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做好規劃從高一開始。高考考點是631,即高一所學占60%,高二30%,高三10%。如果說高一是“小萌新”,那麼高二就是“新臘肉”,高二的知識難度徒然大增,而且為了迎接高考,幾乎所有高中都會把高三的知識點壓縮在高二完成。高三就是所謂的“壓力包”、催化器,把所學的所有東西壓縮、整合、融會貫通、舉一反三……”大家都在專注地看著老師在講臺上侃侃而談,林一瀧的同桌鬼魅地一笑,做了個搞怪的動作,“比我媽還嘮叨。”說罷低下頭往懷裡一笑。 “王維琳,你在笑什麼呢?”老師停住了侃侃而談,厲聲問道。 “沒有什麼?”他小聲地咕噥著,作為同桌的林一瀧甚至都聽不到他的話語。 “老師問你話,我覺得作為學生最起碼的禮儀首先要站立起來而不是一直坐著巋然不動。你倒好,不但坐姿不端還在私底下猥瑣地嘻嘻大笑,古語有雲:“終風且暴,中心是悼。””閆老師麵部肌肉平緩了下來,繼而嗬嗬一笑,“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看著自己身體的某些部位而自豪地哈哈大笑吧?” 同學們先是一愣,腦回路快的學生們首先反應過來,嘴裡“噗嗤”一笑,其他人見風就是雨繼而全都哄堂大笑了起來。 “這可能是這輩子最糗的事了吧?”王維琳心想,臉上憋出了豬肝色。 須臾,閆老師走下講臺,默默地站在了正低下頭專心的王維琳身邊。 剛才站立的他不知被哪個調皮的學生從後麵扔了團小紙條,紙條精準落在他衣服的領口,他用手一抖,“啪嗒”一聲又滾落在腳下。本身老師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他身上,現在倒好,激化成了怒氣沖沖的二次方。在王維琳彎腰撿起並將要打開紙條的瞬間,閆老師眼疾手快一把把小紙條奪了過去。這是被隨意撕下的一小片黃色的紙,巴掌大小,看來是剛剛從防近視的演草本上撕下的,上麵用五顏六色的彩筆畫了個卡通形象的簡筆畫,那誇張的表情,搞怪的動作讓人忍俊不禁。看罷,閆老師的臉上也忍不住有了笑容,自此一場“風暴危機”在老師的寬宏大量之中消弭於無形。 金色的陽光給大地撒下了金色的希望的種子,周圍綠樹環繞,操場上的綠茵場地,有的班級學生們已經開始喊著口號,跑著操。升入高中以後,體育課成了大家心臟平衡的一種速效救心丸,一小周兩次的頻率雖然屬於正常,但孩子們渴望的眼神還是希望這些課程多多益善。 張文心去宿舍簡單換了下衣物,就向臺階上麵的操場飛奔而去--因為學校位於丘陵地帶,宿舍區距離教學區及操場區的坡麵高度差有20米左右,位於臺階的垂直麵和臺階兩側的漢白玉欄桿均被精心雕琢,上麵還被學生寫滿了塗鴉。前兩年的學生出於釋壓心理,偶爾在欄桿上寫些惡作劇的語句或者畫上了了數筆的卡通畫。當然,剛開始的時候還被學校領導嚴厲斥責,後來民意使然眾望所歸,“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導之”,所以時任校長就把這塊地方乾脆而索性地辟為了塗鴉聖地,自此同學們都管它叫“919”--因為是當年的9月19日正式對學生開放的。 “等等,這是什麼?”張文心收住了步子,在驚鴻一瞥之中她看到了別樣的東西。雖然欄桿上的痕跡並不太重,但藍色的點點還是依稀可見,在外人看來,這可能隻是有意無意的隨意幾筆,但在張文心的心裡她著實激動了幾下:居然還有和她一樣的“同道中人”。她竊喜,嘴角的酒窩嫣然一笑,伸出纖細的手指,在左手的手心裡比劃了幾下,暗暗地加深記住了這幾個藍點在空間中的位置。 “文心,文心……”身後幾個女生的聲音。她回首,是宿舍裡的兩個同學:李名洋和許涵,隻見她們兩個上氣不接下氣,個個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估計是剛剛追逐張文心的時候步子的邁出頻率過於頻繁,一看就是平時缺乏鍛煉的結果。 “怎麼?”張文心一手扶著欄桿,回過頭看著她倆。 “心心,你最好了。”許涵飄到了張文心的麵前,拉著她的衣角,湊近她的耳朵,以前所未有的嗲嗲語氣說道。 “咦……”看著蹭過來的白皙的麵龐,張文心本能地把臉往後一靠,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啥事?不是緊趕著要上課的嗎?”張文心仰臉把目光邁向操場處的那幾棵法國梧桐,梧桐樹像衛兵一樣圍了一圈,棵棵枝葉繁茂,猶如一把綠傘遮天蔽日,樹下的陰涼處也是大家玩耍或者乘涼的好去處。 “寶貝,你最好了。”李名洋也走向前來,張文心能感受到她鼻孔裡呼出來的溫熱的空氣。 “看來是又有什麼事吧。”張文心心裡想。宿舍這倆人不但五官長得精致,再加上平時注意防曬和避光,白的一批,同時又深諳人性,能說會道,嘴裡像抹了蜜似的最終總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別鬧了,你們倆?有事快說。”張文心一直擔心上課鈴聲,忍不住急促地說道。 “果然寶貝最懂我,真爽快。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不我們登殿來了。”許涵說罷,不禁吃吃地笑了起來,可能被自以為幽默的話語逗樂了。 站在邊上的李名洋則伸出白皙的胳膊將剛洗過的散發挽了起來,用手臂上的皮筋將過長的頭發折了幾次後紮了個馬尾,然後可能感覺不太對付,又解開重新收拾了一下,變成高高撅起的丸子頭。 張文心看到她倆幾乎同步的動作,像製作工藝品一樣整理著自己的寶貝頭發,並聞到了一股強烈的塗脂抹粉的味道,她不禁把頭扭向身後,使勁地打了幾個噴嚏,“別誤會,我鼻子過敏,鼻炎,好些年了。”怕她們倆胡亂聯想,張文心臉色緋紅慌亂地解釋道。 實際上張文心在她們兩人麵前,內心是略微有些自卑的,從家裡人喊她“黑妞”的戲謔中大家可以看出端倪。在軍訓結束後和小姨的視頻通話中,一向最親最疼她的小姨居然叫她“黑蛋”,她當時雖然一笑而過但是心裡還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她知道,固然有先天因素——她和弟弟均完美地繼承了父親的“勞動人民的底色”的膚色,而暴曬在太陽光強紫外線下的軍訓才是罪魁禍首。 如果說是自卑的話,顯然屬於誇大其詞,隻是心裡會有一絲漣漪,並沒有什麼波濤,更不會掀起驚濤駭浪。張文心一直認為作為一名學生,一定要有學生的模樣,把精力放在與學習無關的其它事情身上,總感覺與學生的“職責”背道而馳,更無須提到東施效顰了。 此刻漢白玉的欄桿處學生的腳步匆匆忙忙,下層的右側處停放了幾輛電動車,雖然地方狹小,卻被自覺擺放得整整齊齊,十米左右的長度擠滿了十幾輛車,藍的、白的、綠的、橙的、米黃的、天青色等等五彩斑斕,豐富多彩。 “去去去,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已經嫻熟的友誼讓她說起話來也不再顧及,一向心直口快活潑開朗的她像對付家人一樣,臉上平淡而微笑,語言簡單而直白。 “就是………”許涵使勁拉著張文心的胳膊,踮著腳尖,張文心順勢曲下了腿把耳朵伸到她的耳邊。 “這個……”聽完許涵的話,實際上是一種請求,張文心臉上現出作難的表情,欲言又止道。 “我們知道這樣子不好,可是你看我們這兩個小仙女,弱不禁風的樣子,那些活動我們……”李名洋眼睛忽閃忽閃地轉動,像在尋找什麼合適的詞語來表達此刻的狀態,也可能是才盡詞窮或者叫“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吧。 “我們實際上特別想參加,可是……”許涵兩手一攤,“可是我們現在叫什麼來著?”她眉毛擰成了疙瘩,俗話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此時此刻她也為了一個詞語而絞盡腦汁。 “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張文心哈哈一笑,黝黑的臉部迎著陽光顯得更加黝黑。 “頭兒,最愛你了。知道你最多才多藝,藝高人膽大,大大咧咧,什麼什麼八鬥,鬥羅大陸,陸陸大順,順風順水,水漲船高,高高興興……”在張文心的催化下,似乎窮盡一生詞匯的許涵居然一氣嗬成,讓人刮目相看。 “那這事?” “等著吧。” “OK。”兩個白皙的大拇指伸到了張文心的麵前。 晚間餐廳。 “文心,文心!”同班的另一個女孩叫住了她。 “艾玲,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剛和好友分開的張文心看到和她一樣手裡端著不銹鋼餐盤的艾玲,餐盤裡剩了一少部分食物,慢慢地說道。艾玲姣好的麵龐渾然天成,看起來讓人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雖然不一個宿舍,但她正義感爆棚,富有理想和使命感。 “咱們一塊吧,邊走邊說。”艾玲把張文心的餐盤和自己的疊放在一起,一隻手挽著文心的胳膊,像隻蹦蹦跳跳的小兔子永遠充滿著激情和輕鬆的感覺。 夕陽像隻煮熟的蛋黃,看起來甜美而柔軟,樹上的葉子平穩地自然下垂,偶爾有幾隻小鳥在樹尖小憩,個別調皮的學生對著它們吼叫也引不起它們的興趣,紋絲不動依然故我。 “到那邊去走走?俗話說得好: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艾玲滿臉笑意地指了指西邊,張文心當然秒懂,那裡是學校的散心地。張文心一直覺得這個學校的最優特點是有一種人文關懷,除了千篇一律的學習這個萬年不變的最大公約數之外,橫空出世的塗鴉區和散心地也聲名鵲起,她愛了,不由地愛了。 前麵是一片楸樹林,其它地方的樹木大都遮天蔽日鬱鬱蔥蔥,這地方的幾排楸樹卻顯得無精打采。稀疏的樹葉,纖細的樹乾活像一個個瘦骨嶙峋並且禿頂的老大爺。有一個男生在飛奔的過程中不小心被地麵凸起物拌了一下,打了個趔趄趕緊用雙手扶住地麵,近在旁邊的艾玲小碎步跑了過去,熱情地把他扶了起來。 “謝謝!”男生低下頭看了眼手心裡滲出的血紅色,眉頭略微皺了一下,不以為然地用手背拍了拍膝蓋,頭也不回地向教學區奔去。 “同學,你的手……”艾玲關切地說道,她本想問“你的手沒事吧?”,可是沒有感謝沒有回頭也沒有回音,那個背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落日的餘暉中。 再走幾步是冬青樹圍成的一片長方形月季帶。月季真是種好東西,一月一開的性格讓她們時而青綠時而嫣紅,卓然而不同。可能是花季過於漫長,和溫室裡的玫瑰有天壤之別。張文心始終對她的英文名耿耿於懷:Chinese rose,中國玫瑰就是月季,可能是物以稀為貴吧,Chinese rose量大包郵,rose脆弱的生命力與之相比相形見絀,這也正是中華民族性格的真實寫照,落地生根,生生不息,無論富饒還是貧瘠,堅韌不拔的中國人都會在這片土地上熠熠生輝,光芒萬丈。 在張文心的眼中,可能每個學校都有兩桿高高樹立的飛諜燈吧,二三十米高的桿子上麵臥著一圈照明燈,照明燈排成了UFO的形狀。它們像兩名士兵忠貞地護衛在國旗的兩側,幾乎高聳入雲,但是開學這麼久,張文心卻連一次也沒有看到它們亮過。 徑直向前,仿佛從“三味書屋”走到了魯迅先生筆下的“百草園”。先是一畦畦的牡丹,作為甲於天下的國花,花之富貴者也的老家,牡丹不單單是一種植物,還是一種產業,更是一種符號--文化符號,這種木本植物不但挑剔而且嬌貴,多多少少承繼了唯一女皇的神秘莫測和孤傲高冷。那裡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其它草本和灌木,在石板路麵曲徑通幽處的中央是一個袖珍湖泊--靜思湖,湖麵被漆成褐色的木柵欄圍了一圈防護。湖的西邊有一座低矮的假山,山上怪石嶙峋,開學季還會有持續半個月的潺潺流水以及噴薄而出的電驅動噴泉,看起來頗為壯觀。山水彼此連接,相得益彰,風水環境俱佳。 “你知道吧?聽說咱們老班還在這個地方救過一位小朋友呢?”艾玲摘了一片樹葉,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旋而放在鼻子下麵深情地嗅了一下。 “真的?”張文心眼睛圓睜,老班從來沒有說過。 “是其他老師告訴我的,我們都知道咱們老班很少談及他自身的光輝歲月。” “啥子個情況,到底?”八卦可能是女生的天性,張文心也是滿臉期待。 “具體我也不是太清楚。說是有一次,大概下午的時候吧,應該也是這種季節,那時候閆老師還在這棟樓上辦公,喏,就在那裡。”艾玲指了指正對著湖泊的那幾層教師辦公室,“也許就是天意吧,孩子們在湖邊玩耍的時候他剛好在窗臺邊放鬆眼睛,不一會兒,一個男孩在湖裡撲騰著,還一邊喊著“救命”--當然這是我私下裡想象的,閆老師三步並做兩步一躍而下,一個飛身,唰,淩波微步,移形換影般飄到湖邊,撲通一聲,像跳水運動員一樣躍入水中,由於湖邊有大量的藻類,水泥坡麵光滑異常,想爬上岸邊並不容易,好幾次抱著孩子一塊跌倒在了水裡麵,雖然歷經磨難,最終好事多磨還是成功把孩子救了上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由於救援及時,孩子最終並無大礙。” “孩子多大?” “三四年級的樣子。” “嗷,這也是這些欄桿被修建的原因,以前肯定沒有欄桿。” “應該是這個樣子。” “誰也不曾想到他還有這樣的光輝歲月,真是海水不可鬥量啊。”張文心感嘆道,為生命禮贊。 “你看這魚兒多麼地大,真帶勁。”艾玲歡喜地說。湖裡麵魚類繁多,以鮮艷的金魚為主,紅色的,黃色的,白色的,也許是學生們的熱情好客,麵包屑、麵包屑、麵包屑從來不乏,金魚們個個個頭巨大,還有大個的黑魚,食物的豐盛使它們的斤兩也毫不遜色。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幾隻白天鵝並不認生,仿佛朋友一樣旁若無人地遊了過來,艾玲脫口而出這首婦孺皆知的兒童啟蒙詩,“知道不,xxx前幾天還在這裡撿到過一隻鵝蛋呢。不過,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天早上她起的特別早,時也濟也,也是無心插柳碰上的。” “還有這等好事。”張文心羨慕不已,從此小小的心靈種下了一顆特別的種子。 “文心,不知你是否聽說,作為同學,我有義務告訴你一件事情,是關於你的,”她頓了頓,聲音聽起來有些惆悵,“一件不好的事情。”乾練而黝黑的張文心,本來滿眼歡喜和滿臉興奮的臉頰聽到這句話悠悠地有晴轉陰,又有陰轉墨。 蟲鳴依舊,鵝叫依舊,魚翔依舊,湖水依舊,樹木依舊,依舊,依舊……萬物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