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喘息聲從小巷深處響起,伴著沉重的腳步逼近薑汶。 對方比薑汶想象中要狼狽,誰能想象,造成整個小鎮慘劇的罪魁禍首,正是這樣一個膽小怯弱的瘦小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的悲劇已經要結束了,而永夜鎮的悲劇才剛剛開始。 腳步聲還是沒有逃離小巷,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薑汶的腳邊。 薑汶打開手電,這種性能強悍的手電瞬間照亮了小巷。實際上,除了地上的一團看不出形狀的東西,整個小巷空蕩蕩的。 中年人身後沒有任何東西,他最終被自己的貪欲殺死了。 似乎有什麼東西循著屍體的味道找來了,薑汶大致確認屍體狀況便轉身離開了。 是時候離開這裡了。 粘稠的黑暗在小巷中蔓延開來,悄悄攀附上那已經不成人形泛著詭異熒光的屍體。 仔細分別,那點點熒光竟然是從肉團內部鉆出的小蘑菇——這就是一切的起點,也成為了這個中年人的結局。 肉團被完全包裹,蠕動的黑暗將那些細小的熒光色蘑菇從血肉中剝離,最終如潮水般退去,仿佛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薑汶最後還是決定將手電關閉,在四通八達的漆黑小鎮中摸索。 不知走了多久,薑汶看到遠處似乎隱隱有個人形。 他停下了腳步,現在這裡還有人嗎? 即使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但薑汶確信自己的的確確看到了那個模糊的人形,甚至那人影逐漸清晰,逐漸逼近,近到自己可以看到他的眼眸—— 純粹如深淵般的黑暗。 “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現在,我數三秒,你會從永夜鎮中抽離,回到這裡。” 三 二 “叮——” 清脆的鈴聲響起。 “能看到我嗎?” 眼鏡逐漸適應光源,周圍不再是白茫芒一片,眼前的空間有了棱角,大致可以看出是一個診療室。 “許臨,去和他們說,薑汶的狀態已經不再適宜深度催眠了。他們自己搞不定的事自己處理,別讓人死在我這裡。” 許臨試探性的啟動大門,但顯而易見這扇門沒有要開啟的跡象,隻能聳聳肩,坐會原位繼續翻看那些卷宗。 “他們說了隨你折騰,也不需要我們擔責任。反正也出不去,大不了歇著。” 薑汶靜靜地望著眼前二人,他可以確定自己之前從未和這兒人產生交集。 他被裹在束縛衣裡,頭上帶著形狀古怪的頭盔,他聽不到聲音,頭部也無法移動。 在另外一人走到視線死角後,薑汶便開始仔細觀察眼前這位醫生,對方並沒有穿工作服,隻是在風衣上別了名牌來表明身份——遠江療養院,殷河。 “真不知道是在折騰誰。” 殷河摘下眼鏡,有些疲憊的捏了捏額頭,想要挺起袖子查看時間,低頭卻看到空蕩蕩的手腕。 他們在進來這裡之前被收走了幾乎所有個人用品,進行了非常嚴密的搜身。 而對於這個機構,對於整個計劃,甚至這些古怪的家夥,他們稱得上一無所知。 “這會是一個相當瘋狂的計劃,我有預感,在看到那個長官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而這些人看似對我們嚴陣以待,但大概率我們完全接觸不到核心內容。” 殷河將眼鏡擦到一塵不染,重新將其戴好,望向眼前這個明顯會整出大麻煩的家夥。 “所以,你想怎麼做。” “你很聰明,我很喜歡和你共事。” 許臨從雜亂的文件中精準翻找出自己想要的那本,扔給殷河。 “我找到點有意思的東西,這個人的精神鑒定報告,你仔細看看。” 殷河大致翻看了許臨拿給他的東西,神色一沉。 “你懷疑是在收錄之後有人給他注射了精神類藥物,這可是二十四區調查局內部,你是在暗示什麼?以及,你要明白,如果真的有人要做手腳,不會留這麼明顯的破綻。” 許臨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顯然他也想到了殷河所說的這些。 “那麼如果就是為了讓我們看到呢,或許有這麼一個人給我們指引了一個方向……” “無論我們怎麼做,對我們都沒什麼影響,在這地方,無論是誰想要處理我們這種平平無奇的市民,都易如反掌,這裡麵的水很深,有很多勢力暗流湧動,我隻是想讓他們都不爽而已。” “……” 許臨依然看起來遊刃有餘,對他來說,沉默可不代表拒絕 “別這麼看我,我可不喜歡給自己找麻煩。但是,我討厭那些給我找麻煩的人。” “所以,接下來你想做什麼。” 許臨起身,重新走進薑汶的可視範圍內。 “這不是很顯而易見嗎,我們接觸不到核心,但有人可以。如果順利的話,明天就可以告訴我們門外的調查員朋友,現在這位至關重要的證人已經完全正常,可以接受他們的任何審訊,並且對自己說的全部內容負責了。” 許臨明白殷河不是在問他怎麼做,隻是想讓許臨來當這個主犯,無論出什麼意外,提出與執行的都是許臨,殷河最多隻是不管不問罷了。 “薑汶,對吧。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薑汶似乎有些不適應突然變得嘈雜的環境,細細碎碎的聲音似乎要鉆入他的體內,將他刺穿。 即使許臨這句話稱得上輕聲細語,但依然讓薑汶有明顯的畏縮行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離他遠點,他現在的狀態不算穩定。” 許臨不在意的聳聳肩,將收縮在脖頸處用來遏止聲音的癲子頸環取下。 薑汶適應了下乾澀的嗓子,試探性的發出音節,或許是因為佩戴時間不長的原因,薑汶很快找到了正確的發音方式。 “我有病,你們把我送回去吧。” 許臨有些詫異,但這種情況還算得上在預料之中。 “別這樣,我們可以好好交流一下,我們不會把你送回到調查員那邊的,隻要醫生堅持你還沒有擺脫現狀,你就可以一直在這裡待下去。” “這是威脅嗎?” 薑汶全然不管這人的甜言蜜語,擺明了拒絕交流,甚至收回了方才默默觀察的目光,雙目渙散地朝向那木灰色的地板。 “如果說,我相信你認識我們呢?” 薑汶仍然沒有抬頭,但殷河還是察覺到了薑汶微不可察的停頓。很顯然許臨的話奏效了,但他是這麼想到突然來這麼一句的。 “在報告中,你的有一部分異常行為是藥物作用,但是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有些言語與行為正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的極為詭異的真相呢?對吧,薑汶。” 薑汶抬眼看著眼前的偵探——這位他最信任的,最願意接觸的偵探。 “許臨,百分之百的信任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做得到嗎?” “你做不到。” 許臨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回答,便被薑汶打斷了。 “但這不重要,我百分百相信你,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