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周蓬蒿和王思通席地麵對麵坐著,中間隔了個電磁爐,翻騰著叫來的火鍋外賣。王思通拿筷子攪拌攪拌,說:“還是為喬璐的事情?” 周蓬蒿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就像是原本很流暢的生產線,裡麵突然被人扔了一攤泥,清除乾凈之後覺得再也達不到當初的流暢度了。” “吹毛求疵!”王思通哼了一聲說:“不能湊合,那不如借酒澆愁吧,反正你車子醜,後備箱的酒卻不醜,那兩箱國緣四開我早喵上了。” “你這是落井下石。” “落你個頭,你這個葛朗臺查線索哪次給過MONEY的,都是賒賬,我這是禮尚往來,再說了,你有酒我有故事,我們這火鍋才吃得下去。” 話音未落,門砰一聲打開,王思通搶過周蓬蒿的車鑰匙,往停車場的方向直奔而去,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 周蓬蒿噌地站起來,已經慢了,隻能咬牙切齒地撈了兩大塊肥牛卷,狼吞虎咽著。 半晌,王思通磨磨唧唧地回來了,沉聲道:“酒沒拿,你有個朋友來了,我們這酒應該喝不下去了。” “朋友?”周蓬蒿看到了王思通身後萎靡不振的成毅,又撈了一大塊肥牛扔進了嘴裡,“傻逼,我並不覺得他是我的朋友。” “別這樣,蓬蒿!”王思通很尷尬地站在原地,然後道:“他現在是我的客戶,要不這酒他請吧。” 成毅點點頭,他的車是豪華配置的凱迪拉克CT5,後備箱裡全是酒,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力氣,兩箱“一世傳奇”的青島啤酒,硬是被抱到王思通的宿舍之內。 “好酒!”這一世傳奇的包裝從外觀上看怎麼都像一瓶紅酒。花哨的宣傳資料上則寫著:歐洲古典葡萄酒過桶工藝調配的蘊含北美洲經典威士忌的傳世之作。 王思通嘴角帶笑,眼明手快的他沖上去卸下一箱,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像是花果山上一隻未開化的猴子。 成毅擦擦汗,說:“周蓬蒿,沒想到有一天我們也能坐在一起喝酒。” 周蓬蒿搖搖頭說:“我怎麼可能給你這樣的機會。” 成毅很尷尬地調整了一下表情,看往王思通。 王思通則見怪不怪,拍了怕他的肩膀:“你放心,這小子刀子嘴豆腐心,你這酒一定是可以賣掉的。”轉而看向周蓬蒿:“我沒聽錯吧,他有酒我有故事,你這個純粹的旁茬子,不吃這頓火鍋?” 周蓬蒿也不搭理他,站起身來,繼續用筷子撈著肥牛。 通紅的火鍋映照得三人小臉紅撲撲,眼睛亮晶晶的,王思通看了周蓬蒿一眼,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道:“懂了,你坐,他站著喝!” 說著,他起開瓶啤酒,咕嘟嘟邊喝邊說:“你們先聊,我先用這經典威士忌啤酒簌簌口。” 成毅的表情還是有些尷尬,突然之間有了點堅毅的成分,然後說:“周蓬蒿,其實我認識喬璐比你要早!她是我師姐,我們是一個學校的。” 周蓬蒿還沒來得及說話,王思通連連搖手:“別別別,先換個話題,不然我火鍋沒吃完,你倆就要乾起來了。” 成毅艱難地說:“我沒指望你離開她,但是我要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周蓬蒿一揮手,說:“喝多了,我或許會答應你。” 王思通眉頭一皺,這周蓬蒿回絕人還真特麼的別具一格,他裝作沒聽懂,道:“美酒當歌,人生幾何,你們兩個沒文化的,能不能先快意一把,然後再談恩仇?” 後來,周蓬蒿和王思通兩個老油子皆盡歡,隻剩成毅還沒有進入狀態。酒過三巡之後,周蓬蒿也坐了下來,他矯情但不是傻子,凡事姿態做出來就好了,站著喝酒太累了,他嗬著酒氣問道:“說說吧,成大公子找你這個白癡查什麼事情?” 王思通眼神迷惘卻堅定地搖一搖頭道:“周蓬蒿,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對於我這樣的公司:客戶的資料都是嚴格保密的,這是老子的飯碗,你想砸了麼?” 兩瓶盡顯威士忌之烈的啤酒下肚,成毅卻像是一下子崩潰了,他像是委屈到達一個臨界點的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周蓬蒿莫名其妙,連忙打開手機開始錄屏,“別碰瓷,老子可沒碰你!現在開始全程錄像。” “你這是謹慎過度。”王思通把他的手機一把搶過,扔向了自己的單人床。“周蓬蒿,你他麼的看不出人家是觸景生情,哭的是此前的這一番經歷麼,和碰瓷你有個毛關係。” “算了,酒高了,就告訴你吧!成公子的生父是剛剛過世的常務副縣長趙坤,這是我們侵入醫院係統找到的佐證。”王思通的話讓周蓬蒿酒醒了三分,看他從褲兜裡掏出的一張白紙,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之所以會哭,是因為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成部...成百回作了偽證,現在不知道如何處理。” 周蓬蒿驀然醒轉,眼神充滿了憤怒道:“所以,找你查線索的不是成毅,而是喬璐,是吧?” 王思通嘆服:“蓬蒿,你他喵的有逆向思維的能力,比我更適合做偵探,要不,我這店過給你吧,我啥也不要,你把那羅盤給我就行。” 周蓬蒿瞪了他一眼,王思通是知曉分寸的,玩笑話是一閃而過。 成毅見縫插針地道:“周蓬蒿,你得承認,在喬璐的心目中,我的地位要強於你。” 火鍋的霧氣蒸騰中,周蓬蒿拚命忍住了用湯鍋蓋向成毅的沖動。 王思通踢了踢他的小腿,低聲道:“醉了才鬥嘴,說什麼都不算數的,你也開吹吧。” 周蓬蒿說:“我不吹,我是喬璐的宿世情人。”說完這句,他思維混沌,眼淚卻徹底決堤,他比成毅情感更加豐富地道:“我愛了她整整2000年。” 成毅一臉的黑人問號。 王思通攤攤手:“我說他周瑜上身了,你信不?” 成毅肯定地回道:“我信個屁!” 王思通沉默了下指著成毅說:“蓬蒿,你不要難過,喬璐是不是小喬,還需要時間的證明。假如她是你的宿命天女,那他不過就是你倆前行途中的一個路障罷了,總之,你當他是智障就行了。” 周蓬蒿說:“可以麼?” 成毅一句話戳進他的心窩,他說:“快餐時代,講什麼宿命,要不是我家裡鬧這麼一出,你周蓬蒿在我麵前才是個塑料路障,我早一腳把你踢開了,我保證我踢你的時候,喬璐的心態和表情不會有一絲變化。” 周蓬蒿啪地一拍筷子,說:“怎麼就不講宿命了,我可以為她去死,你可以麼?” “你是個瘋子,而她喜歡正常人!” 周蓬蒿一把抓住了熱氣騰騰的火鍋把手,一字一頓地道:“你再說一遍!” 王思通和成毅都被他突然暴漲的氣勢嚇到不行,成毅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喬璐答應你的,也答應了我?” 周蓬蒿說:“她都跟你說了什麼?” 成毅眼神憧憬地曝出了小鎮三合院的位置,吹完了一瓶酒之後,卻口齒清晰地說:“那裡有一個閑置的遊泳池,我給她放過一整池的水,她快樂地遊著,像是一隻驕傲的白天鵝,她對我說她突然有點相信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 像是被投了一顆核彈,周蓬蒿愣愣地看著他,心中已經信了七分,卻還是咬牙問道:“那裡附近可沒有水塘,遊泳池你是如何放滿水的?” 成毅說:“我特地去鎮上買了一個泵,連接了村口的那口古井。” 原來那個泵是你買的,周蓬蒿一腳將手機踩得稀碎,這一刻,他感覺被踩碎的是他自己和三十五之前可笑的人生... “這還不夠!”周蓬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應該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了吧?” “你是說...那個銀戒指?”周蓬蒿大驚,有種突然被人澆了盆冷水,從天靈蓋到小老二的涼透透的感覺,他驀然驚醒。 “那可不是銀戒指,是金的,鉑金。”成毅仰天大笑:“我騙她的,說那是銀戒指,隻有100來塊錢,她於是就收下了。” “一個普通禮物而已,來,喝酒!”王思通打著圓場。 成毅豪氣乾雲地說:“喝就喝,老子怕你們不成?” 周蓬蒿想起了自己和喬璐的那段對話...心中不免暗潮湧生,整個麵色也變得不好起來。 “喝,喝死你!” “喝死我,我就認你作親哥!” 我去,王思通目光囧囧地看著他們,發現兩箱酒居然已經喝完。不管什麼時候喝完的,他們此刻肯定都喝大了。 王思通苦笑:“蓬蒿,別鬧了,你莫不是想把他灌醉,然後殺人滅口吧?” 周蓬蒿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成毅,你這個混蛋,你不知道她是有男友的人麼?”一邊說,一邊把腳踩在他的肩膀上。 王思通並沒有拉開他說:“要不你就打死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打不死我都鄙視你!” 成毅很是吃力地把周蓬蒿的腳移開,說:“哥,我說實話,她對你隻有責任,沒有愛。” 周蓬蒿帶著烈火一般的目光欺近,在最後一公分站定,緩緩地說:“你說的對。” 那本來的一個起勢的鞭腿動作,也斷然地收回了腳。 成毅哈哈大笑:“以前我是組織部常務部長的公子,她對我遮遮掩掩的,並不投入;現在我不名一文了,成了落魄之人,她反而靠我近了,周蓬蒿,我們這是患難之交,真正的情投意合,你羨慕不來的。” 老子陪了她最艱苦的小鎮時光,你反成了患難之交?周蓬蒿想起了田飛那句:水至清則無魚,也許,每個人都像是月亮,喬璐也是,有著不可示人的陰暗麵。 他大聲地喊道:“Everyone is a moon。” 王思通有些納悶:“蓬蒿,這個時候不應該繼續哭麼,放什麼洋屁?” “老八,我該走了!”周蓬蒿起身搖搖晃晃地往自己的小瑪馳走了過去。 “確定不聽聽我的想法?” 王思通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周蓬蒿道:“我在你們的故事裡沒有看到周瑜與小喬,我看到的是令狐沖,嶽靈珊和林平之,蓬蒿,這個故事大家都知道的我不展開了。該放手就放手吧,成全也是一種愛...關於結果,我隻說一句:喬璐她會後悔的。” “要沒有這最後一句,我會斷然否定我們這七年的交情。” 王思通聞言哈哈大笑:“七年了,也該癢一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