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海波平出自戚繼光詩句,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主題也很明確,重點就放在了海禁和倭患之上。第二卷名叫大風起,出自漢高祖劉邦,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主題為何,還請諸位看官老爺細品。) 汪直肯定不敢想象,王滶看到的聖旨,是胡宗憲和徐渭聯手偽造的。為了忽悠汪直回國,胡宗憲也算是舍出老命了。蔣洲知道事有蹊蹺,但他終究不是那些死讀書考科舉出來的腐儒,老於世故的他自然也不會將自己心中的猜想說出,引發無端的亂子。 汪直和大友家大內家派出來的朝貢使團一起出發,這也是汪直留下的一個後手,畢竟有著徐海的教訓在前,就算官府突然翻臉,有著使團掩護,想必官軍也不敢貿然進攻。 大友家派出了四百多名的人手前去大明朝貢,以善妙、德陽為首腦,並搜集送還了被倭寇擄走的六百多名大明子民。 蔣洲歸心似箭,想要趕在汪直前頭與胡宗憲對上口風,於是帶上了大友家使者德陽就率先踏上了歸途。 就在蔣洲在海上乘風破浪的時候,何心隱與徐渭悠哉悠哉抵達了紹興寧波一帶,徐渭打算去實地看看浙江沿海的防務。這麼一路走來,何心隱也總算是見到了自己的得意弟子呂光午。這家夥也是個不務正業的狠人,雖然自家兄長考中了翰林,但他自己卻是一個武癡,除了武功以外對功名利祿全無熱愛。 何心隱當年偶然遇到他,看他家境富裕,確實也有些練武的天賦,就把宋朝名臣張詠傳下來的古劍法教給了他。這小子苦練多年,單論劍術早已超越了自己這位便宜師父。何心隱曾經告訴他持劍瞬息五步殺人算入門,持劍瞬息百步殺人算劍仙。如今呂光午自豪的告訴師父,他已然達到了瞬息五十步的“半仙”之境了。 何心隱不由嘖嘖稱奇,他知道這門古劍法不經過慘烈的生死搏殺,是不可能練到這種程度的。何心隱不禁揪起呂光午的耳朵笑罵道:“你這小子何時成了殺胚?還不從實招來?別告訴為師我,你這幾年不見蹤影是落草為寇去了吧?” 本還告饒連連的呂光午聽了這話瞬間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知道何心隱這是在跟自家徒弟打趣,不過徐渭還是趕忙過來給呂光午解了圍。 聽完徐渭的解釋,何心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小子早已不是當年吳下阿蒙,而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大俠客了。為了尋求生死搏殺助自己突破武道瓶頸,呂光午悍然參與到了剿滅倭寇的戰爭中去。前兩年徐海兵圍桐鄉,呂光午自告奮勇闖出包圍送信。夜半突圍之間一人一騎斬殺無算,還順手奪得了數柄倭人首腦所佩戴的太刀,自此名震江東。浙江巡撫阮鶚對其武藝也是贊不絕口。後來呂光午宴請徐渭的時候,還將自己的戰利品倭刀贈予了他。徐渭當即賦詩感謝:“殺倭之首取腰下,贈我寶刀人一口。”阮鶚後來又贈米五百石於他作為酬勞,呂光午全部分給當地饑民,以空囊而歸,其仗義疏財如此。 何心隱知道自家弟子的光輝事跡以後,趕忙肅容拱手一拜道:“呂大俠左右,請受小師?哦不朽師我一拜。” 何心隱這麼一搞怪嚇得呂光午趕忙跳開避過自家師父這一禮,這年頭天地君親師深入人心,也隻有何心隱這樣的狂徒才會拿這種事肆意開玩笑。 開完玩笑以後,何心隱才正色說道:“島夷入寇百姓塗炭,正賓你既然有此誌願,不如與一位軍中俊傑交個朋友。我與文長此次前來,也有專門看看他練兵成效的意思。” 呂光午當前二十七八歲,與戚繼光算得上是同齡人,比徐渭還要年輕一些。自從徐渭感慨江南無兵可用的時候,何心隱就向他舉薦了戚繼光。徐渭表示他知道這個人,戚繼光也曾經參與過徐海圍困桐鄉的那一場戰役。隻是當時他表現並不算特別優秀,給人印象最深刻不過是他個人武藝出眾罷了。 不過戚繼光前陣子專門申請練兵三千人,見何心隱把他吹捧的厲害,徐渭實在拗不過就打算順路去看一看戚繼光的練兵成果。南兵陸戰不堪用這已經是朝野上下的共識了,與其在這裡做無用之功,還不如從北方調遣邊軍亦或是西南土司的土兵作為客軍過來支援,所以戚繼光的這個想法在當時大多數人看來是非常異想天開的。 當戚繼光提出了《練兵議》請求訓練浙江本地士兵的方案以後,很多浙江都司的同僚都開始打擊他的信心。他們甚至都開始自我貶低起來,說要是越人能有山東大漢的那個水準,他們也願意練兵。隻是橘生淮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言下之意就是讓戚繼光不要把山東的情況強行與浙江等同,山東彪悍善戰而浙江綿柔好文。而且大家普遍都覺得,禦倭的事情自然有總督巡撫這些大佬拿主意,將領們著實沒必要為這些事情費心。官場上一貫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動做事做成了未必有功勞,但辦砸了肯定有責任。 當時江南軍界普遍的做法就是由著倭寇劫掠,等到其滿載而歸的時候,再靠著官軍在船隻上麵的優勢於海上追擊。這個時候倭寇的船隻上麵都滿是財貨自然速度減緩,官軍就可以付出極小的代價戰勝他們。這樣既可以立功贖罪,還能有豐厚的繳獲,當然官軍黑吃黑從倭寇手裡搶來的財貨還能歸還給失主嗎?最多順手解救一些被擄掠的百姓就算是積德行善了! 而且這些將領還恬不知恥的認為,這是江南軍界的優良傳統。想當年金人南下渡江追擊宋高宗趙構的時候,江南宋軍也是先避其鋒芒,等到金軍燒殺搶掠滿載而歸的時候,這才出動水軍進攻圍困金兀術的。 聽到這種沒品的言論,戚繼光氣的攥緊了拳頭。這些同僚還真是有臉,把一幫光著腳的賊寇說成了如鐵浮屠一般的精銳之師。說白了他們就是覺得這樣縱容倭寇,方便發財而已。老百姓的死活關他們什麼事,不把百姓的腦袋砍下來說成是賊寇的腦袋,對他們而言,就已經算是足夠誠實善良了。 戚繼光知道跟這些渣滓多說無益,也隻能感慨說道:“將領平日裡的首要任務,就是練兵。這個練的用意跟練絲是差不多的,巧匠可以將沒有知覺的生絲練成熟絲,難道將官還不能將有知覺的平民練成勇士嗎?人家工匠能做到的事情,將領們就是死活都做不到,不覺得羞愧嗎?對於倭寇,隻有把他們全殲幾次,把他們打疼打怕,如此他們才不敢再犯,但就現在這樣的官軍,真的可以做到嗎?” 於是他硬著頭皮,不顧同僚們的勸阻或嘲笑,毅然決然的將自己寫好的《練兵議》上呈給了浙直總督胡宗憲和浙江巡撫阮鶚。胡宗憲看到以後,覺得這個小夥子非常不切實際。隨便掃了一眼就把戚繼光的方案輕蔑地扔到了地上,還嘲笑說:“浙人要是堪用的話,練兵的事我早就開始做了,還需要等到他戚繼光來教我做事嗎?” 不過片刻之後,胡宗憲又讓人把這個差點被當成廢紙處理的方案拿了回來,仔細閱讀以後,卻也覺得內容頗為詳實言之有物。於是傲嬌的胡宗憲對左右這般說道:“戚繼光的這個方案或許已被浙東本地的士紳所知曉,我若是不允,浙東的這些老爺們可能會覺得是本官故意不作為,任由局麵糜爛,進而歸咎於我,所以還是姑勉從之吧!” 胡宗憲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精神勉強同意了這次嘗試,而巡撫阮鶚本就是個老好人,見到胡宗憲都同意了,當然自無不允。於是就準備將浙江都司僉事曹天佑所部的三千紹興兵,交給戚繼光簡單訓練一下看看效果。 不過以大明官場的效率,就算上頭批準了,想要具體落實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不過徐渭還是先打算過去看看戚繼光目前所帶領的這千八百人,到底是不是真如何心隱吹噓的那樣可堪大任。 於是帶上了呂光午,他們一同前往了戚繼光的駐地。戚繼光見胡宗憲的心腹幕僚前來視察,自然十分欣喜,尤其還與何心隱久別重逢,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戚繼光給他們簡單講了講了自己來浙江以後的經歷,也大體描述了自己親身參與的幾場剿倭戰役。 戚繼光調來浙江不久,就獲得了統兵的權限,他的本官是負責屯田的都指揮僉事,所以又給他加了主管寧波紹興臺州三府防務的參將一職,這才有了領兵打仗的權限。 去年也就是嘉靖三十五年的秋天,徐海殘部八百多人,流竄到了戚繼光的防區龍山所。官軍迅速組織了五千人嚴陣以待,當時戚繼光剛剛當上參將不久,趕忙點齊了自己的本部兵馬,前往高家樓阻擊賊寇。結果是五千多人打八百多人打成了一團漿糊,官軍毫無陣型紀律可言,所以也談不上什麼指揮配合,全憑人多氣勢足來嚇退敵人。 戚繼光想要組織自己的部下對賊寇發起沖鋒,卻發現這些老爺兵根本不把他的命令當一回事,全都晃晃悠悠有氣無力的混著。氣急之下,戚繼光以身作則張弓就射,接連射殺了三個穿著甲衣的匪首,這才讓這些散兵遊勇們知曉,這位新來的參將老爺並不好惹,是個狠角色。 最終五千多人打八百多人,還讓對方見勢不妙給溜之大吉了。官軍現在這種成色,就算比之鄉間農夫械鬥,都要差上太多。 官軍既然這般無能,也就給予了鄰近各路匪寇極大的鼓舞。這八百多人吸納了本地的一些土匪山賊地痞無賴之後,實力反而在迅速擴張。 浙江巡撫阮鶚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趕忙派遣江南最能打的浙江總兵俞大猷率兵前來增援。俞大猷一來,果然三戰三捷,迫使賊寇乘夜突圍逃遁。 於是官軍一路乘勝追擊,最終轉戰到了雁門嶺。這復雜狹小的地形,戚繼光一看就知道容易被先進來的賊寇設下埋伏。於是向主帥俞大猷建議,先派遣哨探好好探查一遍占據了沿途險要,大軍再通過不遲。不過俞大猷非常不以為然,表示就算賊人會伏擊,難道還因此就怕了他們不成? 無奈之下,戚繼光也隻好遵從將令。俞大猷做事一貫比較莽撞,喜好兵行險招,這也是他先前有過幾次敗績的重要原因之一。果然,大軍走到半途,賊軍就傾巢殺出。前後夾擊之下,沒有做好充分準備的官軍開始潰散。隻有戚繼光和譚綸所率領的兵馬,依舊可以保持陣型,堅守反擊。 俞大猷早就料到了這種情形,但也沒有想到浙江兵馬如此不堪。賊寇就是這麼一沖,還沒有造成什麼殺傷,不過就是喊了幾嗓子,官軍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開始四散奔逃。不敢想象這些人要是受到了滾石火箭的襲擊,會變成什麼樣子。俞大猷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懶得再費勁收攏潰軍。立即點齊了自己的本部親兵,結成了一個小陣,就殺了上去。 俞大猷的親兵都是跟著自己苦練過武功的好漢子,同時又久經戰陣配合默契。在盾手的掩護之下,一片片刀槍交替刺出,中間更有神箭手的掩護。任何膽敢靠近他們的人,無論是官軍潰兵還是賊寇,很快都會變成一具具屍體。 對於潰兵按照軍法本來就應該處死,所以隻要碰上不開眼膽敢沖擊擾亂軍陣的自己人,俞大猷的親兵一樣照殺不誤。陣型隻要不被沖垮,這臺精密的殺戮機器就不會停滯。隻見他們如同旋風掃落葉一般掃蕩敵軍,俞字帥旗所到之處,就沒有一合之敵,更無人能輕攖其鋒。 臺州知府譚綸見狀,就趕忙帶著自己手底下的一千多號鄉勇發起了沖鋒。譚綸也是一個怪胎,明明是正牌進士出身的文士。偏偏此刻殺紅了眼,抄起刀子就帶頭殺了上去。隻見他的大刀上下翻飛,憑借著一股怪力,卻也連連斬殺了幾名賊寇。敵人的鮮血從刀刃上流淌了下來,浸染紅了整個手腕。 連知府老爺都如此生猛,臺州來的這些民壯自然也被這種氛圍感染,紛紛不甘人後,嗷嗷怪叫著就都一窩蜂沖殺了上去,簡直比匪軍還要像悍匪。 賊寇們一時沒有招架住,竟然被一群鄉勇殺的節節敗退亡魂皆冒。譚綸如此威風的一幕恰巧被不遠處的友軍戚繼光瞅見,戚繼光這樣的老好人都不免啐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罵道:“這他媽就是一個瘋子,當真不要命了!” 戚繼光罵完就趕緊轉變了策略,號令所部士卒也發起沖鋒,抓緊時間與譚綸麾下匯合,好把這個愣頭青知府保護起來。 譚綸手底下其實也就是一幫鄉勇民壯,仗著有些訓練的底子,就敢主動發起沖鋒。說白了不過是憑著一腔悍勇,用匪徒的打法來對抗匪徒而已。這種完全不講陣型的沖鋒,徹底就是在賭人品,亂軍之中死個誰都很正常。但要是譚綸不明不白死在了裡頭,就算全殲了這些賊寇,俞大猷戚繼光這些人也得吃掛落。畢竟四品的地方主官中伏戰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所以看見譚綸這般玩命胡來,戚繼光難免氣急敗壞。 幾方一同發威,賊寇也終究不是什麼強軍,自然也就開始潰逃了。然而現在亂軍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周遭不僅跑著賊寇,還有大量潰散的官軍攪合在一起。所以也很難發動有效的追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賊寇主力逃到樂清乘船遠遁了。 打掃完戰場,一臉惆悵的戚繼光望著前來向自己道謝的譚綸。看著他這幅嘻嘻哈哈的欠揍樣子,戚繼光真的很想一拳搗在這老王八蛋臉上。自己能不支援他嗎?敢不支援他嗎?仗著自己是文官老爺,就能為所欲為了?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譚綸與自己也算是熟人了,先前譚綸訓練這些民壯的時候可沒少找自己參詳出主意。因此戚繼光也不好太過計較,隻能麵無表情地說上些客套話。 不過接下來譚綸的一句話又差點讓戚繼光破防,道謝寒暄過後,隻見譚綸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說道:“這次有勞元敬老弟照顧愚兄了,愚兄無以為報。要不過兩天哥哥帶你去找上幾名俏麗小娘子放鬆放鬆?剛好洗一洗沙場上的塵煙。” 戚繼光差點被這老色胚的一句話給噎死,不過他之前對譚綸的這些低俗愛好就有著一定程度的了解。自然也沒有多意外,於是眼神古怪的掃了一眼譚綸,就立馬一板一眼肅容答道:“好叫老父母知曉,依《大明律》,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 老父母是對縣令知府的尊稱,戚繼光故意用這個來刺他,譚綸不禁翻了一個白眼,又戲謔的在他腿上踹了幾腳。看到戚繼光身穿甲胄,被他踢了幾腳以後下盤依舊穩定的一絲不動,於是譚綸嘉許地點了點頭。 轉瞬間,譚綸又垂頭喪氣的嘆息道:“哎,元敬你還是這麼不解風情。明明說的是邀你一同看戲聽曲的雅事,你怎麼能思想這麼齷齪,把風花雪月的事跟犯禁的宿娼聯想到一塊呢?” 戚繼光聽完這謬論嘴角明顯抽了抽,開玩笑,你譚大人能是這種隻看不吃的柳下惠?你是怎麼從兵部貶到地方來的,明麵上的原因還不是私底下不檢點?譚綸喜歡掩耳盜鈴且由著他去,不過自己要是被他蠱惑去了那等場所尋歡作樂,一旦被自家夫人偵破,恐怕真真是會被生吞活剝,再也活不成人了! 想到自家夫人發起火來的樣子,戚繼光就不由打了個寒噤。正當二人調笑之際,戚繼光的親兵過來通稟,俞大猷俞總兵請戚繼光過去一趟,有事相商。 年長戚繼光二十五歲,歲數明顯足夠當戚繼光老爹的俞大猷,親眼目睹這年輕力壯小夥子的沙場風采,不由感慨後生可畏。俞大猷朗聲笑道:“元敬老弟,勞苦功高啊,你能把這些爛泥一般的兵丁訓練的堪用聽令,真是大大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啊。” 戚繼光聽到俞大猷的表揚,也隻是謙虛的抱拳深揖,顯露出了他特有的憨厚質樸做派。 俞大猷對這個年輕人也很滿意,將行禮的戚繼光攙起來以後,就拍拍他的肩膀嘉勉說:“這次雖然未竟全功,但也不必氣餒。賊人必然會前去舟山的島嶼中潛藏落腳,修養過這個冬天。不過以浙兵的能耐,你也見識過了,帶領這些玩意兒去追剿無異於抱薪救火。隻能讓這些賊寇們先猖狂一陣了。先前已經傳來消息,援軍已經啟程了。等到四川貴州的六千客兵抵達以後,老夫自會將他們收拾乾凈。” 戚繼光其實很想請命,跟俞大猷一同去舟山剿滅賊軍。不過俞大猷的意思明顯是留他在陸上看家,戚繼光也不好太過抗辯爭取,隻能怏怏地失去了這次大展拳腳的機會。 本次追繳倭寇的行動虎頭蛇尾結束以後,當地官府自然大肆渲染這是一場顯著的勝利。各路人馬也各自散去,譚綸自去尋花問柳,而戚繼光則是乖乖的回到了家中。 在浙江臨時的住所,肯定比不上登州老宅寬敞。但煙火氣卻是增添了不少,自從戚繼光當上參將以來,家裡的經濟條件明顯好了很多。府上也新添了仆役丫鬟,生活水準比之在山東更加愜意了。 夫妻倆的閨中,也闊氣了不少。黃銅的盆子,花梨木的梳妝臺都添置上了。此時王夫人正在為凱旋而歸的丈夫打來洗腳水,蹲下身子就為戚繼光擦拭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戰場上麵難免磕絆,看到丈夫動輒青紫的雙腿,王夫人也難免有些動情,心疼起自己夫君。 畢竟除了她以外,誰敢向她夫君動粗,就算是傷了一根毫毛,她也會追究到底的。 許是王氏的溫柔感染了她的夫君,戚繼光也開始撫摸起她的發絲,一時之間這對老夫老妻充滿了無聲的溫情。王氏默默給他洗完腳,而戚繼光則興高采烈的給她講起自己在戰場上的遭遇。他們總是在軍事上有著共同的話題,時不時還能聽見王氏點評幾句。聊了許久這才熄燈歇下,隻是一片黑暗中傳來王夫人幽幽的嘆氣聲,隻聽她突然說道:“這麼多年了,咱們一直也沒有個孩兒。要不我還是張羅著再納個女子進來吧,總歸不能再這麼個樣子了。” 戚繼光一聽這話頓時大驚失色,他趕忙摟住自家夫人,貼在她的耳邊肉麻說道:“心肝娘子我的乖,可不能這麼想。許是咱家祖墳風水不好,你看咱祖父就是沒有子嗣,這才過繼了咱爹,咱爹都是年近花甲了才有的你夫君我。你我都是習武之人身子強健,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且再努力些年吧。” 說罷也不管王氏羞惱捶打,翻起身來就開始動手動嘴並褪去她的褻衣。兩個人笑鬧之餘,倒也充滿了相互體諒的溫馨。戚繼光馬上三十歲了,而王夫人也沒有小他多少,畢竟在這個年代,再過幾年就是妥妥的高齡產婦了。他們的幾個孩兒陸續夭折,就沒有活過三歲的。王夫人有此舉措倒也確是發自真心,而戚繼光主動把責任往自家身上攬,則更是有著丈夫的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