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去摸那具屍體的額頭,隻感覺到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手背傳上來。她立即打了一個冷顫激靈,無可辯駁的是這男人確實已經死了。 在這片偏僻的小樹林,在這間廢棄的小茅屋子,她一個女人麵對著這個已經死掉的男人,她變得驚慌失措而束手無策。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隻得打電話報警,說在這裡發現一具男性屍體。 她打完電話在等待警察到來之前,她想既然有人指引我來到這裡,總是要有所收獲的。若是警察來了,可能到時就不由得她隨便亂翻。 她顧不得害怕,俯下身子,在屍體身上的衣服口袋裡翻找起來,看看有沒有新的發現。 然而,她把屍體上的口袋翻了一個遍,沒有找到對她有利於找到真相的哪怕一點的線索。 就在她有些氣餒的時候,她翻扯的空檔,那屍體也順勢癱到了一旁。這時,她看到了屍體背後壓著一張白紙——薄薄的,皺皺的。 梅芳從床上撿了起來,顫抖著雙手,將紙張慢慢打開。 “天呀……這是什麼,怎麼有這個?” 梅芳實在忍不住驚叫起來,她無論怎麼都不敢相信會看到這樣一幅畫。 那幅畫邊邊角角,有一點點紅色,就像被血染過的那樣。上麵分別畫有四個女人,眼睛閉上,好像是已經死了的那樣,而且死相難看。用紅筆在她們身上畫上血跡斑斑,表示受傷被刺死。 尤其是畫在最前麵的那個女人,看起來最為顯眼。 她穿著尼姑服裝,麵部誇張地扭曲著。恐怖的是,梅芳辨認出,畫的這個女人正是她本人! 看到這裡,她霎時被嚇壞了,以僅有一點氣力與意識,她渾身顫抖地立起身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這座小茅屋的,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隻感覺眼前發黑,接著便一頭栽倒在地,頓時昏了過去一會。 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心裡素質,梅芳本身是不錯的。以前那些痛苦和折磨並沒有因此而打倒傷害到她。不過,今天這件事情實在來得太突然,以至於她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再加上連續坐了十個多小時的汽車,她早已精疲力盡,才會這樣突然暈倒。 過了幾分鐘,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從地坐了起來,調整好心態,她又勇敢地再次返回小屋內。 雖然心裡還是處於極度恐慌之中,但是她的頭腦變得清醒多了,這使她能夠更加仔細地看這幅畫——她發現這幅畫分左右兩個部分。 左邊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文字,有的筆畫拉得長長的,似乎僅僅是為了填補空白,並不代表其他特殊的意義。 在認真分辨後,她從中看到了一些簡短的句子:“這四個女人該死!”“十口棺材……” 最下麵寫著這樣一句話:“她們的生死決定於一塊石頭。” 這句話,被用黑紅顏色的墨水劃上了“X”。下麵用紅黑墨水分別畫著幾把小刀,那些小刀用繩索捆紮起來呈交叉形狀,下麵畫的是四口棺材,從棺材裡麵還流出來幾滴血。 右邊正是那幅嚇人的畫麵,畫的旁邊寫著一些注釋,寫得亂七八糟,仿佛是一些咒語,卻是看不太明白。 在畫麵中,其他三個女人從前到後依次排列。身上都穿著稀爛的衣服,散亂著頭發,麵目表情不一,但恐懼得各具特點。 最後那個女人卻與三個女人不同,她沒有穿衣服,而是用一條藍色裹屍布包裹住全身。裹屍布很長,一直拖到了地上。在裹屍布上還畫了繩索捆綁,這使她原本纖瘦的身體越發變得細長。 這個女人的身上,被繩子從肩膀環繞著綁到了大腿部,牢牢地捆在一個大樹乾上,麵部扭曲得發醜,表情既痛苦又無奈。 梅芳當然熟悉這張憂傷的臉部表情——在她曾經經歷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生活裡麵,她幾乎每天都能在鏡子裡看到這張表情。 那時的她日子難過苦悶得心中就像插了一把尖刀,不正是畫中的這副表情樣子嗎? 不僅如此,畫裡的這個女人也有著和她那樣的濃密卷曲的長發,身旁寫著一個簽名:“媚媚”。 “這是誰寫的呢?對我這樣了如指掌。”梅芳拿著這幅畫,呆呆地站在門口,她在腦中快速地思索著,想要找出一丁兒線索。 然而,這些文字和圖畫雖然使她害怕,可是她想了很久也沒有理出任何頭緒……她覺得這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詛咒她不得好死而搞的惡作劇。 她突然氣憤至極,把那張畫撕成碎片,然後隨手向空中扔去。她看見那些紙片飛落下來,落了一地的白花。她心裡清楚,不管真相如何,她絕不能就此罷休。 她這時覺得這幅畫就像有人給她下的一張宣戰書,就是向她宣戰。 她覺得她不應該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她撕了以後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 她提起白色羽絨服正往外跨過門檻走出去時,H鎮的一個副鎮長、當地三名村乾部、兩名警察來到這座小茅屋。當然和他們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些看熱鬧的老百姓。 然而,當這群人剛踏進小屋,出乎所有人意料尤其是使梅芳始料未及的是,那具男性屍體竟然不翼而飛不知去向! 這個結果使梅芳驚訝得把嘴巴張得大大的而難以置信,她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眾人視之,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你一言我一語,鬧嚷嚷的,不停地問這問那,現場一度陷入混亂之中,甚至連警察的話也被掩蓋了。 麵對這種情況,尤其是當警察問起男性屍體在何處時,梅芳百口莫辯,恨不得有一條地縫鉆進去。 她越是驚慌失措,眾人越是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在說謊話,甚至還有人懷疑她是從精神病院放出來的。 麵對那些人的質疑,尤其是警察訓斥她的時候,梅芳起初還試圖辯解,但事實證明,根本沒有人聽她任何解釋,因此到後來,她也乾脆不再爭辯,而是默不作聲。 在現場一片混亂之際,副鎮長與警察嘀咕幾句。 他們見梅芳長相出眾,打扮也算得體,隻是覺得這種天氣還穿著羽絨服,不免皺起了眉頭。剛開始覺得她精神有問題,準備給她送到精神病院。 但後來見她從容不迫、落落大方,不像是一個精神病人,因此也就對她不再理會。 副鎮長、村乾部與警察一走,眾人各自散去。梅芳想了想,決定先返回L市。 在這群看熱鬧的人當中,她看到了她寄存行李的那家旅店的女服務員,她向女服務員打聽附近有沒有車站。 女服務員告訴她,當然是有的,並告訴她去車站的路徑。 當她得到了這個信息,梅芳就打電話雇了一輛汽車。她告訴司機她自己先行離開,並麻煩司機去旅店取上行李之後再沿路來追趕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走得很快就像要小跑起來,好像隻有這樣快步的行走,才能擺脫掉剛才那件詭秘蹊蹺的怪事。她甚至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雇的那輛汽車正在後麵不停地追趕。 她一路上一邊走一邊拍打腦袋,似乎想把腦袋打爆,刻意地不再去糾結那具屍體以及屍體突然不見的怪事緣由。 不知為何原因,越是這樣,那些過去痛苦的一幕幕情景,又飛進了她的腦海裡麵,回憶起來——蔡強的霸道、父親的無奈、兒子的死亡……這一切都讓她心裡驚恐萬分。 她又甩甩腦袋,想將這些不愉快的情景全都拋到九霄雲外,然後又回想起自己在L市賓館當服務員的那段生活。 雖然生活枯燥,節奏單一,工資不高,活動的圈子也不大,朋友不多,但總歸是沒有痛苦和煩惱。 她堅信,隻要回去到L市上班,她就會忘記這些煩惱。下班後,回到那間狹小簡陋的出租屋裡,即使是做一些日常生活裡最簡單瑣碎的事情,她也會感到高興。 她快步沿著公路走了約有兩公裡之後,梅芳才留意到身後的汽笛聲——那輛汽車終於追了上來。 當她站在前方一個路口停下來時,無意間看到公路旁邊也有一座廢棄的農村房屋。那座房子已經塌了一半,屋頂已經沒有了,隻剩了一麵墻壁。 而在這麵墻上,畫著一個朝向東方箭頭和一座大山或者森林的圖形,與那個茅草房的門板上的圖形是一模一樣的。 令她頭皮發麻而心跳不止的是,她又看到了那個熟悉而又恐怖的簽名:“媚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