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元旦放了兩天假,當然隻是給實習生的。老師們還在堅守崗位,疾病不會因為過節而收斂獠牙,反而會更加肆無忌憚。 元旦那天,我帶著禮物來到婦兒樓。病房裡顯得有些安靜,不過三三兩兩的父母抱著孩子走過,還在提醒著我們這裡並不是什麼“好”地方。 “小敬又來看小田心啊。” 護士站裡,李姐沖我點點頭。我把手裡的娃娃禮盒放在護士站臺子上,跟李姐攀談起來。 “是啊,小田心之前和我說她喜歡這個娃娃,昨天下了班就趕緊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趕緊買下來了。我們元旦休息兩天,付源得回家過節,能能在準備考研復試的事,我就自己來了” 李姐是兒童血液病區的護士長,因為總來看望小田心,所以倒也混了個熟識。 李姐點點頭,隨後又皺緊了眉頭: “唉,小田心這孩子命太苦了,這麼小就得這種病,父母也是混蛋,兩個人把孩子扔在這就跑了,到現在都沒找到。” 一說起小田心的故事,整個病區沒有人不知道,也沒有人不為她難過。好在好人比較多,大家為小田心捐贈了不少衣物,時不時也會有其他病患陪人送給她零食玩具。 小田心很愛笑,每次我去看她都會“咯咯咯”地拉著我的手讓我給她講故事。隻是聽說,她看著其他小朋友打針撲到媽媽懷裡的時候,總是會默默地攥緊自己的衣角。 第一次聽說小田心的故事的時候,還在免疫組,現在都已經到急診了,距離實習結束還有半年時間。我希望在離開之前多陪陪她,也希望在我離開後繼續有人陪著她。 “李姐您先忙,我先進去了哈。” “去吧去吧,田心天天念叨她的小敬哥哥呢。唉,還好有你們。” 我徑直走到病區最深處的病房,推開房間的時候小田心正在畫畫。蒼白色的病房裡,隻有小田心的畫筆是五顏六色的,倒是給這死氣沉沉的房間增添了一點點活力。 “小敬哥哥!” 見我進了屋,小田心立馬放下畫本,沖張開雙手。我把手裡提著的娃娃放在地上,快步走上前去抱住了她。 “哈哈,田心有沒有想哥哥?” “我才不想哩,哼,哥哥好幾天沒不來看田心,田心才不想哥哥呢。” 小田心噘起嘴,背過頭不看我。我也不惱,從地上拎起娃娃: “不想我呀,那這個娃娃我要送給誰呢?” “哇,是娃娃!小敬哥哥對田心最好啦!” 田心開心地從我手裡接過娃娃,迫不及待地要拆開。 “別急,哥哥幫你打開。” 長時間的化療,田心的身體比一般同齡的小孩更加瘦小。我拆開了包裝盒子,小田心把娃娃和配件拿出來,在床上一一擺放好。 我把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背上,她的背那麼瘦,我甚至能透過病號服清晰地摸到她的肩胛骨。 “這個是誰呀,能給哥哥介紹一下麼?” 看她那麼開心,帶動得我的心情也變好了。 “這個是愛莎公主,她來自非常非常冷的地方。這個是雪寶,他是個小雪人!” 小田心把娃娃放在我手裡。 “是麼?好厲害呀,偷偷給你講個秘密哦,哥哥也來自非常非常冷的地方哦。” 我湊到她麵前,神秘地說。 小田心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 “有多冷?” “很冷很冷,冷到愛莎公主都會發抖呢。等你病好了,哥哥帶你去好不好?” “好!哥哥還要帶我堆雪人!” “咱們也堆個雪寶!” 我拿起那個白色的小雪人,在她麵前晃了晃。 “哦!雪寶!雪寶!” 突然,小田心伸出了一根小手指: “我們拉鉤好不好!” “好呀。” 我也伸出小拇指,輕輕地勾住。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在外頭就聽到小田心在笑,原來是小敬來了啊。” “啊,靳老師,您來了。” 血液科的主任,靳老師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護士,我趕緊跟他們打招呼。 “沒事沒事,你坐著陪田心吧。哎,有你經常來看田心,田心的精神狀態都好不少了呢。” 靳老師走到小田心身邊,伸出手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長時間的化療,小田心的頭發幾乎掉光了,所以經常戴著一頂毛線帽子。 護士準備好了吊瓶,靳老師示意她來為小田心做靜脈穿刺。我坐在她身後,讓小田心可以靠在我的身上。 小田心伸出了手,把頭埋進我的懷裡。小田心比同齡的孩子要更加懂事,可是這份懂事卻讓人格外心酸。 我雙手摟住小田心,我能清楚地感覺到針紮進去的一瞬間,她猛地抖動了一下。 “不怕不怕,哥哥在這呢。” 我輕輕地安撫她。 “好了,放輕鬆,手不要動了哦。” 護士把小田心的手輕輕地放下,我趕緊伸出手托舉著。 “靳老師,這次滴注的是什麼?” “紅細胞懸液,田心的貧血有些嚴重,我們輸注一些紅細胞懸液,緩解一下。” “嗯嗯,昨天正好是我做的小田心的血常規,血紅蛋白才40。我還推了個片子,鏡下看……很不好。” “唉,可憐了小田心了,小小年紀就受這麼多苦。” 靳老師拿起小田心的手,放在掌心裡摩挲著。 “我孫女也差不多這麼大,每次看到田心,我都能想起我孫女。” “老師,田心的配型……還沒有合適的麼?” 我岔開話題。 靳老師搖了搖頭。我沉默了,的確,配型哪裡有這麼容易。即使成功了,還要看人家願不願意來捐獻骨髓。 有些人圖開心在骨髓庫裡留下了自己的信息,真正配型成功的時候卻反悔。給了希望又親手毀滅,這是對一個白血病患者最大的傷害。 小田心躺在床上打點滴的時候,我翻開故事書給她講故事。 “哥哥,你知道天堂麼?” 當我講到天使的故事時候,小田心突然問我。 “聽說好人死後會去天堂,天堂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小田心睜大眼睛看著我,她的眼睛像湖泊一樣清澈。 “嗯……哥哥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田心……田心不怕死,隻是……死了之後就看不到這些叔叔阿姨,也看不到小敬哥哥了。” 小田心扣著手,又小聲地說: “也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小田心不會死的,哥哥還要帶你去遊樂園,給你買最漂亮的裙子,送你去上學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呢。” 我趕緊打斷她,不知是不是我自己在害怕。 小田心笑了,笑得特別開心。 我在病房待了一下午,直到七點多,小田心睡下我才離開病房。 “出來了?小田心怎麼樣?” 走到護士站跟李姐打了個招呼,李姐笑盈盈地問我。 “挺好的,陪她玩了一下午,這會玩累了已經睡下了。臉色看著好了不少,可是還是很蒼白。” “小田心……唉,這孩子命太苦了。” 李姐重重地嘆了口氣。 “對了,下周是小田心的生日,我們準備給她買個蛋糕,到時候你一起來吃吧。” 2 我和付源申請了小田心生日那天休班,上午我們一起去運河城給小田心挑禮物。 走進玩具店,琳瑯滿目的玩具看得我們都是一陣羨慕。 “哎付源,你看這個,我小時候為啥沒有。” 我好奇地把玩著一個形似鋼鐵俠手套的玩具,不僅可以變形,居然還可以發射泡大珠。 “我小時候泡大珠泡完就完事了,有一次我不小心倒進下水道裡了,還把我家廁所堵了。” “熊孩子啊你。” 付源在旁邊拿起了一個白色的北極熊玩偶。 “我還記得小時候生病不想打針,那個大夫跟我說,小朋友好好打針病才能好,快點長大,長大之後才能去紮別人。” 付源抬起頭,眨了眨眼睛。 “一語成讖。” “所以啊,這句話我一直記得,我記一輩子。以後我也要這麼跟別的小孩說。” “你看這個。” 付源把北極熊玩偶舉到我麵前。 “嗯?乾嗎?還挺可愛的……臥槽!” 付源不知道動了什麼機關,本來微笑的娃娃瞬間變得兇狠,還露出了一排尖牙。 “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吧。” “滾吧你,嚇我一跳。” 我給了他一拳。 “這玩意你要送給小田心?你要是敢送我就敢把你插門口花盆裡。” “那哪能啊,我就是給你看看。” 我拿過玩我仔細研究了一下,原來機關在玩偶的後腦上,一個機關掐一下玩偶就會張嘴變臉。 “不得不說,這個設計的還是很不錯的。” 中午的時候我們在運河城地下找了家麵館。坐在桌子邊看著商場裡人來人往,今天商場裡大概是哪個幼兒園搞了場活動,舞臺上有小朋友們蹦蹦跳跳,舞臺下有的小孩子牽著爸爸媽媽的手一口咬在大大的棉花糖上。 “小田心如果也能這樣該多好。” 我不禁感嘆了一句,隨即而來的是格外的心酸。 “行了,別想太多了。小田心會好的。” 付源拎著兩瓶可樂回來。 “下午還要給小田心慶生呢,開心的日子別想太多。” “嗯。” 吃飯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小田心之前跟我說她喜歡冰雪奇緣。原本想著給她買一條冰雪奇緣的裙子,可惜淘寶上沒有現貨了。之前跟商家聯係過,有貨了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發貨。 我掏出手機,本來想打開淘寶看看有沒有發貨,卻接到了李姐的微信電話。 “喂,李姐,怎麼了?” 我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先是一陣嘈雜,隱約聽到驚呼聲和儀器發出的“滴滴”聲,隨後傳來了李姐有些哽咽的聲音: “喂,小敬,你在哪呢?你能不能回來一趟?小田心突然暈倒了,靳主任他們都來了,說是……情況不太好……” 李姐掛斷了電話,我愣在了原地。付源見我臉色不對,也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問我: “怎麼了,誰的電話?” 我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沖出了門店,東西都顧不得拿。 我在商場裡狂奔,引得周圍的人紛紛避開。我顧不得旁人異樣的目光,隻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醫院。 明明說好了要下午一起慶生,為什麼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 當我趕到搶救室門口的時候,正好碰上李姐端著藥急匆匆地推門。我趕緊攔住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問: “李姐,小田心……小田心怎麼樣了?” “小敬,你別急,主任他們都在裡頭呢,小田心一定會沒事的。” 李姐安慰了我幾句,我沒有追問下去,一來不想耽誤小田心的治療,二來……我也怕聽到我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敬威!敬威!” 付源提著東西趕到的時候,我正靠墻癱坐在搶救室門口。頭發被我抓在手裡,我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田心她……” 我沒有力氣回答他,仰著頭看向棚頂。白色的燈光那麼刺眼,好像要照亮所有的黑暗。 可是我們本來不是計劃著,要在黑暗的房間裡點亮蛋糕上的蠟燭,為小田心慶生麼? 我們買好了她最喜歡的玩具,李姐還說要給她買一個大蛋糕,怎麼端來的是一瓶又一瓶藥水了呢? 還有小田心……她本該在陽光下跟小朋友們做遊戲,在爸爸媽媽的懷裡撒嬌,如今卻要躺在搶救室的病床上。 搶救室的門開了,靳老師走了出來,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珠。我從地上爬起來,靳老師看到我,眼睛卻沒有直視我。 “小敬,我們……” “老師,我懂,謝謝你們。” 我很不禮貌地打斷了靳老師的話。我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他們每個人都盡了最大的努力,我不該去怪罪任何一個人。 我隻是……不敢親耳聽到那個結果。 靳老師嘆了口氣,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在我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兩下。 “進去看看吧,小田心……還等著你一起過生日呢。” 3 搶救室,一個我曾經不知路過多少次的地方。 我見過在門口大打出手的所謂的家人,也見過哭得撕心裂肺的友人。 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也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我拎著玩具走進搶救室,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小田心。她戴著氧氣麵罩,身上連著各種儀器。我走到她身邊,伸出手顫抖著撫摸著她的臉。 “小……小敬哥哥,你來……看田心了……” 小田心艱難地睜開眼,胸口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在用盡全力。 “哎……哥哥來了。田心不怕,哥哥……哥哥在這呢……” 我放下玩具,輕輕地擁抱了小田心。我小心地撫摸著她的背,她是那麼的瘦,瘦到我能感受到她的骨硌在我的肩上。 “哥哥,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爸爸媽媽不要我了。” 小田心趴在我的懷裡,在我的耳邊囁嚅著說。 “我不怪他們。” 我緊緊地握住拳頭,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是我不好,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不,你很好,你隻是……太懂事了。” 我哽咽著安慰她,用手拂過她的背。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泣不成聲。 我放鬆了手臂,可是小田心卻抱得更緊了。 “哥哥,再抱抱我好嗎,就一小會。” 我感覺到她用手抓著我衣服,可是力氣卻越來越小。 “這些日子,謝謝大家了……” 說完這一句,小田心鬆開了手。機器傳來了警報聲,我卻跌坐在地上。仿佛整個人進入到了一個虛幻的世界,耳邊的聲音變得空洞。 那是什麼聲音? 是醫生護士們的驚呼?是試劑儀器碰撞的聲音? 還是小田心說的那句,哥哥再抱抱我好嗎? 哥哥想緊緊地抓住你,想把你留下,想讓你健健康康地長大。 哥哥還說要帶你回東北看雪,帶你去冷風裡吃冰激淩。 哥哥還說要給你買最漂亮的裙子,陪你玩最好玩的玩具。 哥哥說等你病好了帶你去遊樂場玩。 你再等等哥哥,好不好? 小田心還是走了。 走在了新的一年冬天。 走在了她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我親手接她出了搶救室,卻沒有勇氣掀開她身上的白布。 我用手死死地抓住床的護欄,付源在一邊沒有說話,隻是拍著我的肩。 一下,又一下。 像是我安慰小田心一樣,安慰著我。 送小田心走的那天,是個冬日的晴天。 是她最喜歡的晴天。 隻是沒有她最喜歡的雪。 很多人都來了,有她喜歡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也有很多她不認識的人們。大家都來送她,送她回到她畫出的那個,鮮花盛開的地方。 頭一天夜裡我已經和秦老師請了假,說要去送小田心最後一程。秦老師沒有說什麼,隻是提醒我照顧好自己的情緒。 我沒有告訴付源他們,一個人來到了殯儀館。我承認我很害怕,我怕小田心一個人走會害怕,我也怕被他們看到我情緒失控的樣子。 她的父母沒有出現,一切都是由好心人們捐款湊出來的錢置辦的。我捧著小田心的照片走在隊伍的最前頭,一路無言,穿過了綿延幽暗的走廊,一路來到吊唁大廳。 我蹲下身子,小心地把小田心的照片放在了水晶棺材前。她靜靜地躺在水晶棺裡,像是睡著了一樣,我甚至能感受到她還在甜甜的笑,用軟糯的聲音一聲一聲地喊我哥哥。 我起身,回到了隊伍裡。聽不清司儀在說什麼,看不清人群的表情。剛剛我把一枚小小的發卡放在了水晶棺旁邊,那是她最喜歡的冰雪奇緣。 “悄悄告訴你個秘密,哥哥來自很冷的地方哦。” “有多冷?” “冷到愛莎公主都會發抖呢。” “哈哈,等以後我也要去!” 小田心開心地笑著。 “好啊,等你病好了,以後哥哥帶你去。” “拉勾勾。” 小田心伸出纖弱的手指。 “好,拉勾勾。” 我也伸出手,輕輕地勾住了她的手指。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這個約定,還作數嗎? 葬禮結束了,我坐在吊唁廳的角落裡久久不願意起身。我把頭埋進膝蓋,感受光灑在我的身上。突然,我感覺到光消失了,好像被人影擋住了。 “好點了麼?”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抬起頭,發現是付源,身邊還站著能能,蘇挽,田哥和日成。我用手抹了一把眼淚,把頭別了過去。 “沒事。你們怎麼來了?不用上班嗎?” “秦老師讓我們來的。她……怕你太受刺激,讓我們來看著你。” 付源在我旁邊坐下。 “田心……她的父母還沒找到……” “別他媽跟我說那兩個混蛋。” 我打斷他。 一想到小田心的混賬父母,我真的為她痛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至今還記得,在病房裡他們和兒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還有小田心羨慕的眼神。 我原以為世界上所有的父母都是愛孩子的,可是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有些人不配稱之為父母。 “我隻想知道這兩個混賬什麼時候能遭報應。” “算了,別想了。小田心也不希望她的小敬哥哥這麼生氣吧。” 能能苦笑一聲,坐到我旁邊,往我手裡塞了一根棒棒糖。 我閉上眼,兩行眼淚又流了下來。為了小田心的遭遇,也為了這個善良乾凈的靈魂。 “看看這個吧。” 田哥把手機遞給我。 “什麼?” “昨天晚上,檢驗科群的聊天記錄,秦老師特意截屏下來,要我拿給你看。” 我翻看著聊天記錄,眼淚不自覺的一滴一滴滴在屏幕上。 群聊記錄被白色的蠟燭刷了屏,有菲菲老師,申老師,秦老師……每一位個人都在默默地緬懷這個乾凈的靈魂。 “其實……剛才葬禮的時候,我們一直就在你的身後。” 日成開口,聲音聽著有些沙啞。 “敬威,別太難過了。小田心回到天上了去了。她不會再因為生病痛苦,也不必看著別的孩子而傷心了。” 我擦乾了眼淚,緩緩地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小小的貼紙。那是第一次我去病房裡給小田心采骨髓時,她偷偷塞給我的。 她說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張,保留了好久,現在送給我了。 我把它握在手心裡,像是拉緊了小田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