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坐了兩個小時,眼前的篝火幾乎要燒盡了。 劉江將身邊最後的幾塊木柴投入篝火堆裡。 其實結果早就注定了,隻有手術一條路。劉江的遲疑隻是因為他無法麵對這個結果,因而故意的拖延時間。 可拖延時間又有什麼用? 劉江知道再不能等下去了。 能不能成都要放手一試了。 放手......一試? “去他媽的!” 劉江放聲咒罵著,發泄著鬱結在胸中的怒火。 一股略帶鹹味的肉香從空氣中若隱若現的滑入他的鼻子。 是他埋在沙坑中的海鮮燜熟了。 劉江用備用的柴火棍撥滅了沙坑上的篝火,就沒了下一步的動作。 他沒有繼續刨出埋在沙子下麵的食物,任由食物繼續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劉江沒有一點胃口,他隻是呆呆的繼續蹲坐著。 他看著遠處的海麵,多希望他殷切期盼的救援隊能突然的出現在遠處的海麵上,出現在他的麵前...... 嗬。 劉江苦笑了一聲,對自己這種癡人說夢般的幻想發笑。他甩了甩腦袋,將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拋開,將遲疑、膽怯、猶豫、畏懼全部拋開。 他看了看燃燒著的篝火,火焰跳著瘋狂又猖獗的舞蹈肆意跳竄。火光落入他的瞳孔,也帶上了瘋狂的色彩,這瘋狂的顏色一點點浸染了他的心。 “是呀,不手術又能怎麼辦呢?又能怎麼辦呢......” 劉江喃喃念叨著這句話,他撿起那條未經處理的骯臟布條,重新包紮在傷口上。 拄起來拐棍,掙紮著站起來,然後開始往篝火旁搬運木柴。 和上次一樣,他必須要有保證足夠燃燒兩天甚至三天的木柴。 一趟又一趟...... 劉江沉默著,沉默著進行手中的工作。 木柴堆在他的沉默中一點點累積起來。 足夠了,經歷一個小時左右的搬運工作,劉江幾乎將一整顆腐朽斷裂的樹給全搬了過來。木柴足夠了。 還有水,他得預備足夠的水和食物。 食物是差不多的,網兜裡還剩下一半的海鮮,全部燜熟也就差不多了。 水........水是個大問題,哪有乾凈的水源呢? 隻能........隻能用椰子汁了。 還有,還需要一把鋒利的家夥,用來........用來手術! 劉江將留下來備用的四個椰子拿了出來,挨個用腳夾住,然後用一塊尖銳的石頭,當做鑿頭,又用一塊扁平的石頭,當做擊錘,敲打著鑿頭,在椰殼頂上挨個鑿出個洞來。 他盡量將椰殼上的鑿洞開大一點,以確保自己在需要喝水的時候,不用在椰殼上費功夫。 他依次鑿開了四個椰子,然後把開口的椰子小心的排列在一起,不讓裡麵珍貴的椰汁灑出一點點。 再拿來兩個已經喝乾椰汁的空椰殼,在礁石上磕去一大半,形成一個半圓形的椰子碗。 椰殼內還附著著不少的椰肉,劉江也小心的用一塊破碎的椰殼碎片全部刮下來。 這塊握在手裡像碎玻璃一樣的椰殼,順手,堅硬,但不夠鋒利。 順手,堅硬,這就足夠了。 還有更好的選擇嘛?一塊鋒利的石頭?或者希望這荒無人煙的沙灘上出現一塊碎玻璃?再或者?碰巧撿到一把手術刀? 手術刀? 笑話!又一個夢一樣的笑話! 好了,水和食物還有柴火的問題解決了,剩下的都是精細活了。 劉江脫下身上的短袖,順著衣服的下擺,用椰殼裁出巴掌寬的一溜布條,這件短袖已經被裁剪撕扯的有些襤褸了。 他細心的將短袖邊緣的封邊線給挑了下來,順著線頭一點一點慢慢的抽了出來,最終抽出一條近半米長的白色細線。 有了線,他還需要一枚針。 他翻遍全身,最後在短褲腰帶上找到一節包裹在腰帶細繩頭上的小金屬片。 他將小金屬片拆下來,就像拔下一個鋼筆頭一樣。 他小心的將細線放入“鋼筆頭”的尾部,然後用小石頭不斷的敲擊,讓“鋼筆頭”變形後緊緊的鉗住細線。 這樣,一個粗糙的針和縫合用的線便結合在一起了。 然後,他將“鋼筆頭”墊在石頭上,不斷打擊“鋼筆頭”的前端,讓這一塊小金屬片折疊聚合。 劉江就像一個武器鍛造大師一樣,完善著自己的心血。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小金屬片被打造成了一支怪模怪樣的針,歪歪扭扭,但總算是尖銳的。 他順便在石頭上用手舀了點水,然後開始磨那塊碎玻璃一樣的椰殼,他像一個熟練的農民,在下地前做著磨鐮刀的準備工作。 刺啦刺啦。 椰殼在石頭上摩擦著,磨去椰殼上附著的果皮。 刺啦刺啦。 磨去椰殼上多餘的纖維。 刺啦刺啦。 將椰殼打磨出玻璃一樣的光澤。 刺啦刺啦。 打磨出一條刀刃一樣的邊。 好了,劉江拿起椰殼,用手指刮了刮椰殼鋒利的邊。 好了,足夠了。 刨個沙坑,點上篝火,燜上剩餘的海鮮。 在半圓形的椰子碗裡倒一些椰子水,將火堆裡燒紅的石頭夾進去。 滋啦啦! 碗裡的水沸騰著,尖叫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椰汁的香氣,帶著灼熱的奶香味兒,沖擊著劉江的鼻子。 可劉江好像什麼也聞不出來的樣子。 隻是木木的,將打磨好的椰殼還有針和線,一起丟進沸騰的椰汁裡烹煮著。 他曲著腿坐在篝火旁,不斷的往篝火裡添加著木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火越來越大,烤得他的臉一片通紅。 椰子碗裡的動靜漸漸平息了,水不再沸騰,水麵上漂浮著一層細密的泡沫。 他將裡麵的東西都撈出來,將石頭重新投入火堆裡,將針線和椰殼歸置到一張乾凈的樹葉上。 火勢兇猛,石頭很快就再次通紅。 將燒紅的石塊夾出,再次投入到椰子碗中。 再次的沸騰,再次的香氣撲鼻。 這次烹煮的是兩條布條,一條是從傷口處解下來的,另一條是從短袖上裁下來的。 包紮傷口的布條顯得很骯臟,被水煮開後,乾涸凝固的黃色粘液在水中暈散開,連椰子碗中的水也變得骯臟不堪了。 傷口裸露出來,有一些隱隱約約的疼。 劉江開始吃東西。 他刨出兩三個小時前就燜燒好的食物,隻管胡亂的往嘴裡塞,他連著蝦殼一起吃下去,連著魚骨一起嚼碎了咽下去,連著蟹鉗一起咬爛了吞下去........ 吃!吃! 很可能今天會送命,在這之前,至少要飽餐一頓。 吃!吃! 劉江憤恨的咀嚼著,表情顯得猙獰又可憐。 胡亂的吃了個大概,喝了兩大口椰子汁。 看看天,下午時分了。 燜烤的食物發出幽微的香氣,在空氣裡飄蕩著。 他熄滅了沙坑上的篝火,將熄滅的篝火殘渣繼續留在沙坑上麵,來給食物保溫。 椰子碗中的水也平靜了,水麵上凝聚著一堆黃色的泡沫,像煮肉時泛出的油脂浮沫一樣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