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黃茶3000金(一)(1 / 1)

長安道,無人行,黃塵不起生榛荊。   我聞人固物乃固,人不為力物乃傾。   殺人飽厭敵自去,長安有道誰當行?   ——太白居士。   “豪俠落草為寇,英雄北上長安,仙人何懼遲暮,寶刀隻配英雄!啪……”   驚堂木一拍,食肆滿座皆驚。   隻見臺上那銀發白眉的說書人繼續眉飛色舞道:   “上回說到十一萬年前,大魔頭顧野橫空出世,顛倒乾坤,為禍三界,以致生靈塗炭;魔族宵小為其馬首是瞻,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天地泣血,三界危如累卵,眼看便要覆滅……”   說書人說到此處語速略微一頓,目光情不自禁落向剛剛踏入食肆的少女。   那少女生得花容月貌,靈動的大眼睛閃閃發光,好似會說話,俏皮地嘟噥小嘴,鬼馬精靈似哼著歌謠。   前額垂掛珊瑚珠,胸戴銀雅領,耳垂銀耳環,穿一身色彩明麗的絲錦,上有五色絲線繡各種鳥獸花紋,右肩斜背一隻刺繡精致的挎包,腳踩繡花鞋,頗具異域風情。   此處為鬱南鎮。   位於天南郡和鬱黔郡的交界處,再往北二十裡,便是赫赫有名的瀾滄江。   小鎮坐落於崇山峻嶺,交通極為不便,卻是北上南下的必經之路。   小鎮常年居住兩千多人,官家驛站也設置於此。   說書人久居於這家喚名為“花夕食”的食肆,見慣了南來北往絡繹不絕的旅客,但像眼前這位鳳資卓卓青春靈動好似精靈般的異域少女卻從未見過。   說書人收斂儀容,不慌不忙繼續說道:“值此三界存亡危急之際,涅槃妖尊親率十萬大軍自天外天殺來,以圖拯救三界蒼生,不料落入顧野大魔設計的陷阱……且說那日三界天地風雲變色,涅槃妖尊……”   說書人娓娓道來,目光幾次閃爍,不由自主落在那少女身上。   甭說是他,茶肆裡有一個算一個,除了最東側那張視野逼仄桌上幾人,其餘老老少少但凡是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這位遠道而來的異鄉少女。   幾位血氣方剛的少年全然沒有心思再聽說書人呱噪那老掉牙的妖尊救世的故事。   食肆總計兩層,擺放二十張方桌,除了本地結伴而來的熟客,逆旅者們隻能選擇拚桌,唯獨剩下最東側那桌還留了空位。   少女踩著一雙小巧的繡花鞋,徑自向空桌邁去。   途中幾位少年想借讓出位置套近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起身卻好似失魂落魄頹然佇立,待那少女漸行漸遠才幡然醒悟,暗暗為自己膽怵後悔。   這些凡夫俗子哪裡曉得天人的手段,那少女不過略微施法便免去了諸多煩惱。   少女漸近,目光炯炯,隻見桌上東側對她熟視無睹的少年正舉起茶杯,輕輕搖動手心中的茶盞,嗦了一口,緩緩說道:   “好茶,果真好茶!色如瑪瑙琥珀,味如醇香撲鼻,入口回甘生津,頓感耳清目明!色香味俱全,堪稱人間極品!餘大哥,能否告知此茶名何出自何處?”   被喊做餘大哥那人約莫四十,滿臉滄桑,胡子拉碴,或因長途旅行久經風霜,手腳皸裂,嘴唇發黑。   此時那人聽到對方贊美,仰頭笑道:“哈哈……千金易得,知音難覓啊!這茶是我家鄉的特產,同安縣裡的黃茶,不值幾個錢,長生兄弟若是喜歡,稍後一定帶些回去,北上的旅程也能添些趣味。”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顧長生以茶代酒回禮,對話之間絲毫不似少年人般浮躁,他放下茶盞,頗有興致地談道:   “中土大陸,三大王朝,四十九郡,五百五十八府,兩萬一千五百九十八縣,喚作同安縣總計兩處。”   “其一是洞庭郡雲夢澤邊據說如今遍布瘴氣無人能全身而退的縣城,其二是漠北郡大明溪旁那座沙漠中供商賈補給的綠洲。”顧長生娓娓道。   自稱餘斌的漢子心中微微一嘆,這長生兄弟果真見識非凡,連山坳裡芝麻大的同安縣都了如指掌。   若非對方極對自己秉性,他都要誤以為對方是縣衙派來的捕快,他的確長於洞庭郡同安縣裡,發生在那座臨近大湖山坳裡的故事他從小耳熟能詳。   此時看少年篤定模樣,心中隱隱猜測或為北上科舉的宦家子弟,否則不會對山川地勢如此精通,卻又疑惑對方儀表堂堂,一看家世不俗,卻為何不帶書童。   餘斌雖然內心有猜測,卻不敢馬虎,人心隔肚皮,長安縣裡的故事仍舊歷歷在目。   他心中了然,如今逃亡在外小心駛得萬年船,切莫因為大意斷送了小寶的生路。   餘斌借飲茶掩住麵部表情,不動聲色的笑道:“自然是洞庭郡的雲夢澤,長生兄弟見多識廣,想來肯定聽過雲夢澤裡出三寶……”   那三寶分別是嶽陽縣裡的黃茶,君山島裡的銀針,還有一件是雲夢澤裡的銀魚。   桌上西側坐著一位身材魁梧滿臉蒼白毫無血色瞎一隻眼因此戴眼罩的獨眼龍,好似局外人一般不動聲色默默品茶,似乎聽二人的話津津有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似漫不經心,表情始終無甚變化。   此時忽然提起靠放板凳上的金絲環刀拍向桌上,隻聽啪的一聲驚得兩人看他,卻見他抱拳說道:“說來慚愧,這雲夢澤與在下也有些淵源。”   他並不打算解釋,將金絲環刀收好,重新恢復鎮定。   人間界的雲夢澤,遍布沼澤,瘴氣彌漫,每逢夏季多雨季節,八百裡洞庭浩浩湯湯橫無際涯,到了秋冬,大部分河床裸露,不復盛景。   餘斌目露異色,緩緩打量四周,直到確定沒有任何異常才稍稍安心,假裝飲一口茶,心中想這雲夢澤與鬱南鎮隔了十萬八千裡,一張桌上素昧平生的三人怎會都能與雲夢澤有乾係?   餘斌覺哪裡不對,卻理不出所以然,默默打量那身材魁梧的獨眼龍,隻覺對方眼熟,好似隔三差五見過,但像他這般獨一無二的外貌,若是見過沒道理忘記,於是點頭稱兄臺高見。   顧長生給二人斟茶,餘光將逼近的少女攬入眼底,微微一笑道:“長生家中藏書頗豐,又有一位愛管教的先生,因此平日苦讀聖賢之道,對這雲夢澤也算略知一二,隻是不知說的對與不對。”   他見兩人不語,繼續說道:“這雲夢澤中最出名的還是那會學豬叫的豬婆龍,兩位可千萬莫要被它懼人的表象迷惑,它們可一點也不純善,各個都是夜間無往不利的捕獵者,沼澤裡的君王。”   這化名顧長生的少年自然就是數日前與老狗辭行自稱“野草”的少年,此時正按照師尊囑托北上尋人。   師尊美其名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