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眾人循著白塔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才發現,白塔下竟然有一片藏匿在山峰下凹盆地的廢墟。 這是一片極為隱蔽之處,廢墟中的建築大多數深藏在山坳中,視線被遮擋,在遠處根本看不見,唯有半截白塔能被人遠遠的一眼望見。 但這白塔通體使用與積雪相近的白色巖石壘起,若不是恰好有昏黃的夕陽照耀,根本看不出與周圍景物的差異。 梅朵也隻是按照族中典籍記載,知道南迦巴瓦峰頂有一座通體白色的高塔,塔下埋著族中某位先代部落首領,而另一塊神石就被陪葬在那位首領的陵寢中。 七個人在雪地廢墟中覓路前行,遇到崩塌陷落的地方就繞道而行。 天黑之際,來到廢墟古城的中心,此處隻剩下斷壁殘垣,街道的格局脈絡仍然可以瞧得出來。 這裡的街道寬闊有序,建築造型古樸別致。 看起來不僅和如今藏地的建築風格迥異,也不似歷史上任何一個已知王朝。 城池廢墟的大部分都被積雪覆蓋,很難完全理出城池的規模,但僅僅是肉眼可見的部分,已經超出之前那座密宗寺廟所在的古代城邦許多,足以容納數萬居民在此居住。 委實難以想象:上古時古格一族究竟如何繁榮昌盛,竟然能在雪山之巔修建起這樣一座宏偉的城池。 又為何要將這麼一座雄偉的城池放棄,舉族遷往西域。 白塔的基座和多半個拱形石門都被埋在積雪中,眾人七手八腳的刨出一個洞來。 此時天色漸漸暗淡,裡麵黑黢黢的有些瘮人,眾人點起火把進入石塔。 火光照耀下,石塔內密密麻麻遍布著各種奇怪的石刻,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的遠古神祗,有造型誇張的奇珍異獸,有的寥寥幾筆勾勒出山川河流的脈絡,隻是大都已經殘破不堪。 雖然石塔內雕刻繁多,連地板上都刻著各種繁雜的紋路,但是石塔的一層大廳空空蕩蕩,隻有角落裡的一級級石階,也隻是通往上層,沒有向下的入口。 “梅朵公主,這應該是古格部落古時修建的城池吧?你說的那位部落首領的陵寢在哪裡?這裡不像是陵寢入口的樣子?”費不憂忍不住出聲詢問。 梅朵也是一臉疑惑的四處張望著說到::“我們部落遷移西域已經有數百年,關於藏地的記載並不多。這座城市的來歷非常久遠,並非是我們古格人修建,它第一次出現在我們古格部落的歷史中,就已經是一座空無一人的廢城,是誰修建的根本無從考證。 至於我們部落古時那位首領,為何要將陵寢修建在這樣一座廢棄的古城中,似乎也是有某種理由,但這個理由並未被記載下來。 關於聖石的線索,我們在典籍中隻找到一句話:首領被埋葬在古城中心的白色高塔下,帶著鑰匙,前往高塔,站在高塔前的神靈就注視著他的安息之地。” “帶著鑰匙,前往高塔,站在高塔前的神靈?” 眾人反復揣摩著這幾句話,都覺得其中似乎另有深意。 “站在高塔前?那便是不進入高塔,看來陵寢的入口並不在高塔中,而是在高塔前方。”老喇嘛思量片刻說到。 眾人紛紛稱是,又走出高塔,舉著火把在高塔外四周到處尋找。 結果苦尋一番,一無所獲。 明知陵寢就在腳下,卻找不到入口,端的是讓人心急如焚。 “不是,你們那典籍裡有沒有別的啥信息?這高塔前範圍也太廣了,整個古城,整個山坳,甚至整座南迦巴瓦峰西麓,都可以算作是高塔前。”林震南忍不住抱怨道。 “這麼多年過去,那入口還不知道有沒有塌。既然那陵寢就在高塔下,不如直接從第一層往下挖好了。”費不憂提了個建議。 聽起來很有道理,於是眾人又重新回到石塔的第一層,拿出鐵鍁撬開地上的石板往下挖掘,沒想到石塔下的土地被凍得挺硬,挖起來十分吃力,縱使有老喇嘛神力相助,奈何鐵鍬不夠結實,沒幾下就壞了一把。 “不行,不行,這底下是常年凍土,堅硬得很,把鐵鍬都挖壞了也挖不了多深。咱們在塔裡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機關、夾層。” 林震南磨得手疼,第一個打起退堂鼓。 “這陵寢也不知道有多大,咱們一直往下挖,會不會挖偏了?既然陵寢在地下,那不如找找看那裡有空洞?”梅聆君也附和道。 於是眾人一起拿著鐵鍬在地麵上敲敲打打,聽著從地下傳來的回音,尋找有空洞得地方,或者拿著火把四處摸索,尋找機關。 其實林震南自己也覺得不靠譜,倘若古格部落首領的陵寢真的是被機關隱藏起來,這麼多年過去,機括暗門之類的結構,肯定也早就銹壞不能開啟了。 一時間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幾番折騰下來他也有些喪氣,索性舉著火把沿石頭臺階往上層走去,想看看這石塔上麵幾層有什麼東西。 眾人覺得陵寢在石塔下,因此隻在第一層尋找,忽略了上麵幾層。 林震南爬上去,發現其它幾層也是空空如也,唯有四壁刻著各種石像,一直走到第六層發現已經到頂了。 站在塔頂俯瞰全城,隻見月光下整座古城遺址和皚皚白雪混為一色,整座古城似乎都是用和白塔一樣的白色巖石修建,隱藏在積雪中很難分辨出具體建築,隻能隱約看出古城廢墟的輪廓。 “嗯?好像在哪裡見過?” 林震南猛然驚醒,一拍腦門轉身跑下樓,回到大廳一層,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將眾人剛剛撬起的石板重新蓋在挖出的土坑上。 果然,此時他發現石塔一層大廳地板上雕刻的紋路和古城的輪廓簡直一模一樣。 “這不是什麼裝飾的花紋,這是這座城市的地圖。不對,還是少了點什麼?” 他目光所及,發現在石板地圖的中心,空空蕩蕩的隻有一個手指粗細的小點兒。 “梅朵,快把你那個鑰匙拿來。”林震南心中隱隱有個猜測。 梅朵見他有所發現,毫不猶豫的將那根寒玉做成的石條鑰匙交到林震南手上。 這柄鑰匙是一塊寒玉鑿成的手指粗細,一端有個米粒大小的孔洞的石條。 林震南小心翼翼的將石條插在石板地圖中心那個手指粗細的凹槽上,起身站在石條前,對眾人說到:“這塊石板上的花紋和這座古城廢墟的輪廓一模一樣,唯獨中間的位置是個空白,隻有一個凹槽,你們看這個鑰匙插在這裡是不是就像一座縮小版的白塔?” 梅朵瞬間領悟過來:“原來如此,小林子真有你的!所謂站在高塔前,並不是真的站到石塔的外麵,而是在石塔內這幅地圖上代表石塔的鑰匙前。……可是還是沒有看到陵寢入口啊?” 眾人看到插在地圖正中的鑰匙, 林震南振振有詞的說到:“站在高塔前的神靈就注視著他的安息之地。咱們站在這地圖前,麵對這縮小的古城不就是一尊龐大的神靈?你看鑰匙這裡有個小孔,咱們透過小孔看到的地方應該就是陵寢所在。按照地圖找過去……” 說到一半,林震南陡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站在這副地圖前,每個人的身高不同、站的位置也不同,那透過小孔看到的地方也不一樣呀? 呃……見林震南陷入語塞,眾人也反應過來。 “站在高塔前的神靈……”梅朵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四處打量,突然她歡呼一聲:“我找到啦。”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石塔入口的上方雕刻著一尊神祗的石像。 林震南一拍腦袋:“丟雷老母,我怎麼沒想到。” 費不憂當場施展輕功,向上一躍,整個人掛在墻壁上和那尊神像相同的高度,看向插在地板上的石條上端的額小孔,透過小孔很快在地圖上找出一個方位。 眾人興沖沖的來到地圖上對應的地方,發現是一片廢墟環繞的一小塊空地,此時已經被積雪覆蓋。 這塊雪地並不大,眾人一手舉著火把,一手用鐵鍬掀開積雪四處尋找。 林震南正翻找著突然聽到身後一聲悶響,接著光線一暗,他扭過頭去看,剛剛站在他身後舉著火把的費不憂又不見了。 “大家小心,這有口枯井。” 一個沉悶的聲音從地下傳上來,眾人舉著火把湊過去,見是一口四方形古井,這口井的井欄和絞索早就不知在何時毀壞了,地麵上光禿禿的毫無標識。 井底早就不知在多少年前就乾枯了,但是依舊有些潮濕,水汽升騰使得雪花無法在井內堆積,反而在井口結出一層冰蓋。 冰蓋又被積雪覆蓋,底下卻是空的,這才被費不憂一腳踩空掉了下來。 “師兄,你沒事吧?”梅聆君趴在井口關切的向下張望。 “我沒事,井口很滑,師妹你小心別掉下來。” 費不憂舉著火把向上看去,距離井口大約有三四丈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能看見井口的人影,也能聽到彼此講話,但是井壁極其光滑無處借力,以他的輕功想要直接跳不上去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拿著火把四處打量,想在井壁上找個借力的地方好上去,不料卻發現那井壁上有一扇石門,這扇石門的縫隙中泛著詭異的暗紅色,仿佛有無盡的鮮血將從門後湧出來。 壯著膽子,嘗試著用手一推,感覺石門沒有鎖住,但是這扇石門極其厚重,恐怕得有千斤,以他一個劍宗弟子的內力是推不開的。 “我找到啦,在這下麵有扇石門。”費不憂再次向井口喊到。 眾人聞言忙用繩索做了個繩梯,帶著各種工具依次從繩梯爬下去。 費不憂指著石門對眾人說道: “這扇門上好像被潑了鮮血,邪性的很。” 梅朵舉起火把湊近了仔細查看,發現是石門的縫隙中填滿了一種陶土,暗紅色是陶土的顏色。 “這是用製陶的紅泥參雜樹汁塗抹在石門上,再用火燒灼,使其凝固把石門封死,這種方法我們族裡現在還在用。” 梅朵向眾人解釋兩句,又對著石門禱告一番說了些諸如:向墓中的祖先訴說子孫如今遇到的困境,需要墓中神石的幫助,打擾老祖清凈,千萬不要見怪之類的話。 等梅朵禱告完畢,眾人用鐵鍬把石門縫隙中的陶土一點點撬出來。 最後,石門重逾千斤自然要請老喇嘛出手,隻見老喇嘛深吸一口氣,運起神功緩緩地推開了厚重的石門,露出石門磚石結構的甬道,和盡頭一片深不可測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