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霧·五十三萬一千二百零四(1 / 1)

隔墻窺花 蘇子諗 3628 字 2024-03-16

“首先,在審訊開始之前我要再次詢問,你確認可以在審訊過程中保持清醒,且能為你的一切行為和你所說的任何一個字負責,是這樣嗎?”   在薑汶的堅持下,他身上所有的束縛已經全部被解開,現在上身套著寬大的淺灰色針織毛衣,下麵卻穿著藍白條紋褲子,有種說不出的滑稽感。   薑汶是這幾人中脾氣最溫和,交流意向最強烈、同時狀態相對穩定的那個,也是他們最初的重點切入口。   隻不過在他們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時候,薑汶的瘋狂便已經像是一種瘟疫,迅速在調查局內蔓延開來。   與薑汶接觸的調查員,無論是否相信他的那套說辭,都最終深陷於薑汶所構建的世界之中。   F-15生前的檔案記錄詳細記載了他的死亡,那是一場極其慘烈的自殺,他挖出了自己的雙眼,將自己用金屬扣扣在桌子上,在黑暗中等待著那些用冰塊封在頂部的刀鋒落下。   在這個密閉的房間中,沒有任何屬於其他人的痕跡,甚至相關物品的調用全部是他本人的名字。   在他們排除一切可能性之後,他們才不得不承認,這不是被偽裝成密室的他殺。   調查局對這種案子的態度傾向於保守,如果發現審查過程中調查員有任何異常行為會強製中止審查,但即使是與他朝夕相處的女友在此之前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而類似這樣的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隻不過F-15的自殺更加駭人聽聞,從此之後關於薑汶的一切直接接觸便被停止了。   而經過基礎調查,這種情況可能是源於某種精神汙染,而當時的F-15也並不是主觀意誌上想要自殺,這是一場看起來隻有受害者一人參與的謀殺。   而從後續研究來看,薑汶也隻是這種精神汙染的“媒介”,而不是精神汙染的源頭本身。   “我確認。”   記錄官沉默地盯著那雙漆黑的眼眸,那似乎能將人吞沒的如同深淵一般透不進一絲光亮的漆黑。   記錄官分明身在審訊室之外,卻的的確確感覺到了注視——對方也同樣在看著自己。   “請放心,我會實時監測他的狀態。”   殷河坐在薑汶右後方,手中拿著簡化後的負責檢測收容物精神閾值的儀器,向記錄鏡頭抬手示意。   “請您放心,我們沒有質疑您專業性的意思,隻是例行詢問。”   “可以開始了。”   “基礎的問題都已經完成了,需要我們幫你回憶一下嗎。”   A-17向來不喜歡這些程序上的套話,他更希望能直接切入要點,所以這些繁瑣的工作自然交給F-23來做。   而F-23是那種很容易讓人對他放鬆警惕的類型,綜合來看,這二人可以說是很合拍的搭檔。   薑汶搖搖頭,他不喜歡浪費時間,這場注定無意義的審訊沒有必要有太多冗雜的環節。   “好了,客套到此為止。”   A-17向來是審訊中最隨意卻最有壓迫感的那個,他將製服搭在一邊,將襯衫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戾氣。   從這場莫名其妙的審訊開始,他便從未克製自己對薑汶的厭惡。   “我想我們都不喜歡浪費時間,昨天該應付的你已經全部應付過去了,也該進入正題了。”   “所以呢?”   薑汶隻是側過頭去,看著那個記錄儀器上一閃一閃的燈光,似乎連這重復閃爍著的微光也要比眼前的兩人更吸引人。   “沒關係,你可以保持沉默。說起來,我曾經見過你。當時你在福利院圍著那些孩子忙了大半天,最後那些孩子要拉著你玩遊戲,但你最後隻是坐在一旁看著他們。我就在離你不遠的二層,給孩子們更換床褥。”   薑汶沒有因為F-23這幾句話而鬆動,隻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身著淺灰色製服的調查員。   就在F-23即將放棄,示意A-17繼續的時候,薑汶開口將這個話題延續了下去。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完整的福利院,那些孩子就那麼死了,我努力了很久,認全了他們的每一個,我曾經驕傲於能一眼區分出那對雙胞胎的身份。可在那個巨坑裡,我花了一天時間,我翻遍了整個屍堆……”   薑汶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似乎是在念一個與他完全無關故事。隻是斷在這裡,沉默了許久,像是一個編不上故事的平庸小說家。   薑汶似乎並不關心他們有沒有在聽,他隻是喋喋不休的說著,像是在懲罰他自己一樣。   “但你們太厲害了,你們拚好了他們,還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小默從來沒有雙胞胎哥哥,那是小默想要獲得我的關注編出來的。他們都知道這件事,但還是為我能夠分清楚雙胞胎而慶祝。”   “遺憾嗎,或許他們根本用不到你精心鋪好的床鋪,他們從來沒有在那個安逸舒適的房間裡休息過。這些,是你們想聽的嗎?”   F-23隻是翻出屬於曙光福利院的資料,並大致記錄下了重點。   “感謝你的配合,你說的這些很有用。”   薑汶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並不是他預期中對方的反應。   “薑汶,或許有一些事你應該明白。在這裡沒有人會共情嫌疑人,如果你真的很在乎那些孩子,就提供有用的信息。而我們對於你最高規格的尊重就是,認真分析每一種可能性以及給出相應的應對方式。”   F-23放下手中的資料,依然保持著溫和的語氣。   “而你的運氣很差,你在我剛剛開口詢問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你選擇一種我最擅長的方式來應對我。”   “原來在審訊過程中作為審訊官也可以編故事嗎。”   薑汶要重新審視這位F-23調查員了,而且這樣老成的調查員選擇在一開始與他挑明這些,想必不是處於莽撞和自滿,他一定還有另外的打算。   “你不會天真到聽到那些看起來復合程序的客套話就認為這是一場秉持公正的審訊吧?你當然不會,你清楚的知道,這已經不再是對這次事件的調查了,而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當然,我們不會為難你的,我的判斷是,你依然提供了非常有用的信息。”   A-17等待F-23完成這場表演,這位調查局局長何虞唯一的弟弟何長禧,是一個古怪的人。   但同時,也是值得信賴的隊友,沒人想要站到他的對立麵。   當徐青死的時候,A-17便知道,何長禧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讓這一切徹底結束。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切入正題了嗎?永夜鎮事件的唯一幸存者,號稱神明眷顧的曙光福利院院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