又擔心戚燕星會擔心弟弟的安全，而不租了——錢是小事，惹惱了那個人，怕挨刀子。 　　想著或許可以說一部分的事實：“燕娃子，放心，魏先生是走正道的，他不是壞人。” 　　戚富貴將拳頭上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打開，比了個手勢：“他在這個裡麵工作。” 　　“哇！” 　　戚燕星還要說什麼，聽見街上噠噠噠的聲音響起，同一時間，戚富貴痛苦的起身，看見了戚亞文從後廚沖出來，眨眼之間就到了門口。 　　還不明白什麼事情的戚燕星看見二伯行走很痛苦，但還是往外麵去，連忙準備攙扶，但被二伯拒絕了： 　　“魏先生來了，他年紀和我們差不多，要尊敬一點，迎接進來。” 　　戚燕星很想親眼看看：“我去吧！您這忙了一天，腿都酸的不能走路了。” 　　二伯很聽勸，“好，我去催你嬸兒上飯，出去請他進來一便吃飯，免得你回去給他做飯。” 　　戚燕星於是也就一同出去了，隨後就看見一個帶著狗皮帽子的漢子下車。 　　好高啊！ 　　這估計有六尺五寸了。 　　好壯啊！ 　　鼻血社裡麵的石獅子都來的粗。 　　難怪要請人做飯，還要一天四頓，這樣的身材吃五頓也不稀奇，這可真是一個力氣活。 　　但這個男人是不是有毛病？ 　　下了車就站在車邊上，看著自己，看著看著還流眼淚水，自己是什麼容貌自己清楚，在學社裡麵都沒有男生會遞書信的人不用想別的。 　　這怕不是一個神經病？ 　　但這個魏先生立馬就罵了一句：“這風夠勁兒得很，都卷起沙子了。” 　　戚燕星很想嘲笑這個過於直白的謊言，但戚亞文已經跑過去了，無比狗腿的道謝：“謝謝魏先生租我家的房子。” 　　赤飛鳴看見是這兩個人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些許謀算成功了——文和亂武的智謀第一次布局成功。 　　但還是裝作不知道，故意問道：“你家的？” 　　“是的，感謝魏先生。” 　　戚亞文一口一個魏先生，聽得赤飛鳴不是滋味，尤其是戚燕星也是這麼叫的：“感謝魏先生，我們幫你搬東西，您先進屋就餐。” 　　戚燕星的一句“魏先生”是真的破了防，赤飛鳴一時不知道怎麼說，“赤飛鳴”那時候從不蓄須，從未被叫過魏先生。 　　一時神走，戚燕星和戚亞文已經上前幫著搬東西，四眼知道赤飛鳴的心意，乖乖的站在車上不阻攔兩姐弟。 　　但兩姐弟低估了一隻牛腿的重量，根本拖不動。 　　赤飛鳴順勢用布蓋住，“不用拖了，四眼會在這裡看著，這是拖回家吃的。” 　　戚燕星第一次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恐懼！ 　　一隻至少七十斤的牛腿帶著胯子，這可真不是自己能拖的動的，連忙說道：“魏先生，我就是幫幫您準備飯的，這牛腿我處理不了，要在二伯的店裡才行。” 　　赤飛鳴看了看戚燕星，他還“不想”和戚燕星說話，因為怕右腦“赤飛鳴”會暴動！所以直接將牛腿直接一隻手拎著就走進了大門，放到了正在上菜的桌子旁邊。 　　“一個星期，八十四斤，多了少了都在裡麵，每日八斤肉食不得少一分，今天先把骨頭剃了熬成湯，明日上午送到我處。” 　　戚富貴不敢多話，連連點頭，“您先吃著，我這就去。” 　　說著就扛到肩上，邊走邊想就這數量，怎麼著也能給老三家的弄出幾碗牛肉麵出來，赤飛鳴也是餓壞了，上桌子就開始大快朵頤。 　　戚富貴這個老摳今天可是豐盛，一碗肘子、一碗扣肉、一碗心肺湯，再加上一個青椒肉絲的素菜，配上大大的幾碗苞米飯，赤飛鳴隻用了一刻鐘的時間不到就消滅了個乾乾凈凈，連肘子的骨頭都被赤飛鳴嗑瓜子一樣咬成了幾節。 　　戚燕星和戚亞文也早就進來了，裝模作樣的做著事情，實際上都在看著赤飛鳴風卷殘雲的吃相，戚亞文想的是真香啊！ 　　戚燕星想的是每頓這麼吃，一頓就是兩塊錢，要有多少家底才夠？ 　　但也還算是節儉，知道吮吸骨髓。 　　赤飛鳴耳力很好，一直聽著兩個人吞咽口水和肚子裡麵轟轟轟的聲音，也不知道怎麼說怎麼做才能避免尷尬，隻好拿出五個元，遞給戚燕星： 　　“戚姑娘，這五個元是額外的，麻煩你每天尋一些下水或者剩飯剩菜，辛苦一些，幫忙給我養的那條狗子一塊弄些吃食。” 　　“好！”戚燕星的行動力十足，大步就奔著後廚去了，赤飛鳴看著屁股蛋子真翹啊！連棉褲都能有形狀！ 　　——赤飛鳴的想法一出來，就開始自責，怎麼隻是一會兒，就能分心到了要給戚燕星買一條褲子的程度，這還怎麼練武！ 　　戚燕星又是拎著泔水桶就出來了，還帶著一個破了的碗，非常有力氣的就出去了。 　　赤飛鳴皺眉——泔水桶裡麵隻有爛菜葉子和滿是牙印的大骨頭。 　　這個年代的人都是這樣，包括赤飛鳴在內，無一例外的都要油水重，根本不存在浪費糧食的情況，拜生活所賜，從小鍛煉的一項絕技就是要把一切能咬得動的東西吞下肚子，所以泔水桶裡麵基本上沒有一點油水。 　　“我給了五個元，加一碗苞米飯，淋一勺豬油，明天過後，四眼——就是我的狗——每天至少要兩碗苞米飯、一副下水。” 　　戚燕星停在門口，心裡雖然覺得就是一條狗而已，何必吃這麼好，但還是麵色不變的返回了後廚，一會兒又出來喂了狗。 　　但心裡已經把赤飛鳴當成了“王八蛋”一類的人，隻知道糟踐錢的人。 　　再然後，戚富貴出來給赤飛鳴講了話，赤飛鳴看見他們四個人支了一個小火鍋，裡麵隻有豬油不見肉塊，用的全是白菜梗，然後外麵一碗蒸扣肉的鹹菜，滿是油脂，再加上一碟子酸蘿卜，便是四個人所有的夥食。 　　赤飛鳴看不下去了，頭疼的厲害！ 　　一碗苞米飯，一碗豬油湯，就是戚燕星所有的飯食。 　　和四眼的一樣。 　　可是四眼隻是一條狗——就算後麵能成為幫手，也隻是一條狗。 　　“赤飛鳴”在腦海裡麵作怪！ 　　一個想法瘋狂的沖擊著腦海，催促著赤飛鳴將存折拿出來給戚燕星改善生活，但卻被赤飛鳴根深蒂固的認知習慣給攔住了。 　　自己掙的錢自己花，心善的可以支援，但是我不支援誰也不能說閑話。 　　而且，戚燕星不是“戚燕星”，赤飛鳴也不是“赤飛鳴”。 　　一根煙卷點上，赤飛鳴看著四眼已經將盆裡麵舔的乾乾凈凈，現在擋在麵前的最大問題還是要先把自己的病給想辦法治好才行。 　　等了許久，赤飛鳴才等到兩姐弟出來，這個時候額赤飛鳴已經有所讓步，不像是之前那麼冷冰冰的，邀請姐弟兩人上車，一同回去。 　　姐弟兩人沒有坐過偏三輪，家教和好奇交雜，但最終走下赤飛鳴給出的“想早一點回家休息”的臺階之下。 　　風在臉上過，赤飛鳴突然覺得好溫馨，像是和“赤飛鳴”記憶中的一次騎車交雜，同樣的洗衣粉味道、同樣冷酷的寒風。 　　赤飛鳴背後的戚亞文嘈雜的聲音就像是那時路兩邊嘈雜的路人。 　　和戚燕星並排坐的四眼正在享受頸部溫柔的撫摸，忽然就感受到了惡意，居然是來自於主人赤飛鳴。 　　戚燕星沒有戚亞文這麼沒心沒肺。 　　人的覺醒，來源於某一次的攀比，或許是吃的好壞、或許是穿的好看與否、或許是一次成績的好壞下家長的反應、或許是某一次來源於自己和別人攀比······ 　　總會有人選擇發憤圖強。 　　戚燕星又一次堅定要考出去的想法！ 　　赤飛鳴看著這個女孩，覺得這個女孩很不容易，應該更加仁慈一點啊！畢竟大哥和三哥那樣的可以互相攀比、互相譏諷的人已經離開了。 　　······ 　　第二日，赤飛鳴睜眼，趕在太陽出來之前，將《九牛二虎》暢暢快快的打了十幾遍，渾身熱氣騰騰的，一兩桶冷水從頭澆下，一個硫磺皂用了小半，把身上洗的爽利，這次喝下昨日泡好的藥酒，氣血旺盛的不懼初春的倒寒！ 　　好久了，沒有這麼痛痛快快的打過拳，渾身都感覺緊繃了不少，雞湯全下來感覺血氣又快了些，找書苑 www.ｚhａosｈuyuan．com 麵板上： 　　【豪傑之路】赤飛鳴（一階煉血） 　　一、豪傑稱號：初嘗勝果（增幅4%）、初出茅廬（增幅4%）； 　　二、三省吾身： 　　年壽：19/30(短命)； 　　神：19(文和亂武印記3、兇絕殺場之心2、絕不姑息2)； 　　體：48（28+困龍縛虎之力10+勇烈悍將10)； 　　氣：14.7(《九牛二虎》)； 　　三、豪傑之法： 　　武道氣法：······； 　　武道心法：[《三合相通訣》·三階心法·一階進度5.5%]（金光不足，不可提升。） 　　武道體法：[《九牛二虎》·煉法·第二層89%]（金光不足，不可提升。） 　　[《戚刀》·殺法·代師49%]（金光不足，不可提升。） 　　除開《三合相通訣》翻得快要爛了，也隻是打開了很少一部分的通道之外，其餘的都是在穩步提升。 　　但是練武的好心情在戚燕星例行公事和明顯完成工作的送來早餐之後，不見半點昨日以為有好日子的憧憬。 　　明顯是把自己和赤飛鳴當成了兩種人，而且吃早餐的時候也在看書，也在努力的發奮追趕。 　　赤飛鳴沒有經驗，但吃完早飯就去幸福快餐店哪裡帶著雞場的人過來了，直到鐵籠子安好，五十隻雞放進去。 　　戚燕星主動喂食，身上帶著火紙燒完的獨有氣味兒，黃蠟色的臉上笑語嫣然。 　　赤飛鳴和“赤飛鳴”都在心裡祝願戚燕星“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