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隻能拖著疲憊的身體繼續往前搜尋。 一邊走,一邊用拐棍戳挖地麵。 看看土壤是不是潮濕的,如果土壤潮濕,也可以判斷附近有水源存在。 但這一路上地麵都乾得像沙子一樣。 劉江從褲兜中掏出幾個漿果含在嘴裡,一邊吸吮汁水潤喉,一邊緩解焦急的情緒。 這裡的天黑的很快,從傍晚時分到太陽完全落山,大概隻需要一個半小時左右。 一旦太陽西斜,劉江就必須盡快返回篝火處。這座森林裡隱藏著無法應對的捕食者,他必須牢記這一點,決不能以身犯險。 看了看天,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需要時刻注意四周的情況,不能遺漏任何蛛絲馬跡。 他不但要尋找水源,還得牢記附近的地形,保證返回的時候一切順利。在這樣的森林裡,景色單調而且重復,不留心就會迷路。 為了預防迷路的情況發生,每到一處稍微開闊的地帶,就用拐棍在地上畫個圓圈,然後在圓圈中畫個箭頭,指著他即將前往的方向。 這樣,在他返回時,隻要順著箭頭相反的方向,就能安全的原路返回。 前進了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前路就被一道陡峭的山崖阻斷了。 這種幾乎完全由火山巖堆積而成的山體幾乎無從攀爬,到處都是光溜溜的石壁。 山壁大概六七米,雖然看上去不高,但對劉江而言,卻像喜馬拉雅山一樣不可逾越。 沿著山壁底部,背陰生長著許多植物,高高矮矮,藤藤蔓蔓,基本無路可走。 這道山壁不知延伸了多久,照劉江現在的身體情況,沒有任何辦法跨越這道天然的屏障。 也許往別的方向進發,能繞開這道山壁深入森林的腹部,但沒時間再去嘗試了。 他的任務不是探索這座森林,而是找到一些淡水即可。他還沒做好探索這座森林的準備,他的身體也不允許他做這樣的嘗試。 如果可以的話,劉江寧願離這片森林遠遠的,他害怕這片森林,更害怕這片森林裡潛伏著的毒蟲猛獸。他不是來征服大自然的,他隻是個被現代文明拋棄,不得不冒險進入森林尋找淡水的可憐蟲。 眼前,這道山壁幾乎斷絕了劉江的全部希望。 怎麼辦?怎麼辦? 劉江閉著眼睛焦急地想。 他沒有時間再選擇別的路了,就此回去嗎?等明天再來? 不行,不行,腿上的傷口等不得! 決不能再拖延,否則就會導致像上次一樣的後果。 必須處理! 眼見尋找淡水無望,劉江隻能沿著石壁繼續尋找,看能不能尋找到一些植物的根莖,帶回去搗碎敷在傷口上。 猛然間,他的鼻子嗅到一些帶著潮濕感的腥味,是不同於海風的味道,帶著一股草木的氣息。 劉江嗅著鼻子往前移動,撥開擋路的樹枝綠葉沿著山壁搜尋。終於找到了這股潮濕氣味的由來。 一個大概是雨水累積成的小水坑出現在山壁的底部。 水麵上蚊蟲飛舞,嗡嗡作響。 從地上的痕跡判斷,這一汪水窪的麵積已經縮小了不少。周圍都是乾枯的水藻和淤泥的痕跡。 水窪裡積滿落葉和枯枝,底部還生著一層綠油油的苔蘚和藻類。 這是一攤死水。 這樣的死水是決計不能飲用的,直接飲用很可能會感染致命的病毒。 但眼下,劉江已經沒得選了。 他檢查了積水坑的情況,除了枯枝腐葉和水生植物之外,沒有發現動物屍體的痕跡。這是好現象,隻有植物的話,意味著水質汙染沒那麼嚴重。 劉江用手撇掉水坑表麵的雜質,從比較清澈的區域舀了一椰殼水。 他當然不會嘗試直接去飲用這樣的臟水。這樣的水必須經過處理才能飲用,至少需要用高溫煮沸才行。 劉江從身旁摘了幾片寬大的綠葉,森科裡到處這樣的葉子。 用綠葉將椰殼的口封住,然後用布條捆紮結實。 他將椰殼小心翼翼的夾在胳膊彎裡,盡量保持平穩。 時間緊迫,該馬上出發回去了。 劉江盡量使他的移動平穩一些,雖然用綠葉封住了椰殼的開口,但還是有縫隙存在,必須小心行動,讓這來之不易的水能少撒出來一些。 劉江依照留下的記號,很快原路退出了森林。 他的篝火還燃燒著。 落日即將沉沒,又一天即將結束。 放下手裡的椰殼,解開布條,劉江小心的揭開覆蓋在椰殼上的綠葉。 還好,水撒出去一些,但大部分還在。 這是從死水坑中取來的水,隻能煮沸了才能飲用。 在煮沸之前,劉江從篝火堆裡掏出來一節未充分燃燒的樹枝。將這塊炭一樣的黑木頭掰成小段,然後投入到水中。 這是一種凈化水質的辦法,用木炭吸附水中的雜質,從而達到凈化的作用。 在劉江小的時候,從農村水井裡吊上來的水總是黃黃的,泥湯一樣渾濁不堪。奶奶總會將水靜置在缸裡,然後撒上一把明礬,用來沉澱水中的雜質。 這和用木炭凈水其實是差不多的道理。 隻不過明礬是結塊沉澱,而木炭是吸附過濾。 往篝火裡投入了幾塊石頭,趁著水靜置過濾的時間,劉江坐在火堆旁想了想眼下所麵臨的困境。 救援隊遲遲未來,今天已經是第九天的夜晚了,還得等到什麼時候呢?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也許明天,明天救援隊就會出現。 也許......也許救援隊永遠不會出現........ 他無法左右這件事的結果,隻能盡全力活著並耐心等待,除此之外,毫無辦法。 在食物方麵,目前隻能從退潮後的海灘上獲取到一些食物,還有從森林中的漿果。但這些東西是遠遠不夠的,一些小魚小蝦和漿果,無法長久的維持生命,他的體重掉得很快,脂肪大量消耗後已經能看到肋骨明顯突出。 他需要更具營養的食物,或者說脂肪含量更高的食物,否則他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而水,雖然僥幸尋找到了一個雨水坑,但那一窪死水隻能應急,長期飲用隻能是活水。 所以,他還是得繼續尋找淡水。 往篝火裡填了幾塊木柴,有點暗淡的火光再次活躍起來。 要尋找淡水隻能是繞過山壁去尋找,可現下的情況,且不說腿上帶傷,即使身體健全,在這樣的森林裡嘗試翻過一座山? 劉江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這決計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他看了看腿上的傷口,還是疼。肌肉被切割後火燒一般的疼。 如果不是流落到此,劉江應該躺在醫院靜養,吊著營養液打著麻藥等待著傷口愈合。 但在這裡,連手術都得他自己動手。 為了活下去,劉江隻能強忍著疼痛去四處奔波。 在麵臨絕境的情況下,人體爆發出的潛能是讓自己都驚訝的。被死亡催生出的力量將無比強大。 水大概是靜置的差不多了,石頭的溫度也足夠高。 劉江用手取出椰殼中放置的木炭,然後用樹枝從火中夾起兩塊滾燙的石頭投入椰殼中。 石頭在水麵上滋了一聲就沉了底,在水中依然沸騰著,隨後慢慢平靜。 不斷投入新的、從火中夾出攜帶著高溫的石頭,讓水保持沸騰,累積熱量。 石頭上攜帶的高溫在水中不斷疊加,讓水沸騰個不停。 這是一種笨辦法,耗時耗力,但也是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 沸騰了大概六七分鐘,石頭的熱量全部耗盡,水麵上熱氣沸騰。 應該是完全煮沸了。 劉江端起椰殼用手指試了試,水的溫度極高,與開水無異。 劉江輕輕吹動著椰殼裡的水,慢慢降溫,然後用嘴吮吸著小口喝了起來。 他吃的漿果中蘊含大量的水分,讓他不覺得口渴。但生吃掉的帽貝肉卻讓肚子極不舒服,沉甸甸的,像有塊石頭在裡麵一樣,不停泛惡心。 喝一點開水,看能不能緩和一些。 而且,劉江在小便時發現,他的尿液已變成琥珀一樣的顏色,這是身體嚴重缺水的證明。 他不能隻通過吃漿果來補充體內的缺失的水分,還是需要攝入一些真正的淡水。 喝了小半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剩下的水趁著還滾燙,要趕緊用來處理傷口。 劉江解開傷口上纏繞著的白布,一個凝結著黑血塊,縫著粗線,凹陷下去的難看傷口就露了出來。 傷口因為少一塊肉的緣故,凹下去一個坑。已經被血浸成紅色的白線,從傷口的皮肉中鉆破出來,像一條難看的蜈蚣一樣蜿蜒爬行。 傷口縫合的極其粗糙,皮肉被緊緊拉扯在一起,腿上的皮膚也被拉扯得變了形,一條一條,一縷一縷的聚集在一起。 乾涸的血液凝結成黑色的塊狀,串串連連粘黏在傷口和皮膚上。 腿上的血跡還沒有處理,乾涸成各種紋路覆蓋在小腿上。 用白布沾著開水,一點一點擦拭傷口。乾結的血液遇水化開,成了深紅的顏色肆意漫流。 一點一點,劉江小心的將整個傷口都擦拭乾凈,洗去血汙,露出皮膚本來的顏色。 這工作他乾的極為小心,傷口清理的越乾凈,感染發炎的幾率就越小。 將整個傷口擦拭了四五遍,劉江這才擺手。換上一條乾凈的白布條,包紮好傷口,這條被血汙汙染的白布條,明天要拿去洗一洗,曬乾後替換。 做完這一切,劉江總算是鬆了口氣,擦拭傷口時他能感覺到傷口上的微小刺痛。這是好現象,說明末梢神經沒有壞死,還在生長,還在愈合。 他想,明天要解開傷口曬一曬太陽,不能老是悶著,太陽中的紫外線也可以殺菌,對傷口是有好處的。 也許,上次就是因為沒有給傷口及時透氣,曬太陽,才導致傷口潮濕發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