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天空代替了本以為的晴天,天氣悶悶地,讓人很是不舒服。 勝在幽靜的小巷深處,古香古色的人家藏在其中,而小巷外便是趕集的市場。 雖然天氣不好,但這些買賣販子依舊早早地擺好了攤,大部分是為了一兩錢向生活賠笑,古時的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放如今未看依舊是那麼真實。 房屋藏於小巷,幽然自處,應了那句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雨滴落了下來,聲勢漸大,似有天傾可賦。 裡麵的房屋不大,但布置勝在精致,玉器、古籍的隨意擺放,茶壺桌椅的精心安致大致可以看出這位主人的性格。 而在院子中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亭子,有點像蘇城園林的風格,上麵的牌匾是真金字匾寫著三個大字:澗遠亭。 字是草書,但勁像楷書。 亭中老鄭頭與崔餘相對而坐,圓桌上有擺好的固棋盤與分好的黑子與白子,還點了個香爐,裊裊香煙升,盤龍於亭鐘。 老鄭頭執黑先行:“你讓你那孫女把那姓慕的丫頭引走,想要乾嘛?” 崔餘落白子:“你怎麼不問問自己為什麼想要傳周全刀法?” 老鄭頭見事被其他人知道了也不在乎,而是緊隨其上落黑子:“他逃不了,成功永遠都是留給有準備的。” “但你的刀煞氣太重,戾氣太足,殺氣太多。”崔餘緊盯棋盤,將白子落在角落:“他更容易死。” 老鄭頭落黑子撲吃白子:“不爭,他必死。” 老鄭頭語氣決然:“周長安以死開局引出雲禍之患,二十三患已死,但他們的血還在,這亂世躲不了,爭,奪那個天命,不爭,死字當頭。” 兩人又紛紛從棋簍拿出黑子與白色,開始快速下棋,夾、長、虎、沖、打劫等手段層出不窮。 外行人看得出來是在下棋,內行人看得出來是在復盤。 崔餘落白子瓦解老鄭頭對白子的圍殺之勢:“長城的楚定玄百年不出國關,基督教的阿狄克·奧諾自囚於聖殿,佛教的耶難梵陀長眠在菩提樹下悟道,長議會的匹爾·阿奇多·庫洛馬勞事鎖身,你覺得這世道,能有多亂?” “暴主的麵具野心勃勃,神上神、神庭已有結盟之勢,非洲的爭脫已有統領出現,現在還有囚徒、審判所、厄夢等。”老鄭頭落子成死棋,撫摸著長須:“囚徒找過周全麻煩了,我沒猜錯應該就是當時人群那些傀儡的主人,催眠師。” 崔餘神情一凜:“審判所、厄夢、鬼局,這些無非是跳梁小醜,死前蹦躂不了幾下,這囚徒,” 崔餘眼中帶著思索,像是在整理說辭:“要小心一點囚徒,一整個塞莫塔失守,這囚徒實力,難打。” “國仇家恨哪個更重他們分得清。”老鄭頭起身,拍拍嚴實的衣裝:“這個內憂是在未來,我們還管不到。” “那我們先來說說我們能管得到的。”崔餘目光意味深長的盯著老鄭頭:“你為什麼,要去見周全?” 雨聲籠蓋過一切,但崔餘的話卻清楚的在亭中回蕩。 老鄭頭沒有說話,而崔餘目光死死盯著他:“你知不知道現在周全是什麼情況?啊!幾百雙眼睛盯著閩域這塊地方,你以為他們為什麼不盯著東北三域和西南四域,你別給我裝不知道。” 目光看向亭外著陰朦的世界,老鄭頭忽然換了個話題:“你說她到底瘋沒瘋?” 崔餘身體一顫,搖搖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天才的瘋,是瘋還是沒瘋了。” 崔餘頹唐的低下頭:“罷了罷了,說不過你。” “不過。”崔餘眼神嚴肅的看著老鄭頭:“你要明白,現在,這局,周全還不能動。” 天傾而瀉,雨聲不絕,天地間的一切好似隻剩這場雨了。 一名婦人身穿紫色旗袍,打著一把油紙年闖入雨中,右手還提這個菜籃子,應是剛買完菜回來。 美婦站立於雨中看著亭中的兩人無奈地嘆了氣,聲音卻是被雨聲埋住,聽不見了。 美婦轉身沿著小道進入廚房,做飯去了。 而房屋中身披裘服的中年男子咳嗽了幾聲,配上他那較為蒼白的臉龐,大概是生病了。 拿起水壺倒些水在玉杯中,自己小綴一口,放在桌上來到靠近亭子的軒窗前。 文弱男子靠在墻上,隨意從書桌上拿了本古籍自己翻書來看,房裡安靜的未有一絲聲音,卻末讓人覺得害怕,隻覺靜心。 屋裡屋外,兩種景象,也是奇異。 文弱男子姓徐,知道的人明白那徐是徐霞客的徐。 這時有敲門聲穿透雨聲闖入這一小小世界中,“長城武夷,特來拜見徐聞侯、雲來生老前輩。” 陳青煙並沒有得到任何指示直接推開厚重的木門進來了,似乎他剛才隻是通知,而非商量。 陳青煙打著一把黑色的傘,身後還跟著身著古裝的賀遠溪。 賀遠溪並沒有撐著傘,她並不需要,都是修劍的,弄出點劍氣護身擋雨沒什麼毛病。 …… “你是說陳青煙他的目的是要釣出囚徒。”周全驚呼出聲。 慕煙興和崔紅武已經回去了,像是發生什麼緊急事件一樣,周全也沒管,反正他也管不到,要管的話肯定會被崔餘跳起來打的。 周全聽到孟秋竫的話有些不解,如果說陳青煙的真正目的是要釣出囚徒,那麼他為什麼要把第二計劃的消息告訴長虛鴻。 不對,嚴格來說當時得到這個消息不止長虛鴻一人,還有賀遠溪和孟秋竫這兩人,長城的人暫時先排除,畢竟他們有大概率早就知道這個消息,陳青煙沒畢要再重提一遍。 賀遠溪被陳青煙帶著,不大有機會把消息傳遞給囚徒的人。 那麼現在來看傳遞消息的人應該是孟秋竫和長虛鴻這兩人中的一個,但也有可能兩人都是。 至於有沒有可能是看監控來讀唇語,周全還真沒想過。 這時周全忽然想到一點,他試探性的說了一句:“那些囚徒有找過你嗎?” 周全和催眼師起過沖突,長虛鴻把消息傳到他這裡可能是陳青煙想通過他作為紐帶進一步傳遞。 自己和催眠師的事被祝訸知道,他和祝訸非親非故,對方又是長城的人,這消息被陳青煙知道的話周全不會感到意外。 那麼如果孟秋竫沒有遇到過囚徒的人,那麼自己可能真是陳青煙計劃中的一環。 結果孟秋竫聽到這話卻是平靜地回答道:“沒有。” 很簡潔。 周全拿起一個甜甜圈咬了一口:“嗯嗯,我信,你沒事吧。” 孟秋竫趴在桌上,也抓過一個甜甜圈往嘴裡炫:“老大,你連敷行都快懶得敷衍了。” 周全聽到這話眉頭一皺,趁孟秋竫不注意敲了一下她那光潔的額頭。 “嗷。”孟秋凈淚汪汪地看著周全:“老大你乾嘛?甜甜圈都掉了。” 被這時的孟秋竫看著,周全總感覺那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是哪個地方,隻能訕訕的將手收回。 看到周全這尷尬的模樣,孟秋竫心中暗自歡喜,周全一天天的基本上是板著一個臉,所以他們小組的人每天都想方設法的看看周全其他的模樣,這是一個奇特的惡趣味。 周全把兜裡的蛻明拿出來:“聽人說對你有用,給你了。” 孟秋竫呆住了,眼神從看到周全露出尷尬的竊喜到看到周全從兜裡拿出蛻明的震驚。 看到孟秋竫這呆住的模樣,周全心中也泛起了一絲竊喜。 小樣,跟我鬥,你老大使終是你老大。 把蛻明遞給孟秋竫,結果孟秋竫卻是連忙擺手拒絕:“不不不,老大,這我不能要,這太貴重了。” 周全愣了半響:“這不重啊!” 剛端上不合咖啡館的早餐食物的趙語宋聽到這話也是愣住了,這腦回路,他應該是接不上。 但孟秋卻接上了:“對我來說很貴重,這東西對你也。” 孟秋竫話到這便戛然而止,她這才反應過來,這蛻明隻是單獨對她來說很貴重而已,對其他人來說並無任何用處,而且這蛻明她到現在隻在夙願出手時才見過一顆。 孟秋竫側敲旁擊的問過陳青煙他們,整個鬼神界發展至今並沒有過一顆蛻明存在過。 那麼周全的這顆蛻明是從哪來的? 夢幻的山峽穀中,搖曳著燃燒白色火焰的花朵,夙願站在花海之中,如同火焰中的神明。 夙願一步跨出,那白色火焰如同鳳凰升空,欲要翱翔於九天之上一般。 下一刻,夙願的身影出現在這峽穀上空盤旋的鳳凰背上,鳳凰托曳著長長又夢幻的白色火焰長鳴,沖向不知何處的遠方。 一望無際的海,雲霧環繞的仙山破開重重海水在海麵上前行,小道童不見了,在仙山之中的是一名身形修長,容貌俊秀的男子。 一身白色長袍纖塵不染,兩條龍須發更為其增添幾分氣質。 仙氣男子坐在石臺上,著雙腳在玩水,一把魚餌灑下,立刻引來無數魚兒爭搶。 這時天空傳來一聲巨響,像是古代軍隊前的戰鼓轟鳴,夙願騎著鳳凰出現在上空。 “周扶沉,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夙願難得一見的暴躁。 “知道。”仙氣男子不鹹不淡的應道,將魚餌全部灑入海中,引的水麵一陣鬧騰。 仙氣男子起身拍拍身上那件白袍,轉過身平靜的和夙願對視著:“但我還是做了。” “鳴”沖天而起的火大肆意鋪張,藏於火焰中的火鳳發出怒鳴。麵對向自己卷來的火浪仙氣男子表情依舊:“掀棋盤嗎?” 火焰在距離仙氣男子僅僅一厘華的地方便戛然而止,怒獸咬下的巨口停在半空一動不動時間仿佛停在了那一刻。 “和棋。”仙氣男子麵無表情地道。 下一刻,火焰退開,回到了火鳳身上,而裸露出來的仙山卻是完好無損。 夙願冷聲道:“沒有下次!” 說完夙願便轉身一躍跳上火鳳的背,乘著火鳳離開。 仙氣男子看著逐漸遠去變小的黑點,直到確定對方徹底離開,才幽幽的口吐出一聲熟悉的“唉”。 …… 親自看著孟秋竫接過手中的蛻明放進兜裡,周全才開口問道:“話說囚徒都有誰?” 先不管催眠師,周全覺得那催眠師的能力應該和趙語宋的能力相差不大,當然,隻是表麵來看,內在還是有著很大不同。 趙語宋的能力是名副其實的催眠,是毫不知覺的暗示,被下了心理種子的人去做某件特定事,不會影響對方的其他生活。 趙語宋也有介紹了一下他這能力在歷史上最有名的的事件——杯酒釋兵權。 也是在那時周全才明白鬼神一直穿插在歷史中,有小事件,也有大事件。 而催眠師的能力,周全根據被眼師控製的人和催服師口中的“傀儡”,大概推測對方的能力應該是讓人變成可供自己使用的“傀儡”。 言歸正傳,周全覺得孟秋竫交該會有更加完整的信息鏈,長城應該不置於在這件小事上瞞著孟秋竫,那是對孟秋竫生命的不負責。 事實上周全也是因為對囚徒這件事的級別存在信息差從而猜錯了這件事,囚徒的事,除非孟秋竫級別足夠,要不然不可能有機會知道。 紀律,這是每個強大的組織都必須擁有的。 孟秋竫搖搖頭:“我知道也就兩個,木偶和女巫,不過那女巫有點奇怪。” 周全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沒有。”孟秋竫拿起一塊甜點給墨重吃:“那女巫,嗯,應該說是很會裝吧?” “裝?”周全腦袋浮現一個大大的問號。 “嗯。”孟秋竫點點頭:“當時她表現的很慌張,但內心除了一點小震驚外壓根不慌。” 這也是孟秋竫不提醒瞎子男子去追對方的原因,以防對方有詐。 可惜了女巫為了那幾分鐘的表演四天不睡覺,都出黑眼圈了,結果在孟秋竫這看破內心的能力麵前全白瞎了。 要是被女巫知道了,指不定要罵娘。 周全揉了揉眉心,整理其中的信息,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一點:“你是什麼時候遇到他(她)的?” 孟秋竫:“就昨天晚上,我給你打完電話後就……” 還沒等孟秋竫說完,周全就打斷問道:“他們有說什麼嗎?” 孟秋竫聽此也明白了周全可能想到了什麼,立刻把當明女巫和偶所說過的話盡量完整地復訴給周全聽。 聽完一切,周全心中大致有了這件事的雛形,同時,他對陳青煙的印象,也了改變。 “嗬叮叮”手機的來電音響起,周全從兜裡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下來信息——十美。 接通電話對麵傳來周美幽怨地聲音:“十全,早飯呢?” 周全心裡一咯噔,趕快看了一下時間:10:23。 嗬嗬,真特麼行。 周全醞釀了一下:“外麵下雨,沒傘,你訂外賣吧。” “哈,十” “嘟嘟嘟”的忙音響起,周全及時的掛斷了電話,以免遭受周美的怒火,雖然回去之後還得遭受。 嗯,沒事,反正不是第一次。 關於吃外賣健不健康這個問題,也不能說它健不健康吧,主要是又不是大部分的外賣都是不健康的。 這年頭,一兩個外賣的問題就可以把所有外賣全部給罵了個遍,可稱是鍵盤俠時代。 周全倒是點過一兩次外賣,嗯,味道還行,就是配置不大好。 不過周全也沒說錯,外麵正下大雨呢,他又沒傘,拎著早餐,回去,嗬嗬,衣服還沒乾呢! 而且以前周美又不是沒有過周全不在的時候偷偷點外賣的吃的先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將手機揣回兜裡,孟秋竫在一旁問道:“老大,我有多餘的傘,要不我借你。” “行啊!”周全說道,反正看外麵這雨勢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不過他並不打算現在回去,他打算先去拜訪兩個前輩。 而在周美那邊,周美看著顯示對方已掛斷的屏幕,臉黑得可怕。 方邪躲在一旁不吭聲,作為周美的製約者,他深知自己現在一定不能觸對方黴頭,茍命要緊。 這時“叮”的一聲消息提示音響起,周美看到長議會這三個字時暗孔猛地一縮。 方邪聽到手機提示音也不怕死地湊過來看了一眼,他就沒有手機,反正看這通知的消息而已,中美不至於打死他,最多打個半殘的而已。 看了一下消息,方邪愣子半響,忍不住爆了個粗口:“羊羔兔子啊,這麼玩特媽知道嗎?” 上麵的信息是由長議會通知下來的,內容很短,隻有五句話;中國閩域所有長議會成員,無論是否在值,在此刻開始對閩域的不穩定異場進行徹底清洗,如有違反,後果自負。 方邪警惕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美。 要知道現在周美和周全在關於鬼神這件事上可還沒找到好的平衡點,現在這命令下來。 方邪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美的表情,結果發現周美的表情和自己所猜測的所有表情都不一樣。 她的眼中,藏著一抹悲動。 窗處的雨水和昏暗的天很是應景。 “方邪,你陪我去見個人,好嗎?”周美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