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聆君解釋到:“這應該是塊太歲,山上的道士會找這東西練丹,據說吃了能長生。” 華山乃是天下間有數的名山大川,山上除了華山派這個武林門派,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求仙問道的修行者。 當年華山上一位老道士不知從那裡尋來一塊太歲,號稱能練出長生不死藥。 這件事也算是一件奇聞、引起不小的轟動,不止華山、整個關中附近的道士都慕名來圍觀,梅聆君也跟在父親身後遠遠的瞧見那塊“太歲”一眼。 那塊太歲隻有巴掌大小、絳紫色、皺巴巴的表麵布滿了類似於血管的突起。 確實與眾人腳下這塊肉瘤有幾分神似,隻是二者體積相差太大,她一開始沒有認出來。 方才林震南一劍刺傷魔物,她見有鮮血湧出,才陡然想起這樁舊時。 常言道:“太歲頭上動土”乃是大不吉之事。 林震南在太歲頭上戳了一劍。 當真是比大不吉更不吉,簡直沒有更不吉的了。 梅聆君自然要出言阻止。 “太歲?” 林震南當然知道啥是“太歲”。 太歲又稱“肉靈芝“,生長於地下而是由粘菌、細菌和真菌三類菌構成的一種稀有的聚合體,前世網上經常看到某地某人挖出這個東西,不過也就是收藏觀賞,倒真沒人敢吃。 於是忍不住好奇問到:“那老道士煉出長生不死藥了嗎?” “啊?那倒也沒有,大概是煉丹的時候出了什麼岔子,後來聽說那老道士吃了太歲煉出來的仙丹,一連腹瀉三天,很快就一命嗚呼了。” “甭管這玩意兒吃了能不能長生,我先切三五斤下來帶回福州,這趟也不算白來。我聽說武當派門下都是道士,你們說武當會不會對這東西有興趣……” “別,別,我隻是猜測,這東西比我見到那塊太歲還是有些差異的,到底是不是,我也把敢肯定。況且,太歲頭上動刀,這比動土嚴重吧?” 梅聆君沒想到這少年如此膽大包天不信邪,忙上前製止。 眾人還在驚異腳下這個巨大的肉瘤一樣的活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的時候,平臺下寄生的巨大肉瘤,突然緩緩地收縮起來,一縮一漲緩慢而有規律,就仿佛一顆緩緩跳動的心臟。 伴隨著劇烈收縮,肉瘤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幾乎無法聽見的吼聲,無形的音波自眾人腳下的石臺向外蔓延,周圍巖壁上的水晶因共鳴而輕微顫動,整個山腹就像是一個天然的巨大音箱。 洞穴底部那難以計數的熒光蜉蝣,飛蛾撲火般湧向肉瘤。 也許是林震南剛才那一劍戳疼了腳下的肉瘤,它一直哀嚎不止,黏附在上麵的蜉蝣越聚越多,周圍巖壁上的水晶雲母共鳴震顫幅度也越來越大,整個山體都在發出巨大的嗡鳴。 “梅師姐,你留血了” “你也是” 梅朵和梅聆君二女莫名的流起鼻血,林震南也察覺自己莫名的有些頭暈和惡心。 “獅吼功,這魔物竟然還會少林絕技獅子吼,而且還練到大音希聲的境界,得讓它趕緊停下,不然怕是要出人命。” 此時唯有內力深厚的老喇嘛未受影響。 “什麼少林獅子吼,這玩意兒比少林寺歲數都大,這特麼是次聲波武器。怎麼才能叫這玩意兒閉嘴?要不我再戳一下試試?”林震南被吼的心中無比煩悶,語氣中已經帶著三分焦躁。 梅朵擦了把鼻血,淡定地說到:“用火燒吧。背囊裡有西域猛火油,來的路上我自己配的,燒成灰應該就叫不出來了。” 林震南深深看了梅朵一眼,不禁感慨: 這可是你家祖墳吶!這娘們兒是個狠人! 不知道是不是肉瘤太歲聽到有人要用西域猛火油燒它,竟然漸漸地停止了低鳴。 肉瘤的表麵滲透出一層透明的粘液,熒光蜉蝣一落在肉瘤表麵上就會被粘液黏住,那粘液顯然還具有腐蝕性,被黏住的蜉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粘液中融化,新的蜉蝣再落上去,周而復始、源源不絕。整個大肉瘤都被蜉蝣包裹起來,成了一個巨大的光源,好像一輪明月懸掛在洞穴中。 梅聆君驚呼:“這肉瘤在吃蟲子!” 林震南看到漸漸融化在粘液中的蜉蝣,心有餘悸的說到:“恐怕不隻是吃蟲子,還能吃人。咱們剛才要是沒有從幻瘴中醒過來,現在八成也跟這些蟲子一樣,被這個肉瘤吃掉了。” 不管什麼機關陷阱,上千年時間過去也難保不會銹壞失靈。 唯有這個肉瘤太歲 非雌非雄、自我繁衍、永生不滅,僅僅以地下河中棲息的蜉蝣為食。 地下河裡的蜉蝣雖然隻有半天壽命,依靠河水中的藻類為食,整個群體卻又是繁衍不絕。 這兩者維持著平衡,哪怕再過幾千年,這防止盜墓的機關恐怕依舊有效。 這個肉瘤捕獵進食的方式十分獨特,發出的聲波能夠使周圍的生物產生幻覺,不由自主的向它靠近,再被它表麵的粘液分解。 而眾人所處的山腹空間中又生長著大量的水晶雲母,這些晶體有著極好的共振性,能放大肉瘤發出的聲音,山腹的空洞也起到將聲音聚攏的作用, 所以不管進來多少人,隻要走進這個巨大的“音箱”,最後都會因聽到魔音而陷入幻覺,如同蜉蝣一般被肉瘤吃掉。 肉瘤太歲、暗河蜉蝣、水晶洞窟……環環相扣,步步驚心,巧奪天工,置人死地。 眾人不憂後怕之餘,也對設計這些陷阱的古代象雄族的智慧產生一絲敬畏。 劫後餘生,眾人站在石臺上思緒萬千。 林震南忽覺得那裡有些不對勁,掃了一眼,發現石臺上那具棺槨的摸樣變了。 先前潔白如玉的巨型石棺,此時變成了一塊巨大的暗青色巖石,表麵坑坑窪窪粗陋不堪,沒有半點之前玉石的圓潤光澤。 連玉石棺槨,也是幻覺? 仔細想想,剛才在幻覺中看到的那具玉石棺槨,和之前在墓室裡那位象雄力士首領的玉石棺槨極其相似。 再仔細一琢磨,不止玉石棺槨、甚至那幻境中的象雄王,也與先前墓室中的象雄力士首領有幾分神似。 菩斯曲蛇、玉石棺槨、巨人武士…… 這才恍然,幻境中的一切,都是他這一路上曾經見過的事物。 看來這肉瘤太歲也並不能憑空編織一段記憶。 不過是將人心底那些恐懼的記憶,用幻覺呈現在眼前罷了。 再瞧瞧眼前這塊暗青色巨石,林震南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走上前用手一摸,果然一股熟悉的刺骨寒意順著指尖傳來。 “靠北,好大一塊寒玉。” 這塊巨大的寒玉約莫一丈長寬,高度足有三尺,足有終南山後活死人墓中那塊寒玉床四五倍大小。 越看越覺得眼熟,往後退兩步,換了個角度。 “這不就是壁畫上象雄王最後走進去的那口石匣子嗎!” “難怪梅朵部落裡把寒玉當成神石,原來是老祖宗修棺材用剩下的邊角料。把這麼大一塊寒玉掏空了做棺材,簡直就是一個恒溫大冰櫃,屍體裝這裡麵一定不會腐壞?等等,這裡麵裝的好像不是屍體,是活人……” 林震南心中升起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 “梅朵,象雄王可能真的還活著。” “小林子,你又中幻瘴了?大師快按住他。” 眾人聽他這麼說都以為是幻瘴沒有破除乾凈。 老喇嘛疑惑地看向林震南,見他眼神清澈不似癡呆,便問道:“林少俠何出此言?象雄王乃是先秦時的人物,即使當年象雄國滅國時沒死,也不可能活兩千多年。” 林震南思索片刻,組織了一下措辭,解釋到:“人正常情況下當然不可能活上千年,但如果人也能冬眠……還記得密室中那條菩斯曲蛇嗎?這具石棺和密室中壘在菩斯曲蛇上的朵幫是同一種石材,都是一種名為寒玉的天地奇珍。 此物奇寒無比,寒氣終年不減。 若是象雄王當年躺進這口寒玉石匣子時真的還活著,大概也進入了一種類似冬眠的狀態,像那條菩斯曲蛇一樣冬眠了數千年。 而且這寒玉還另有一些神妙,中原武林中就有人借助它修煉內力。 此物冷逾寒冰,人睡在上麵,覺得奇寒難熬,須得運全身功力與之相抗,久而久之,體內真氣便可終日自動運轉。且此物寒氣兼具凝神清心功效,能防止內力修行時走火入魔。 故而有了此物,人在睡夢中也可以運行真氣,增進修為。 恐怕象雄王在這數千年的歲月裡,一直躲在這寒玉石棺中修煉《象雄大藏經練》。真要是還活著的話,豈不是已經練到了第十三層,甚至更高深的境界……” 林震南越說越覺得可能。 但眾人聽來卻是荒誕可怖,一想到眼前的石棺中躺著的上古魔頭,極有可能還活著,將《象雄大藏經練》練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看向石棺中的眼神也都變得惶恐不安。 老喇嘛沉吟片刻辯駁到: “武功修行終歸和蛇類冬眠終究不同。 咱們活人練功,每天也要各種食物、丹藥補充元氣,尤其《象雄大藏經練》淬煉肉身的橫練硬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修煉起來飯量都會比常人大許多。 若是不吃不喝,還修行不輟,那不過月旬身體便虧耗得厲害。 這象雄王在石棺裡不吃不喝幾千年,如何修煉? 豈不違背煉精化氣的常識?” 林震南一想也是,就是前世健身也講究三分練七分吃,一個人不吃不喝天天擼鐵,那還不得把自己練死。 武俠世界再離譜,也得遵循能量守恒定理不是? 突然一陣悶響從甬道的方向傳來,整個地宮都震動了一下。 石臺被鎖鏈懸吊在半空中,搖晃的更加劇烈,幾人險些踉蹌倒地。 “不好,定是血刀門那夥匪僧,在用炸藥破開墓室大門。眼下咱們還是找出路要緊。” 老喇嘛忙招呼眾人從石臺上下去。 林震南卻還有些不舍的站在寒玉石棺前,心中盤算著:“若是我能找到別的營養來源代替吃飯,是不是就能嘗試一下? 沉睡個五百年,醒來神功大成,一統天下…… 嗯,如今大明中葉,過個五百年那就是二零二……丟雷老母,高鐵都修到XZ了,我要這神功有何用?” 就在眾人匆忙離開之際,包括還傻傻的站在石棺前發呆的林震南在內。 沒人發現眼前這口巨大的寒玉石棺頂部,被爆炸產生的搖晃,掀開了一絲縫隙。 石棺裡充滿了如同血液一般的濃稠的絳紅色汁液,就在這猩紅液體底部,一個赤裸的男子緩緩睜開雙眼,深深的看了一眼,石棺前林震南轉身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