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急促的銅鑼敲響在村西頭。 幾名負責守著牌坊附近的村勇獵戶,聽到無數黃皮子尖叫,看著法師模糊身影被撲倒,聽得山梁那邊傳來的呼救,而另外一個法師往東逃走。 他們朝村裡狂奔,扯開嗓門驚懼大叫。 “法師被黃皮子咬死了。” “山上下來好多黃皮子,關緊門窗,不要外出。” “哐哐哐。” 有人叫嚷往宗祠集中,有人呼喝拿武器、用火油對付下山的眾多黃皮子。 大人喊小孩哭鬧,村裡一片混亂。 那頭巨大的黃鼠狼在黑壓壓的野物群簇擁下,從橫梁山坡不緊不慢沖下來,卷起的灰塵揚起數丈高,聲勢浩大,將莊稼踩壞無數,一路暢通無阻沖到村外石牌坊前方空地。 尖嚎一聲,黃鼠狼精交替縱躍著跳上三丈高的牌坊頂上,朝著北麵大山方向人立而起,前肢作揖狀,發出嗚嗚咿咿的怪聲。 兩三百頭黃皮子擁擠在進村的土路上,全部仰頭朝向石牌坊上方。 灰塵彌漫空中,氣氛詭異安靜,除了古怪的禱告尖銳如歌聲。 村裡銅鑼聲、喊叫聲、哭叫奔跑聲交雜混亂。 黃皮子咬死法師的恐懼,使得大部分村民不得不拖兒帶女,往宗祠方向跑去。 有人大吼指揮男子就近拿來木柴、乾草、清油、蠟燭等物。 正當黃鼠狼的禱告進入關鍵時候,一道身影突然從路邊灌木叢後一顆小樹下閃出,劈手砸出一張火焰符。 符籙化作流星般火焰,在空中拖拽出長長赤色弧形軌跡。 “砰”,飛出不到三丈突然爆開。 細碎火焰雨點般拋灑四方,吸收天地靈氣蘊含法力的火焰,即使隻有一點,落到下方密集的普通黃皮子身上,瞬間燒成熊熊火團,發出“嗤啦”火焰撩過毛發的響聲。 一下子將大群黃皮子燒得炸窩大亂,驚恐四散逃命。 焦臭味、臭屁味混合熏人。 一團團火焰在黑夜裡分外耀眼,淒厲尖叫著,引燃更多油光水滑的黃皮子。 不停有火團撞樹上翻滾倒下。 幾乎與此同時,數道寒光利嘯著飛射十餘丈外的巨大黃鼠狼。 “鐺鐺鐺”幾聲撞響,黃鼠狼轉身用利爪擋下偷襲的飛刀,禱告怪歌聲停歇,施法在關鍵時候被打斷,下方逃竄混亂又死傷慘重,氣得黃鼠狼精怪眼珠子都紅了。 功虧一簣,謀劃毀於一旦。 山梁那邊蟄伏的野物,不用指望了。 冤屈不能上達天聽,沒有完全獲得上蒼許可,山神爺也不敢擅自指使,趁機摧毀這座礙眼的牌坊。 黃鼠狼尖嚎一聲,四肢一撐,從牌坊頂上縱躍飛撲而下。 它恨煞了壞它好事的人類修士。 它用偷襲加臭屁熏翻一個法師,咬殺於眾多黃皮子之口,嚇跑另外一個法師。 怎麼都沒料到,石牌坊左近,居然埋伏了一個更陰險的家夥。 這麼近的距離,它一無所覺。 也不知人類修士是怎麼做到的? 徐源長被亂躥奔逃的黃皮子撞了幾下,身上微微蕩漾一層土黃波動,將慌不擇路的黃皮子彈開,左右雙手連甩,數道寒光激射向空中能拐彎的黑影,他腳下輕踩縱躍,穿過路邊紅柳樹下,往水窪那處退卻。 先前察覺這裡麵有山神算計,又聽到柳纖風轉述了薑唯嚴的淒慘遭遇,他當機立斷,趁著黃皮子還沒下山的時機,沿著溝渠往這邊迅速摸來。 借助路旁紅柳小樹垂落如華蓋的枝葉遮擋氣息,他潛匿在成精黃鼠狼眼皮子底下。 有幾頭黃皮子就擠在灌木叢另一邊。 氣息相聞,近在咫尺,沒嗅到他的氣味。 那頭黃鼠狼精圖謀非小,害殺一名人類修士,他已經不用理會神道規矩的解決之道。 什麼手段皆可用,即使全滅來犯黃皮子族群,亦不算沾染因果。 巨大黃鼠狼極為悍勇,揮爪連擋幾下飛刀攻擊,落到地麵,緊著跳起,身如殘影縱躍追殺,它速度極快且敏捷,掠過那叢灌木上方。 最多三息便能追上人類修士,它出離憤怒了,要撕碎打斷它禱告的家夥。 待它穿過小樹下方空隙剎那,驀然察覺不妥。 無數紅柳枝條突然瘋長,像藤蔓一樣從四麵八方纏繞,密密麻麻,多不勝數,霎時間便將劇烈掙紮的黃鼠狼給捆得粽子一樣,掙裂三條五條,更多枝條纏上來,越發堅韌緊實。 黃鼠狼尖叫著,被活物一樣的枝條掀翻肚皮朝上,懸掛在空中晃動。 刻不容緩間,三道寒光激射而至。 驚恐的黃鼠狼劇烈扭轉身軀,躲過其中兩道。 “噗”,最後一道貨真價實飛刀拐彎正中黃鼠狼左眼,鋒利法器差點沒柄。 “吱吱……” 濃臭黑氣升騰,纏繞的紅柳枝條迅速枯萎。 站定在對麵五丈外的徐源長,甩手一記飛刀,射穿遭受重創還想逃脫的黃鼠狼右眼,徹底結果了憋屈致死一身本事還沒有發揮半點的精怪性命。 黃鼠狼怎麼都沒料想到,暗處還藏了一個道行更高的精魅,與人類合起夥來暗算它。 它已經沒有機會後悔,“啪”一聲掉落地麵,生機斷絕。 “呸呸呸,好臭,好臭,快走,離這遠點。” 柳纖風纖細身影出現在徐源長右邊肩頭,捂住鼻子皺著眉頭叫嚷。 她不懼大部分毒物,這般惡臭到骨子裡的氣味,萬一將身上弄得臭臭的,還叫她怎麼過啊? 徐源長也不願這股非同小可臭氣沾身,幾個縱躍到了十丈外的上風山坡處。 他提前激發了一張自己繪製的地神護身符,卻也防不住臭氣熏天。 身為符師,他嘗試多次,學會了用符訣激發地神護身符的手段,更勝過喝符水的功效,而且方便,別人控製不了其中的細微操控,還是老老實實喝符水吧。 夜色裡,漫山遍野黃皮子倉皇往北方逃竄,他沒興趣去追殺。 “快看,是那頭黃鼠狼殘魂,在搗甚麼鬼?” 柳纖風仍然捂住鼻子,另一隻小手驚訝指往牌坊方向。 徐源長凝聚法力於雙眼,施展靈視術,看到飄在空中有一團稀薄黑氣,狀似黃鼠狼,人立而起,朝村子方向揮動前肢,扭動著詭異起舞,在進行最後而倔強的施法。 那團稀薄黑氣迅速往四處潰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約三兩息之後,黑氣消失夜空中不見。 徐源長心底嘆了口氣,道: “它縱使身死,怨氣難消,也不肯放過殘殺懷崽黃皮子的兇徒,難怪有‘黃皮子報仇,禍及三代’的說法。” “那熬過三代之後呢?” “熬不過的,三代之內應該死絕了。” 徐源長搖頭說道。 黃鼠狼知道找不上他,鍥而不舍仍然要報復始作俑者凡人。 “你……還準備插手化解?” “欠債還錢,欠命還命,該還的債自有公道,再則我本事低微,化解不了這類冤屈和報應。我今夜不進村子了,在外麵歇一晚上,明早動身回程。” 徐源長伸出指頭輕敲了一下柳纖風的小腦袋,就這麼不相信他,見小家夥知錯地縮脖頸,暫且放過一次。 他出手擊殺成精的黃鼠狼,挽救仙橋村眾多凡人性命,是為了賺取功德。 如若事不可為,他也不會傻乎乎一頭莽上去螂臂擋車。 要那悲壯和感動自己有甚麼用? 留得有用之身,去請厲害的高手前來誅殺妖邪,才是正確做法,同樣還不耽誤他分潤部分功德好處。 柳纖風笑嘻嘻轉移話題:“咱們閑著也是閑著,要不我去探查石牌坊地下,瞧瞧到底藏著甚麼寶貝,你幫我護法。你肯定瞧不上村裡拿出的銀子酬謝,咱們自己找到的寶貝,也不負辛苦一場。” 她很擔心同伴是個爛好人,沒有原則隻維護人類。 隨著接觸加深,她算是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