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日,任盈盈見令狐沖一個人收拾偌大的殘席,沒忍住讓曲非煙現了身,此後便在華山住下。 “令狐少君體內異種真氣還未斷根,他既求我傳授‘清心普善咒’曲目,我當先教了他再說。” “在華山留得越久,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指不定傳成什麼樣呢?” “可總不能放著他的身體不顧吧,先且這般。” “令狐少君學東西真快,這才多少時間,琴藝從無到精……” “看來他所言非虛,諸般樂器學得時間並不久,不過略加指點,便突飛猛進。” “令狐少君所奏之曲,既多又美,非當世所能聽聞。” “清心普善咒他已學會,我……我該走了吧。” “可他每日故事講得極好,郭大俠和黃蓉的故事他怎生知道如此詳盡,偏每日裡隻講一點,也不多講一些。” “罷了,罷了,聽完故事再下山,反正已經呆了這麼多天了。” 這一日,學琴間隙,任盈盈奏完一曲“有所思”二人在一處閑聊,曲非煙在旁奉茶。 令狐沖道:“曲、劉兩位前輩所奏笑傲江湖曲宛若天成,晚輩多有不及,不知何日才能達到那般境界。” 任盈盈所扮的老婆婆道:“少俠不必自謙,以少俠之內功和悟性,用不了多少時日,便可一較長短。” 飲了一杯茶,任盈盈又道:“自那日聽過兩位……兩位高手親奏,尚感嘆何日能再聞妙音。未成想少俠有非常人之能。” 令狐沖謙道:“婆婆過於誇獎了,晚輩也希望早日能與婆婆勤琴簫合奏。” 後來聊著聊著,令狐沖又講了許多心事與任盈盈聽。 任盈盈道:“令狐少君,我不過與你初識,為何卻不提防,講了這般多心事?” 令狐沖拱手笑道:“不知怎地,晚輩一見婆婆便心中親近。小子自幼是個乞丐,無父無母,在婆婆麵前就感覺如同孫兒在奶奶膝下一般,親近孺慕之情自生。” “奶奶?” 曲非煙沒有忍住噗嗤一笑,隨即反應過來,強行停下。 她喜歡你,你卻把她當成奶奶!任魔女,你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你也有今天! 曲非煙心中大樂,麵上卻雙眉擠在一塊兒,眼睛睜得老大,眼淚都要飛出,忍得甚是辛苦。 令狐沖轉頭看她,見到的便是一副欲哭不得,欲笑亦不得的模樣。 “非非,你怎麼哭了?” 曲非煙順勢掉下眼淚:“大哥哥,你好可憐,我至少還有爺爺關心。” 曲非煙心道:“我真是太難了。” 任盈盈天性聰穎,怎麼不知道她在笑話剛才的那聲奶奶? 遂柔聲道“非非,這幾日你武功荒廢了些,去紮一個時辰馬步。” 曲非煙不敢反抗,捧起琴便來到外間,依言而行。 隻是那抖動的雙肩也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令狐少君,今日陽光正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眼不見為凈,可不能留在這兒讓曲非煙看笑話。 兩人於是先後向山峰上行去。 任盈盈老婦裝扮,走在後麵道:“剛才見令狐少君欲言又止,可是不忍我罰她?” 令狐沖道:“確有此意。” 任盈盈解釋說:“非非資質不錯,但人過於聰明,對於練功反而是一大礙。以前曲長老也不忍心讓她下苦功夫,所以我也是為了她好。” 令狐沖點頭道:“就像黃蓉前輩,武功反而不如郭大俠。” 任盈盈一是想磨磨曲非煙的性子,二也曾傳授了一些武功竅門。 倒不是真為了罰她而罰她。 曲非煙知道任盈盈所授都是尋常難得一見的武功秘要。 每次被罰也乖乖去做。 隻是雖然知道她待自己是好的,知道是一回事,心中不悅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才比我大幾歲,擺著一副為你好的樣子,著實讓人不爽利。” 任盈盈不知道自己為何主動去向令狐沖解釋。 或許是不願意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壞婆婆? 想到此處,又想到剛剛令狐沖將她當成親奶奶,任盈盈又急又氣,望著令狐沖的後腦勺,就想來一下。 令狐沖渾身一個激靈,好似老鼠被貓在身後看著一般。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等到了一處涼亭,任盈盈抽出洞簫,奏了一曲。 令狐沖聽完後問道:“婆婆,這是何曲?” 任盈盈答道:“不過是民間小調罷了。” “說得是當年花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 任盈盈麵向崖邊,麵上皺紋交錯,這層厚厚的偽裝下,是顆紅透了的蘋果。 “那同行士兵也真是愚蠢,數年時間不知木蘭是女郎。。” 令狐沖心頭一震道:“那花木蘭說不得女生男相,否則早被人看出來了。” 任盈盈呼吸一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半晌沒有動靜,顫巍巍抬起手臂,又奏了一曲。 “此又是何曲,似乎有男女相戀之意。” 過了一會,方傳來任盈盈的聲音:“這也是民間小曲,難登大雅之堂。說得是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 “那梁山伯也真是愚蠢,祝英臺是女兒身他也發現不了。都自物相喻那麼多次了,還聽不明白。” 任盈盈似乎有些累,短短幾句話,斷斷續續的。 令狐沖把掌一拍道:“說不得祝英臺遇到過我輩中人,學了一手喬裝打扮的好本事,叫那梁山伯看不出啦。” “難道是我打扮的太像,他看不出來?” 任盈盈對自己的武功和偽裝技術很有信心。 隻是這一刻卻有些懊惱,有些痛恨自己手段高明了。 “婆婆,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一莊趣事。” “那射雕英雄傳中,黃蓉也是裝作男子,要不是她主動恢復女裝,依著郭大俠的性子,怎麼也發現不了。” “這三個故事還挺有意思,都是女子扮男裝,男子發現不了。” “有沒有男子扮女裝,女子發現不了的呢?” 說著令狐沖當真認真想了起來。 “你還笑郭大俠發現不了,你也沒有強到哪裡去?” 任盈盈心中氣惱,那邊令狐沖卻哈哈大笑。 “令狐少君何故發笑?” 令狐沖止住笑意道:“婆婆,小子無狀,隻是想若是男扮女裝,接近女子,恐怕多是田伯光之流,故而發笑。” “呸,小兒忒不莊重。”任盈盈心中暗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