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景餐廳內的話題仍在繼續。 但餐桌上的兩人已經全放下了筷子,神態上無論是曹明誌的漫不經心,還是駱有梅的緊鎖蛾眉,現在全變成了專注而認真。 “《射雕》正在熱映,《神雕》已經開機,查先生目前紅的發紫啊。” 76版《射雕》在佳藝電視臺播出後大火,接著便緊鑼密鼓的籌拍起了《神雕》。 隻是隨著佳藝倒閉,這兩部劇被TVB雪藏,後世難以見到了。 無論是小說,還是社論,其實相對公眾來說,圈子還是比較小。 在此前,和金鏞齊名的小說家太多了,就連後世名不見經傳的蕭逸,現在和他都有“南金北蕭”之說。 兩者水平上有點類似“南喬峰北慕容”,李清源看過後者的《白如雲》,覺得這位先生的風格典雅婉約,像言情多過武俠。 可如果放在大熒幕上,言情風格更適合改編,純粹的武俠則相對要弱一籌。 所以,當第一部改編的連續劇出現,金鏞才展示了他的長篇筆力,由此真正做到了家喻戶曉。 李清源感嘆一聲後,接著道:“石油危機後,經濟正在快速復蘇,股市已經回暖,可香江的民眾卻多數不知道這個消息,而股民同時也缺乏指導性意見。” “查先生這麼紅,不如利用現在的熱度,為香江做出一份貢獻吧。我有一個提議……” 說著話,李清源拿起竹簽,又串上了一塊壽司,竹莢魚包裹著魚子醬,初入口略酸,隨後是鮮甜的後味兒,顆粒爆開後,仿佛有種海水倒灌在嘴裡的味道。 “當輿論形成一致,《信報》又遲遲未發聲,加上有意識的推波助瀾,我們就成為了眾矢之的。” “我們做出回應的那一天,發行量一定遠超平時。” “而這時候,關注此事的香江民眾,會發現他們看到的,並不是《信報》對此事件的立場,而是一個連載的專欄。” 李清源笑了笑:“嗯,專欄的名字,可以叫《圍爐煮酒話金鏞》,從10萬塊辦《明報》開始說起,替查先生算算經濟賬,也不算背離財經方麵的初衷。另外也講講這些年,他和妻子經歷了幾多風雨困苦,才有如今的成就!” “駱小姐,你覺得這個提議怎樣?” 他問的是駱有梅,目光卻在往曹明誌身上看。 明明已經吃完了東西,可曹明誌嘴巴卻合不上了。 要說損還是你損! “十萬塊辦明報”,你這是要搞黑料大起底? 別的不說,就十萬塊從哪來的金鏞自己都解釋不了。 合夥人沈寶辛拿了兩萬,金鏞出資八萬。 那可是五十年代啊,他之前一直在左派報社做編輯,偶爾參與下編劇工作,多少年的工資能存夠八萬? 平時這些沒人追究,但如果在這節骨眼搞這麼一出,金鏞非徹底臭了不可! 如此一來可就把他得罪死了…… 曹明誌掃了一眼駱有梅,見她臉上居然露出極為高興的神色,心裡一顫,趕緊出言相勸。 “唔好做這麼絕啊……” 話沒說完,就被駱有梅打斷了。 她的聲音又急又脆:“我是報社決策人,就這麼做!” 不同的角度,看待問題自然不同。 在駱有梅眼裡,李清源的提議太妙了。 這個專欄,隻要找個筆力深厚的撰稿人,把二人相戀的過程描寫甜蜜點,艱苦歲月描繪誇大點…… 越是這樣,有了現實的反差後,就越能體現渣男到底有多渣! 這個專欄出自《信報》,那麼警示林山止的目標也達成了。 而且不光蹭到這波熱點,還因為專欄的連續性,持續提高信報銷量,簡直一箭雙雕! 見她眉飛色舞的很高興,李清源同樣笑道:“駱小姐,不知你聽唔聽過灣灣的蕭逸先生,這位雖是寫武俠出身,卻極擅言情,想來請他主筆這個專欄,“南金北蕭”的名頭分量也是足夠!” 駱有梅更高興了,騰地站起來。 “源仔,阿姐認你這個細佬,你來報社先做我的助手,等你熟悉各個崗位後,選個合適的部門去做主管!” 李清源沒表態,反而看向了曹明誌。 曹sir現在都要哭了,為何是我來承受這份壓力啊? 真要這麼乾,不光把金鏞徹底得罪死了,以後他和林山止的風評也壞了! 大家都在報道,你跟著踩一腳沒什麼,可踩一腳還往人家頭上拉屎,並且這個人還曾經是你的恩主…… 瞄了一眼李清源,見這小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玩味,見他看過來,還投遞個挑釁的目光。 丟你老母啊,王八蛋,這是對踢皮球的報復? 曹明誌硬著頭皮勸道:“駱小姐,明報和港府的關係不淺,這麼做的後果……” 駱有梅不屑的哼了一聲,明報和港府關係不淺,當她家裡沒背景是咩? 她要是怕這個,乾脆就不提這種事,所以聽完扭過頭,乾脆沒搭理曹明誌。 曹明誌算看出來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駱有梅其實心裡早對自己不滿了,現在不過是趁機發泄情緒。 誰讓他在人家夫妻關係裡,選擇包庇林山止呢? 別人的好兄弟,可都是向著朋友老婆說話的,他偏偏搞什麼特例? 就在局麵又僵住時,李清源說話了。 “曹sir,對很多人來說,對他好就像是一顆糖,吃了甜了,也就忘了。相反,對他壞就像一道疤,留下了就永遠存在。” 曹明誌愣了下,感覺李清源這句話意有所指,似乎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沒有生氣,而是反思起了自己的行為。 整件事,自己確實做的有些不妥。 李清源既然明確表示要進《信報》,那自己把人家拖進夫妻矛盾裡,讓他做二選一,無論怎樣都很得罪人。 現在他站在了駱有梅這邊,但對駱有梅的好,估計她很快就會忘。 而夫妻沒有隔夜仇,李清源把林山止給得罪了,那以後還怎麼在《信報》混? 想通了這點,曹明誌歉然道:“源仔,抱歉事前沒多想……” 李清源擺擺手:“曹sir,我的意思是,如果一直處在中間態,既不好也不壞,或者說隨時好,隨時壞!” “那樣才能時刻讓人記住……” “專欄如何寫,筆在我們手裡!” “是交朋友,還是做敵人,在於駱小姐,在於林生,在曹sir,不在我李清源。” 說著,他伸出抓著食物的那隻手:“我就像這根竹簽,把三件事串在一起,其他要怎麼做,就看各位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