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劫(1 / 1)

(一)   來到省城已經有五年時間,何天力早已從地下室搬到了樓上的一間兩居室,他也從一個武館的打雜成為一名散打教練。   何天力從小就好鬥,是村裡出了名的愣頭青。十二歲那年,二狗被鄰村的小孩打得鼻青臉腫地跑回了家,何天力二話不說,抄起了一根木棍,領著二狗,趕了回去。在鄰村的曬穀場上,他們找到了那夥小孩。何天力二話不說,抄起木棍便沖進了曬穀場。一分鐘不到,地上便躺下了五個哇哇大叫的小孩,等村裡的大人聞聲趕到時,何天力早已帶著二狗跑回了家。當天晚上,警察便找上了門,警察見到阿婆,居然先恭恭敬敬地舉了個躬,然後很委婉地說了這件事。因為這事,何天力被阿婆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第二天,阿婆領著阿力,踩著小腳,一扭一扭地走到了鄰村,到被打小孩的家裡,給人一一道歉。村民聽說打人的小孩是阿婆的孫子,都恍然大悟。賀老二,下河村的鐵匠,對阿婆說:“嬸,我說誰家的小孩有這麼大的本事呢?敢情是力娃,元真和尚的功夫是沒白教啊!我還腦呢!我們下河村的小孩怎麼這麼孬呢?五個人就乾不過一個!現在看來,再給五個也是白搭啊!”   賀老二口中的元真和尚是一個曾經的傳奇人物,聞名於十裡八鄉。   黑沙河發源於大東山,隻因河床遍布黑色的鐵礦沙而成名,早些年有人來此探礦,在河的源頭附近發現了一座赤鐵礦,隻不過,這座礦的礦藏小且礦石品質低,便沒有開采。黑沙河的水,緩緩地流出大東山,蜿蜒穿行於一個個村莊。上河村,位於黑沙河的上遊,是何姓人的聚集地,下河村,位於黑沙河的下遊,是賀姓人的聚集地。據說,何賀兩姓本源於一姓,後因一件如今已無人知曉的事情,而分為兩支。阿婆的家在上河村。   就在何天力五歲那年,黑沙河發生了一件怪事。那時,阿公還在世。   一天大早,下河村的婦女來到河邊洗衣服,才將衣服投入水中,突然發現河中飄著一縷縷鮮紅的血跡。村民們循著血跡來到了黑沙河的源頭。就在離源頭不遠處的水道上,村民發現了一塊拳頭大小的血紅色石頭,那一縷縷的“鮮血”正是從這塊石頭上源源滲出。幾個年輕的小夥七手八腳地挖起了這塊血石,結果越挖越大,挖了估摸一個時辰,一尊寬約兩尺的石龜終於露出了全貌。這尊石龜外表斑駁,通體殷紅,清水流過,石中便滲出縷縷鮮紅的“血水”。村民拿來木棍和繩索,費了一番老牛勁,終於將這尊石龜抬到了河岸。石龜一上岸,表麵顏色便逐漸黯淡,不到半個時辰,石龜通體便已經變成暗紅色,宛如一塊凝血的豬肝。這時,人群中一位老者突然驚呼道:“這不是炎神廟的石龜嗎?”   炎神廟位於大東山的最高峰,距離發現石龜的地方,有兩三裡的山路。已經沒有人知道炎神廟的來歷,也很少人會記得炎神廟是何時斷了香火的,但大多數人老人都知道,在三十多年前,一個雷電交加的晚上,大東山的頂峰燃起了大火,遠遠看去,像是一根通天的蠟燭。第二天,等村民上去查看,山頂上隻剩下冒著黑煙的房梁立柱和散落頹廢的殘垣斷壁。炎神廟裡,原本供著一尊泥塑的炎神,炎神的坐騎是一隻藏頭縮尾的神龜。老者說的沒錯,水裡的那隻石龜,正是炎神廟的那隻神龜。   村民們大惑不解,廟裡的石龜為何會流落到數裡之外的河道中?有人說,或許是當初大火時,神龜為了救火,想爬到水邊汲水滅火。有人表示異議,既然如此,它應當返回神廟才是。那人反駁,這石龜爬得慢,等它爬到水邊,神廟早已燒光,它便沒了去處,隻好就地為家了。村民都覺得那人說的有理。有人提出,既然找到神龜,就應該盡快將它歸位。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   第二天一大早,在一通鞭炮的開場後,分別來自上河村和下河村的四個壯漢便抬著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石龜,沿著山路向炎神廟出發。   通往炎神廟的山路早已荒蕪,長滿了荊棘和野草。走在前麵的兩個村民用鐮刀開道,後麵跟著抬石龜的隊伍,隊伍後麵是上河村和下河村的眾多村民。走了大約兩個時辰,開道的村民終於走到了山頂。一到山頂,兩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沒有荒草叢生,沒有殘垣斷壁,映入他們眼界的是空曠整潔的平地,修繕整齊的廟宇和幾爿菜地,菜地裡的扁豆,花開正艷,蝶飛蜂舞。儼然是一個充滿生活氣息的農家小院。片刻後,抬石龜的隊伍和跟隨的村民也都上來了,眾人見了此景也都覺得詫異,正當眾人議論紛紛時,從廟中走出了一個頭戴僧帽,身穿灰袍的和尚。那和尚須眉皆濃,看起來不過三十多的年紀。和尚見有來人,倒也不吃驚,隻見他雙手合十,口誦法號,說到:“各位施主光臨小廟,小僧有失遠迎!”   憑空多出的和尚更是讓村民們覺得此事蹊蹺。一個村民走上前去,問道:“這個和尚,你哪裡來的,怎麼會住在這裡?”   那和尚微微一笑,答道:“小僧三年前路過此地,看到這座山有靈氣,便暫居此廟。”   眾人聽說和尚到此已有三年時間,更是非常詫異。   “和尚,我們怎麼都沒見過你!”,有個村民大聲問道。   “小僧在此修行,圖的是清凈。況且,這裡衣食自足,便沒有下山打擾村民。你看我這地裡種的地瓜土豆青菜蘿卜,足夠我一人吃了”,和尚笑嗬嗬地回答。   眾人聽了也都紛紛點頭,僧人雲遊四方,逢寺掛單,遇廟借住,這本是常有的事,不見得什麼奇怪。   那和尚見眾人抬的東西,便好奇地走上前去。待看清了所抬之物後,他便詢問了此物的來源。聽完村民的講述,他驚呼道:“阿彌陀佛,佛主顯靈,神龜再現!這一方眾生有福了!”。   眾人見狀便詢問其中原因。那和尚便解釋:“這個石龜周身遍布赤霞之氣,乃靈聖之物。善加供養,可護佑蒼生。”   村民大喜,將石龜抬到了廟裡,隻見裡麵被收拾得頗為整潔,供臺上擺放著一尊被燒得黢黑的神像,想必,那便是此前的炎神像。   村民將石龜上的繩子解下,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便開始七手八腳地要將石龜抬上供臺,供臺有半人多高,廟裡局促,幾個人搬弄了半天,還是沒能將石龜抬上供臺。   “我來!我來!”隻見那和尚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雙手把住石龜的底部,一個起身,便抱起了石龜。那石龜少說也有三四百斤,在那和尚手中,宛如抱起一袋普通米麵而已。那和尚抱起石龜,上前一步,便將石龜穩穩地放到供臺上。   村民們被這和尚的神力驚呆了。那和尚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既然你們要供奉此聖物,改日就捐些爐子香燭,我也好好將這院落休整一番”   神龜再現以及和尚的事情迅速地被傳開了,十裡八鄉的村民都趕到了炎神廟。有的是來燒香,有的是來遊玩,有的純粹就是來看個熱鬧。往這以後,炎神廟的香火又再度興盛,炎神廟不久後也被修葺一新,而那和尚見寧靜的修行生活被打破,索性告別了離群索居的生活,便經常到村子裡走動。   一日,那和尚走到上河村的村口,見到幾個小孩在一片空地上玩遊戲。其中一個小孩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細地端詳後,他便詢問了小孩姓名及家庭住址。第二天,那和尚便到小孩的家裡登門拜訪。那小孩正是何天力。   和尚見到何天力的阿公,說了來意。原來他見何天力天生聰穎,且骨骼驚奇,是練武的好料子,希望能收他為徒。何天力的阿公,何道成,原海城一中的校長,退休後便回鄉養老,在當地教育界也頗有名望,對練武習拳、拜師學藝之事頗為不屑,便拒絕了那和尚的好意。和尚倒也不惱,便說:“不做我徒弟也罷,我教他一些防身之技,強體之術也是可以的。”何道成還想推脫,這時何天力的阿婆從裡屋走出,朝他說道:“力娃自小體弱,讓他練練武也是好事,大師一片好意,何必拒絕”。何道成聽夫人這麼說,便隻好答應了。   此後,元真和尚便經常下山給何天力傳授武藝。這事傳開後,很多人便想拜元真為師,但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兩年後的一個清晨,睡夢中的何天力被阿婆搖醒,等到他睡眼惺忪地來到前廳時,看到元真和尚正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中。   阿婆說:“力娃,元真師父要離開了,你來拜謝師父這兩年的授業之恩。”   雖然何天力沒有正式拜元真和尚為師,但在他的心裡,早就將這個慈眉善目的和尚當作自己的師父了。何天力在元真和尚麵前跪倒便拜,元真和尚忙起身扶起了他。元真和尚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古舊的書放到何天力的手中,說:“力娃,我臨時有事要離開此地,以後怕也不回來了,這兩年我教你的都是一些習武的基本功,你務必要記住,並勤加練習,日後定會大有長進。這本是棍法書,你可以按照書中的圖示進行練習,練好了也可以作為一個防身之技。”   元真和尚說完,便起身匆匆離去了。   (二)   居民樓的對麵是一個四層樓的商場,武館就在二樓的東側角落。   何天力躺在床上便能看到商場頂部閃爍的霓虹燈。想著白天的事情,何天力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五年時間,轉瞬即逝,在這五年時間裡,沒有任何李梅的消息,就在他要淡忘的時候,李梅突然出現了,而且還告訴他,自己有一個女兒。這就像在一個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一顆巨石。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五年前。   那天早晨,輕霧籠罩山林,開往省城的客車在崎嶇的山路上緩緩地行駛。客車上坐滿了睡眼惺忪的乘客。開往省城的班車兩天一趟,朝發夕至。   何天力坐在客車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子,這是他第一次乘坐長途汽車,一路的顛簸早就將他的五臟六腑攪動到了一起。他把頭探出敞開的窗戶,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外麵的空氣,努力地抑製著嘔吐的沖動。   客車突然停了下來。車上的人以為停車休息,便都紛紛站了起來。哪想,從打開的前車門走上了兩個男人,走在前麵的身材瘦小眼神兇惡,跟在他後麵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那瘦子尖聲吼道:“都別動!”,隨即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在眾人麵前揮舞。   眾人都知道是遇到打劫的了。在那個年代,遇上車匪路霸是常有的事,經常跑外地的人早已經把這種事看得平常,也學會了乖巧,會把貴重物品藏在安全的地方,而對於那些第一次遇到劫匪的人,則顯得驚慌失措,雖不敢大聲喊叫,卻也早已嚇得瑟瑟發抖。   顯然,這夥劫匪是一班老手,他們大聲地警告乘客,讓大家不要亂動,他們隻是劫財不害命。那瘦子一邊說著,一邊搜著乘客的身,還用尖刀挑開了行李架上的行李,裡麵的雜亂物品散落了一地。所有被打劫的人,都閉著嘴,一聲不吭。沒過多久,斜挎在瘦子腰間的布袋裡便裝滿了鈔票、手表、首飾甚至還有幾頂嶄新的帽子和兩條牛皮皮帶。   坐在何天力前麵的,是一個穿著紅格布衣的女孩,衣服很新,有點不太合身,應該是出門前才剛換上的。女孩年齡在十七八歲左右,一看便知是農村的姑娘。女孩緊緊地摟著一個藍色布包,低著頭,蜷縮著,努力地想把身體埋進椅子裡。   何天力看她這樣,心中暗笑,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劫匪你的包裡有貴重東西嗎?   果然,劫匪很快便走到了女孩跟前。   “把包給我!”瘦子冷冷地說,把那泛著冷光的匕首指向了女孩。   女孩把身體蜷縮得更厲害了,仿佛一隻守著果子的刺蝟。   “把包給我!”瘦子見女孩不配合,便高聲吼道。女孩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害怕地哭了起來。   見女孩仍舊沒有照做,那瘦子便伸手扯住了包帶,猛地往外一拽。   隨著布料的撕裂聲,藍色布包被扯了出來,一個蘋果,幾本書和一些紙張散落了一地。瘦子一眼便看到一隻鼓鼓的信封,彎腰便撿。女孩見狀,伸手去搶,隻見那瘦子抬手一個巴掌扇在了女孩臉上。那女孩驚恐地癱倒在地,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喊:“這是全村給俺湊的學費,你不要拿走,你拿走了,俺就讀不了書了!”   “媽的!讀個屁書,再囉嗦,老子打死你!”那瘦子怒吼著,沖那女孩揮舞著手中的刀,女孩恐懼地低聲啜泣,接著瘦子彎腰去撿那個信封。   此刻,他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人。那人見瘦子彎腰,便狠命地朝他的腰部踹出一腳。   那瘦子還沒來得及叫一聲,便側身朝後摔去。手中的尖刀也骨碌碌地滾到了座椅底下。全車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鴉雀無聲。連站在門口的胖子也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瘦子一個骨碌爬了起來,看見眼前的何天力,瞬間便明白了一切。他罵咧著朝何天力撲去。站在身後的胖子此刻也明白了過來,也舞著刀上前幫忙。   眼瞅那瘦子馬上就到跟前,隻見何天力雙手撐住兩邊的椅背,奮力一躍,那飛起的雙腳不偏不倚地蹬到了瘦子的麵門上。瘦子覺得兩眼發黑,踉蹌著向後倒去。何天力的雙腳剛一落地,又一個側踹,踢在瘦子的胸口。瘦子失去重心,身不由主地向後飛去,重重地砸到胖子身上。兩人撲通一聲,全都摔到了地上。   那胖子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手忙腳亂地將瘦子往邊上推。那瘦子如一扇死豬肉,被推翻到一邊。胖子發現了異樣,仔細一瞧,頓時失聲大叫。   隻見瘦子趴在地上,渾身抽搐,他的背部插著一支匕首,刀鋒已完全沒入了身體,鮮血如泉水般,從傷口處汩汩湧出。   聽到了車上的響動,一個滿臉胡茬的男人竄進了車門,他朝胖子喝到:“怎麼了?”   胖子看了看地上動彈不得的瘦子。胡茬男臉色頓時一變,用幾乎顫抖的聲音問:“誰乾的?”   胖子顫抖著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何天力。   “媽的!”,胡茬男的眼中迸射兇光,隻見他右手抬起,一隻短管獵槍赫然指向何天力。   “砰!”,一聲巨響在車廂裡炸出。眾人被嚇得把頭都埋到了座位底下。   硝煙過後,客車的頂棚出現了一個雞蛋般大的窟窿和幾個散落的小窟窿。   車廂裡隻有三個人站著。何天力的眼前站著一個陌生中年男人,隻見他手裡握著那支獵槍,槍口對準了目瞪口呆的胖子;而那胡茬男,卻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何天力被剛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愣在原地。隻見那胖子麵如死灰,刀也掉落到了地上。他看了看被打倒在地上的胡茬男,猶豫了兩秒,突然快速地一閃身跳下了車,沒了命地朝山裡跑去。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隻有少數人看清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剛才,就在扳機被扣下的一瞬間,一道身影猛地躍起,抬起了那支獵槍,幾乎就在同時,獵槍響了。緊接著,胡茬男連一聲喊叫都沒有發出,便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何天力看清了眼前的中年男人,他中等身高,寸發濃黑,圓臉闊嘴,體型偏胖。隻見他麵帶微笑,神情淡定。若在平常,他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何天力覺得這人臉熟,但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了。   中年男人朝何天力笑了笑,說:“年輕人,身手不錯嘛!”   何天力臉色慘白地看著他,毫無反應。他知道自己殺了人。盡管是出於正義,而且是失手,但畢竟是殺了人......   中年男人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兩個人,朝他揮了揮手,便徑直走下了車。何天力也麻木地走下了車。不多久,車上的人也都陸陸續續地下了車。   司機最後驚魂未定地跑下了車,他臉色蒼白地對眾人說:“辛苦哪位到前麵的鎮子跑一趟,報個案。”   兩個年輕人站了出來,急匆匆地朝前方小跑而去。   那中年男人走到何天力身旁,伸出了手:“我叫葛雲深,請問小兄弟怎麼稱呼?”   此刻,何天力的心裡亂極了,他不情願地握了握中年男人的手,回答說:“何天力”   那叫葛雲深的中年男人拍了拍何天力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你不會有事的!”   大約一個小時後,三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趕到了現場。   何天力和葛雲深坐上了警車。被捆得象一個粽子的胡茬男被帶上了另一輛警車。瘦子因為流血過多,早就涼透了,被直接裝進了裹屍袋。客車隨著警車一路開到了公安局。   警察對乘客一一做了筆錄。何天力和中年男子分別被帶到單獨的房間進行審問。案件很清晰,國家對車匪路霸的政策也很明確,這個年代,遇到攔路搶劫的,直接打死,無需負任何刑事責任。   筆錄一直做到了深夜,等何天力走出審訊室時,大廳裡已空空蕩蕩。他正要離開,突然發現在大廳的角落裡坐著一個人,他一眼便認出是白天坐在自己前麵的那個姑娘。何天力猶豫了一下,朝姑娘走去。   “你怎麼還不走?”,何天力問。   “太晚了,車站的新生接待人員應該早不在了,我沒地方去,在這裡呆著,等天亮了再過去。”,那女孩說。   “你們倆還沒走呢!”,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原來是葛雲深。   葛雲深了解到女孩的情況,便問:“你是要去哪個學校?”   “寧城大學”   “哦!巧得很,我的武館就在那附近,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找個墊子和被子,你可以在我的武館將就一晚,第二天直接去學校就行。”   女孩猶豫地看了看葛雲深,又看了看何天力,搖了搖頭。   葛雲深看出女孩的顧慮,便對何天力說:“這位兄弟,你接下來要去哪裡?我看看能不能捎你一程。”   何天力苦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該去哪裡,我這次來省城是來找人的,不過我也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裡。”   “哦!既然沒啥事,咱們就一起去吃個飯吧!吃完飯,你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小姑娘,你到時候如果還想回這裡,我給你送回來就是。”   女孩思考片刻,終於猶豫地點了點頭。   三人走出警察局,葛雲深攔了一輛小麵,直奔寧城的夜宵城。   雖然已是深夜,寧城的夜宵城依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一碗熱湯麵下肚,三人頓時恢復了精神。飯桌上,三人互相介紹了自己。   葛雲深,海城人,龍虎武館的老板,人到中年也算是事業有成。   女孩叫白靜,來自海城的一個小山村,是村裡走出的第一個大學生。   “小何,你要是不嫌棄,可以先到我的武館來工作,等你找到人或者有新的工作,可以隨時走人,你看怎麼樣?”,葛雲深拍了拍何天力的肩膀。   葛雲深的幫助猶如雪中送炭,何天力大為感動:“深哥,感謝你出手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現在又要幫助我......”,還沒等何天力說完,葛雲深便打斷了他的話:“出手救你,是因為你的行為喚起了我的良知,給你工作是因為我確實需要人手。”   “深哥,你有這麼好的身手,為什麼劫匪剛開始打劫的時候,你不及時出手呢?”白靜突然問道。   問題問得有點突然,何天力和葛雲深都愣住了。   “哈哈!”,葛雲深尷尬地笑了笑,他看了看白靜,又看了看何天力。   “小何,你說呢?你為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出手呢?”,他笑著問何天力。   “我?我隻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我也怕死”,何天力坦誠地說。   “那後來呢?”,葛雲深繼續問。   “後來?後來看他欺負白靜......”,說道這裡,何天力看了看白靜,繼續說:“我想是一時沖動吧!我這人做事有時候不經過頭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頭腦一熱就乾了,事後經常會後悔。不過,再來一次,我或許是不敢站出來的。”   “哈哈!你還挺坦誠!”,葛雲深笑著又拍了拍何天力的肩膀。他繼續說:“你們知道我在那條路上,遇到過幾次打劫嗎?”   何天力和白靜聽到這個奇怪的問題,都搖了搖頭!   葛雲深伸出了一個巴掌,“五次!我在最近三年時間裡,就遇到了五次打劫!”   “你們知道打劫的人都是來自哪裡嗎?”,葛雲深又問。   兩人又都搖了搖頭!   “他們都來自附近的村裡,那三個人,我之前就曾經遇到過。”,葛雲深說完這話,往後躺到椅子裡,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這幾年,農村人活得緊,有些人便開始動起了歪心思。攔路搶劫的事,大多是附近村民乾的。這種事,也非你我平民老百姓可以解決的。這次咱們壞了他們的事,以後這條路就不能再走了。你們倆也記住,盡量不要在這一兩年回家!如果非要回去,從鄰縣繞道回去,雖然麻煩一些,但安全要緊。”   何天力和白靜聽完葛雲深的話,都不禁覺得脊背發涼。   時間一晃五年。   何天力從一個打雜的成為武館的教練,而白靜也從學校畢業,留在了省城。由於有這麼一次共同的經歷,三人便逐漸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如今,李梅的出現,以及那個孩子的存在,都讓何天力覺得這五年仿佛是大夢一場,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他不得不再次麵對自己殘破的過去。   何天力決定明天就回海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