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黑色的雨傘,周全在厚實的木門前駐足許久,雨水在這小巷中碰撞,小巷外是車水馬龍,小巷裡大抵稱得上是幽然自得吧。 周全敲了一下門,隨後再沒動作,過了一會兒木門打開,身穿紫色旗袍的婦人看到站立於門外的周全明顯楞了一下,旋即露出微笑:“十全,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快進來。” 周全點頭回應:“雲姨,我也隻是忽然來拜訪。” 雲來生也不在乎,扭頭對東邊的房子喊道:“姓徐的十全來做客了,記得泡點茶!” 周全略顯尷尬地說道:“雲姨,你也不用那麼大聲。” 雲來生毫不在意地說道:“沒事,你先進去找你徐叔叔看書吧,我去做飯,中午留下來吃完飯再回去吧。” “嗯。”周全點點頭,正好家裡沒煤氣了,那運煤氣罐的到今天還沒運到,也是夠慢的。 不過能嘗嘗雲姨的手藝也不錯,周主還記得小時候嘗過一回,味道很不錯,尤其是稀飯,吃起來總有一種恰到好處的甘甜,讓人久久回味。 看周全點頭同意,雲來生便回南邊的小廚房多準備一份飯。 走進回廊把雨傘收攏,把雨水抖落一些,將雨傘放在一旁,周全便徑直來到東邊的客房。 房門緊閉,但有著暖黃色的燈光透出,周全二話沒說直接推開房間,隻見乾凈整潔的房間中隻有煮茶的沸水聲在響著,側靠在軒窗旁看書的文弱男子抬頭看了周全一眼,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有什麼事?” 周全看了一眼文弱男子手中的書,當即就樂了,《金瓶梅》。 “沒打算乾什麼,我想問你一點東西?”周全笑胖胖地走到書等拿出一本《本草綱目》看翻來看:“徐叔,你那些客人有讓你和我說些什麼嗎!” 徐聞侯聞言手一抖:“有,他們讓你去跟鄭王山練刀。” 周全問道:“我若是不練呢?” 侯平靜地道:“死。” 周全點點頭,默默地看書。 茶水沸煮之外,一切安靜,倆人看書很慢,每過半小時才翻過一頁,也不知有沒有把書給吃進去,雲來生也沒打擾再人,隻是去收拾澗遠亭中的棋局。 在水沸聲停止時周全忽然問道:“我若是練了呢。” 徐聞侯:“無憾的死。” 山間的泥濘小路上,碎石夾著淤泥守在山間,不知有過多少歲月,高大盛密的樹林為這條小路擋住了許多來自天上的雨,也擋住了許多來自天上的光。 這條小路通向一座山神廟,隻過不是失了香火的山神廟,神像被請到了另一座山頭受香火,留一座空廟,沉默著。 林間有兩道人影在小道上快速穿梭著,到達半山腰處那長滿雜草的破舊空廟兩人才停了下來。 周美背著一個黑色的登山包定睛看著那半掩著的木門,雨水染濕發梢,奔跑時那狂亂的風吹亂了她的發型,顯得她有些狼狽。 木門受到雨水和風的打吹,發出“嘎吱”的刺耳聲,空廟中傳來蒼涼的老人聲音:“我不會救他。” 周美並未多說什麼,而是自顧自地將登山包放下,拉開拉鏈,數不清的鋒利小碎片噴湧而出,登山包迅速癟了下去,那些浮空的小碎空圍繞在群身邊,把她層層保護住。 鬼神能力·萬象森羅 可以操控金屬,一般都是輕小物體,能力達到一定時可以直接操控磁場。 周美叫道:“方邪。” 方邪得到指令把手放在左手邊的樹上,隨後他的身體周圍的光線一陣扭曲,當光線恢復時,方邪已經消失了蹤影。 鬼神能力·影眠。 相當於隱身術,通過掃曲自身光線同化成周圍景像的光線來達到隱身的程度,和《山海經》中記載中的隱身術異曲同工之炒。 方邪的麵對麵戰鬥能力不行,但那是他身子虛,和腎虛沒有半毛錢關係,純粹是小時候營養不良落下的病根導致的,他這種身材就屬於穿衣顯瘦,脫衣……一兩肉。 不過方邪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這種人就應該是名刺客,讓敵人時刻保持警惕地刺客。 空廟裡的聲音再次傳出:“影眠,你是方語的兒子,但這,還不夠。” 一道赤紅色的身影從空廟中沖出撞破了那搖搖欲墜的木門向周美砸去,周美見此瞳孔猛地一顫。 快,太快了,半秒鐘的時間未過對方便已經沖進了小碎片的範圍。 破空聲響,火星在空中不斷炸現。 “呼” 無數的小碎片在周美的操作下聚在對方麵前拖延對方下墜的動作,而周美則是連忙向後旁退開。 “轟” 對方最終還是破開了周美布下的那些用來拖延它的防禦落在了地上,“轟”的一聲塵煙四起,地麵層層有序地均裂開來,樹木倒的倒,斷的斷,場中一片狼籍。 雨也停了下來,隻可惜場中的空氣並不那麼清新,而是有點混濁,還有一點土腥味夾雜其中,讓人感覺不是舒服。 下一刻,對方沖出塵煙飛揚的區域,揮拳向周美石砸去,而它的形狀也顯露出來了。 標準的流線型構造,有著暗紅色的紋路,而對方,是個木頭人,字麵意思,木頭做成的人。 周美嚴正以待地操控小碎片初四到小洪流與木頭人對戰,而木頭人的拳法卻是大開大合的把那些想要阻礙它運動的小碎片全部轟開。 一拳出,萬法不落身。 火花不斷炸現,又迅速消散在這天地。 周美邊操控著小碎片進行騷擾,一邊在場中不斷遊走,尋找對方的破綻,那是她唯一的破局所在。 自她和空廟裡的老人認識的這十年來,她和這個強的跟個牲口一樣的木頭人對戰了一百四十七場,而她隻贏過一場。 那一場讓她明白,機會,是每一個成功的必備。 人生有很多次機會,但你能抓住的,往往隻有一次。 “碰” 木頭人還是撕裂了周美的防線,向周美沖來。 周美內心平靜,一百多場的懸殊對練,冷靜的狀態早已被刻在了骨子裡。 拳頭轟向麵門,周美向右才堪堪躲過了一次足以致命的拳頭 雖然就算受傷了也會被空廟裡的老人治好,但那種感覺是真的難受。 木頭人順勢送給周美一記肘擊,周美憑借技巧雙手鎖住對方的手,隨後憑借自己身高的優勢直接一躍翻到對方背麵,雙手雙腿並用直接鎖住對方。 而在這時,影在暗中的老六方邪也出手了,匕首猶如毒蛇一般咬在木頭人的脖子上。 木頭人是墨家人造的機關人,既然是機關人,那麼隻要找到關節處讓機器運轉停止那便可以讓機關人停下來了。 而可以讓這個木頭人的機器運轉停止的關節隻有脖子那一處,是周美摸索出來的。 “叮” 方邪傻眼了:“羊羔免子吧你。” 周美也愣住了隻見匕首在木頭人的脖子上除了濺起一兩點火星之外便再無其他,而匕首還彎了,彎了……這特麼合金的呀喂,匕首不要麵子的嗎? 木頭人:我不要麵子的嗎? 木頭人趁著方邪發愣的那一瞬間一記鞭腿直接把方邪踢飛,方邪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線後砸在樹乾上,方邪吐了一點血便昏了過去。 而周美也是連忙與木頭人分離開來,躲開了自已被當作肉墊的命運。 “輸了。”空廟中的吉音再次響起。 周美沉默著走到方邪麵前,拿出一顆銀杏蘭的淬體液送入方邪中口。 “為什麼不救?”周美開問道。 這次的木頭人比她以往對戰的都要強一個檔次,這也就是變相的拒絕了周美的請求。 但周美能說什麼,規則是對方定的,周美能做什麼,強大足以力壓一切。 所以她隻想知道——為什麼?! 空氣實靜下來了,時間從這片世界走過,卻無人可以知其半分。 空廟中的老人靜默著,最後開說道:“閩域,他不該來的;周全,他不該見的;棋局,他不該動的。” 一切寂靜,周美沒有再問什麼,隻是背起方邪向山下走去,留下一片狼籍。 這時老人問道:“此地的賠償” “你自己的砸的,你賠。”周美平靜地說道。 老人慌了:“留步,停下來,小祖宗,我求你了,我的錢包可比我臉還乾凈,你不能拋下我啊!” 老人心中無限悲憤,早知道不裝B了。 然而周美的腳步並未停下,反而還加快了,嗬嗬,哭死吧你。 空廟裡的老人見此,心中無限悲涼,完了,又要吃土了。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周美扶著方邪走下了山,原本是背著的,結果因為兩個人身高差的原因,方邪像是被拖著走,鞋都給弄掉了,方邪在半路的時候才被石頭給磕疼醒了。 不過這也沒辦法,周美對自己的身高也很無奈,自從初一長了到一米六三後身高就再也沒有動過,這是她一生都無法逾越過的痛。 而方邪雖然小時候營養沒有跟上,但至少他的身高還是跟上了,一米八五的身高,還算行。 但是被周美背著,畫麵怎麼看怎麼奇怪。 不過好在銀杏蘭的淬體液發揮作用了,方邪除了骨頭還在痛之外並無大礙,所以他們就先回去找到方邪的鞋子才繼續下山。 來到山腳,路上並沒有車輛路過,周美隻能叫滴滴,要不然一路走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方邪去找了個沒被雨淋到的地方坐下,“嘶”的倒吸一口冷氣。 銀杏蘭的淬體液所擁有的藥性重點放在防止留下舊疾,恢復傷勢是較緩慢地,但卻是極其粗暴。 所以他被周美背了那麼久,腿背被地麵上那些碎石磨了那麼久都沒醒過來的原因就有被這淬體液傳復傷勢的疼痛痛暈這一個。 方邪靜坐著盡量保持不動以免牽扯到什為的傷口徒增痛苦,但他心中的小九九打算了起來。 長城和長議會的底層成員待遇還是有很大差別的,長城的人五險一金是不需要擔心,長城免費幫成員交,工資肯定是足夠生活的,但也隻是“足夠”,要閑錢還是要你自己努力,例如李修平就去做計程車司機賺閑錢,在工資方麵長城肯定是比不上長議會,長議會工資很高的。 但後勤方麵長城是壓長議會一頭的,銀杏蘭的淬體液便是一個縮影。 在找滴滴車的周美神色並不好,附近沒車。 周美撓撓頭,難道真要走回去。 從西郊區走到東城區,有多遠來這? 周美苦惱地將手機關掉,直接將旁邊的石子踢開,方邪乖乖的閉嘴不惹此時的周美。 “轟轟” 遠處有著汽車的轟鳴聲傳來,周美和方邪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東邊,隻見一輛家常車向他們這裡駛來。 車輛在倆人麵前停下,車窗拉下露出陣青煙那痞笑的臉:“Holle,親愛的兩個小朋友,上車吧。” 周美和方邪相視一眼。 周美:要去嗎? 方邪:咱們也反抗不了啊! 周美:也是。 長久以來合作形成的默契,倆人的眼神交流還是可以讀懂對方的意思的。 現實中的眼神交流還是有的,有時候真的對方一個眼神,你就可以讀懂一切。 陳青煙看著兩人,感慨道:“年輕真好。” 周美倆人沒聽到陳青煙的感慨,周美打開後車座的車門,看到後車座上坐的人直接愣住了。 崔餘冷不丁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又把因光移向來到周美身後的方邪。 方邪被崔餘這兇狠的眼神嚇了一跳。 老將之目,洞隱燭微。 崔餘冷聲道:“進來吧。” 周美倆人連忙進去坐好。 “安全帶。”崔餘提醒道。 周美和方邪乖巧的係上了安全帶,然後端正好坐姿,乖乖的。 汽車開動,車內是安靜的,除了陳青煙一臉痞笑地開著車外後車座的三人都是一臉嚴肅。 車輪沖過一灘灘路麵的水漬,向城市前進,人的氣息開始多了起來,現在是中午,牛飯時間,路上還有為生活奔波的外賣小哥,當然還有施路工人。 這些年漳城的發展是屬於不快不慢的那種,認真觀察過的人都能發現這些年的路翻修的還挺快的,路麵在不斷擴張。 八山一水一分田,這是用來描述閩域地理環境的真實寫照,閩域多山地,自古以來便是兵家不爭之地,這並非胡說。 路就已經不好走了,蜿蜒曲折 正所謂要想富先修路,但修路也需要錢啊,也就隻能慢慢修了,這一修修,那一段修修,也不知道要修多久。 閩域有錢,但是政府不一定特別有錢,而且不是每個閩域人都算有錢,國家的目光看的不是在個人,根是紮在群眾那裡。 修路會帶動很多經濟發展,修路完成後也會帶來很多持續的經濟效應發展,所以現在看來的話修路利大於弊,而且還要順應國家發展,這路也是非修不可的。 好消息,下過雨,風少不多;壞消息,下過雨,路更難了。 顛簸了一路,眾人才來到了目的地。 陳青煙一臉痞笑回頭對眾人道:“目的地已到達,請各位ladies and generous有序下車。” 方邪一臉震驚:“你這中文摻英文和胡辣湯摻豆腐腦有的一拚。” 一瞬間,兩人目光交匯,電光火石炸然出現,兩個小學生吵架的經典場景再一次上演了。 崔餘早早的下了車,而周美則是坐在車窗旁一動末動,目光透過車窗,呆呆地落在了小巷盡頭那古香古色的門庭前,那個屬於哥哥的身影。 周全目光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妹妹,語氣溫柔地道:“哥哥在。” 聲音穿透了距離,輕飄飄的落在了周美耳中。 周美眼中有著眼花開始浮現,她急忙的下了年,跑過那條短短距離的小巷撲了哥哥身上,包住這個可以包容她哭聲的哥哥開始哭了起來。 一切的委屈和自責融入眼淚宣泄而出,她感覺自己依舊是那麼的弱小,自己誰也保護不了,隻能自責,隻能一次又一次的對自己失望。 守護不了媽媽,守護不了外公,保護不了哥哥,而這一次,她也守護不了。 包容著周美的哭泣,周全拍拍妹妹的後背以示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周全安穩周美的情緒,任由她哭泣。 哭,是一種正常行為,這是造物主最為偉大的成就之一,它是世間生靈的寶藏,它讓我們明白自己的心。 周美很少哭,周全隻見周美哭過三次,第一次是媽媽走的葬禮,第二次是外公走時的夏日,第三次便是這次。 第一次哭泣時周全沒有如約包容周美的哭泣,從那之後,他對周美的畢泣充滿了包容。 他從未覺得六歲時的那次失約是他情有可原,他隻覺得那是他的失職,一個哥哥的失職。 等到周美情緒穩定下來以後周全才把周美放開,揉著自家妹妹的頭發:“做好自己的事,這才是對他最好的幫助,每個人的能力終有盡頭,做到問心無愧便可,無需自貴。” “嗯。”周美擦擦眼淚點點頭。 周全笑了笑:“先吃飯吧。” “哦。”周美乘巧的跟全後麵,一進門周美便看到椅在廊拄上點著旱煙的老鄭頭,老鄭頭看到眼眶還有點紅的周美,感覺還是有些新奇。 這麼多年,他也隻看過對方哭過一次,那是周美小學畢業的暑假,周全剛讀完初一的暑假,也是他的一名老友走的夏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這一輩子一些原因,打算不留下血脈,所以對於老友的後代,有時候也會把他們看作自己的後代,所以對於周美這件事也有點欣慰。 周美在老鄭頭麵前小聲地道:“對不起。” 老鄭頭開懷一笑,揉著周美的頭發,欣慰地道:“謝謝。” 對不起,沒能幫助你。 謝謝,你的好意。 心善至,行善盡,人聞,大善。 來到西邊的飯廳,餐桌上早已擺了十三道家常菜,碗筷杯子也擺好了,碗和筷都是正常人家的瓷碗和水筷,就是這杯子。 “和田黃玉做的,上麵的雕工加打磨算下了一個杯子三百萬。”坐在椅子上看書的徐聞侯解釋道:“如果要算上歷史的話,過千萬是沒問題,前陣子有人想買,開價四千萬。” 看著徐聞侯淡定翻書的模樣,眾人的心裡遭受了億萬點暴擊,他們覺得徐聞侯不是在解釋,而是在炫耀。 不過對方是真有那閑錢,周全等人都進過北邊的睡廂,那裡有一半的空間是用來裝書的,都是古書。 崔餘坐在徐聞侯左手邊,麵無表情地道:“別擋了人家姑娘的路,趕盡讓開。” 三人扭頭,隻見賀遠溪端著一大一鍋白蘿卜燉豬排骨湯幽幽地站在他們身後,三人嚇了一跳連忙讓路讓賀遠溪進去把飯端上桌。 這時雲來生也來了,手中提著一個西瓜大小的酒壇,紫色旗袍襯托她的身材,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雲來生提著酒壇來到三人麵前,嘴角帶著笑意看著周美:“實力不錯,有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