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盈盈絮絮叨叨將一切來龍去脈說了半天,林震南就聽出五個字:“搶楊過的雕?!” 這五個字可把他雷得不輕,心道:“難怪金蛇劍被搶過去一百多年不還。今天你搶我的雕,明天豈不是要搶……是可忍,熟不可忍?這叫楊過怎麼忍?” 楊觀棋突然發聲問到:“既然先教主返回湘西整頓教務,那五仙教又為何突然從江湖上銷聲匿跡了?” 藍盈盈聞言滿臉憤懣不平之意,咬牙切齒的說到:“還不是那叛教的賊子乾的好事。他投靠蒙古權貴在中原助紂為虐,使用的兵器是一根奇門哭喪棒,內藏機括發射毒砂。 那種毒砂喚做“含沙射影”是我五仙教慣用的手段,被湘川兩地的武林同道認出來,便指責我們苗人和蒙古人勾結。 什麼排教、青城派、鐵掌幫、鷹潭連環塢……他們沒膽量去北邊找蒙古人的麻煩,卻南下來尋我五仙教的晦氣。 彼時蒙古南下,漢室南遷,苗漢沖突不斷,大量族人隻得遷去更南邊的雲貴兩地,隻有五仙教總壇留守鳳凰嶺。不過此事卻讓族人因禍得福,躲過了後來的兵災。 本來塔山一帶人跡罕至,總壇退守鳳凰嶺後,教中也很少與外界,隻求在亂世中自保。沒想到那賊子不知去向,但他的一個弟子卻是在蒙古做了將軍。 蒙古滅宋之後,鐵蹄南下湘西,他圖謀教中諸多毒術傳承,驅使元兵攻打塔山。 元兵人多勢眾,教中難以抵擋。當時的教主便命繼任者帶著老弱投奔雲貴兩地的族人,自己率領青壯將元兵引入山洞之中,觸發洞中機關與元兵同歸於盡。自此以後,五仙教在川湘兩地絕跡。” “難怪當地人都不曉得五毒神教,感情一百多年前就搬家了。”林震南心中暗暗吐槽:“還有南宋末年,效力蒙古權貴,湘西名宿,長得像僵屍,擅長用奇門兵刃哭喪棒的高手……說的就是瀟湘子嘍。這家夥和尹克西搶奪《九陽真經》死在昆侖山裡了,你們去中原當然找不到。” 藍盈盈繼續說道:“再後來蒙元覆滅,本朝太祖驅除韃虜、光復中華。我五仙教已和族人紮根雲貴,無意遷回川湘一帶。我們原本料想那金蛇劍大概也隨著韃虜流亡漠北,一百多年過去教中人物幾經更迭,這段陳年往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誰料大概五六年前,雲貴一帶黑道上突然冒出一對煞星,喚作:“銅皮鐵骨”。這兩人是一對師兄弟,心狠手辣,武功高強,行事又十分機靈,當真是神出鬼沒。 一日這兄弟二人聯手打上門來,搶走我教中珍藏的金蛇蠱,見他二人形如僵屍、武功詭異,我這才聯想起,年幼時在教中一卷典籍中記載的這樁往事。 銅皮鐵骨二人搶走金蛇蠱後便在江湖中銷聲匿跡,我們也無處找尋,直到近來突然又得知金蛇劍現世的消息,才曉得當年金蛇劍並未落到那叛徒手中。” 說到此處,藍盈盈看了眾人一眼,頗有些歉意的抱拳沖眾人一笑,解釋道:“那銅皮鐵骨兄弟二人武功高強,又克製五仙教的手段。我教中子弟武功參差不齊,又有老弱家眷,與他們爭搶恐怕死傷太重得不償失。 金蛇劍雖曾是鎮教之寶,畢竟隻是一件兵刃,我五仙教得不到不要緊,卻萬萬不能落入那一夥兒歹人手中。 於是我教中長老便想出禍水東引的計策,編出金蛇劍中藏有寶藏的謊言,引誘江湖中各大勢力爭搶。反正最後不管誰搶去,隻要不落入那叛徒的傳人手中就行。沒想到,給諸位添了這麼多麻煩,倒是很過意不去。” 眾人不以為意,相視一笑。 林常威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銅皮鐵骨兩兄弟便是這三個怪人中的兩個吧?如今他們三人悉數被誅殺,貴教倒是可以高枕無憂了。” 豈料藍盈盈聞言臉色一變,頗為嚴肅的說到:“當年銅皮鐵骨在教中行兇之時,我曾與他二人撞麵。這湘西三鬼是這兩年突然在湘西一帶冒出來的,他三人雖也屬於那叛徒傳人一脈,但銅皮鐵骨並不在其中,而是另有其人。 他們是一對同門師兄弟,師兄名叫周火根,殘暴不仁、嗜血好殺,習武成癡,竟然在周身上下要害處鑲嵌銅甲,活似長了一身銅皮,因此又被喚作銅甲屍。師弟名叫張猊歡,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常將利刃暗藏與衣袖內,因此又被喚作鐵骨屍。二人自出道以來,形影不離,聯手在雲貴一帶做下多起滅門血案,且手段極其殘忍,不僅武林同道,連尋常百姓、老弱婦孺死在他二人手下得也難以計數。” 林常威義憤填膺地說道:“唔,這可真是禍害遺千年,祖師爺是韃子走狗,徒子徒孫勾結倭寇販賣人口,這樣的門派人丁還怪興旺的咧。可惜湘西三鬼都死了,不然問出那銅皮鐵骨二人的下落,將這夥兒邪魔外道一並鏟除了,那才叫大快人心咧!” 此時角落裡傳來一個猥瑣的聲音:“諸位好漢,還有一個女子也是被那三個歹人擄來,因為性子剛烈,圓光術不起作用,被歹人用迷藥迷暈了囚禁在廳堂上一具棺槨內。” 怎麼把這廝給忘了! 這眾人循聲向廂房一角看去,見義莊的守屍人朱阿三唯唯諾諾的看向眾人。 林總鏢頭沒好氣的喝罵到:“那還不帶路,趕快去將人救出來。” 此時月上中天,午時已盡,子夜將至。 義莊正堂上擺著七八具黑黝黝地棺槨,周圍白布靈幡、香燭紙錢,一副陰森場景。若是膽小之人恐怕要嚇得落荒而逃,但眾人此時明火執仗地齊聚擺放棺槨的義莊廳堂中,到也不覺得可怖。 守屍人朱阿三站在人群中,指著一具棺材示意眾人:“那女子昨日剛被歹人擄掠來,也是苗人打扮,不知道是不是附近苗寨的女眷。” 聞言五毒神教教眾之中走出幾個男青年,上前撬開棺材蓋。 這具棺槨異常厚重,眾人合力,才將那塊沉重的蓋板推開一條縫隙,這時其中一個苗人男青年忍不住叫道:“怎麼是個男的?” 林震南幾人聞言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守屍人朱阿三,尋思:是不是棺材太多,這廝弄錯了。 豈料這大頭侏儒一改之前的猥瑣怯懦,麵露猙獰之色,心中恨意溢於言表,眼泛兇光、嗓音嘶厲的奸笑到:“桀桀桀……你們都得死!” 此時圍在棺材前的幾個苗人已忍不住探頭向棺中看去,卻被眼前一幕驚得呆立當場。 哈…… 一陣沉悶冗長地喘息聲自棺槨中傳來,棺中屍體猛地睜開雙眼。 廳堂上的眾人看不到棺材裡的情形,隻覺感到一陣勁風撲麵,就見那塊沉重地需要數人合力才能挪動的棺材蓋板,呼……地一下被掀飛起來,將屋頂砸穿一個大洞,高高地拋飛到半空中,過了二三息的功夫,才從外麵的院子裡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此時義莊廳堂上,那具沒了蓋板的棺槨裡站起一個身穿銅甲的高大身影。 藍盈盈指著那身影驚呼:“銅甲屍周火根!”旋即有突然想起什麼,幡然醒悟似的指著還在獰笑的侏儒朱阿三叫到:“你是鐵骨屍張猊歡?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呃……” 曾經的鐵骨屍張猊歡,就像一隻被人扼住脖子的閹雞,尖笑聲戛然而止,惱羞成怒的咒罵到:“你們這幫蠻夷屢次壞我兄弟好事,我們兄弟練功走火入魔,也有你們的一分乾係,今日你們全都得死!”扭頭沖銅甲屍叫道:“師兄,快殺了他們!” 眾人聞聲細看那銅甲屍,隻見這人全身皮膚潰爛,泛著一層絳紫色,五官乾癟塌陷,雙眼眼窩處隻有一對兒凹洞,看不出半點活人跡象,儼然一具高度腐爛的僵屍。周身上下一層金屬銹色,卻並非鎧甲,而是將一片片銅錢大小的青銅甲片,如同魚鱗一般活生生地鑲嵌在皮肉裡。 銅甲屍破棺而出,一躍站在廳堂上,口中長長地噴吐出一股腐濁之氣,空洞洞地眼眶掃視眾人一圈,突然沖角落中一個方向抽動一下鼻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似乎嗅到什麼氣味。 那個角落裡正站著躲在眾人身後地義莊守屍人朱阿三,他見銅甲屍異狀腦海中忽地一閃,疾似電光石火般,突然想到了什麼,用手在脖頸間一抹,伸到眼前一看,掌心赫然有一灘血漬。 頓時驚呼一聲:糟了。 原來是方才白衣人將劍架在他脖子上時,劃破了一道口子。雖然僅僅破了點兒皮,但流出的一絲血跡散發的血腥味,卻引起了銅甲屍的注意。 銅甲屍雙臂一抬,腳尖拖拽地麵,身體直挺挺的,像是被一股無形力量托著滑向人群之中。 眾人隻覺廳堂上陰風陣陣,滿堂棺槨都被刮的嘎嘎作響,一股腥臭腐朽之氣撲麵而來直撲躲在人群後的侏儒張猊歡,眾人紛紛唯恐避之不及。 唯獨一人…… “碰”一聲悶響 銅甲屍僵硬挺直的身軀,此刻彎曲的幾近對折,胸前銅甲深深凹陷,嵌著一隻肥大的拳頭。拳罡震顫下,遍布周身如同魚鱗般的青銅甲片,宛如炸毛般片片立起。 雖然的眼珠早就腐爛沒了,銅甲屍還是下意識用一雙空洞洞的眼窩,怔怔的望著麵前這人。 一個約莫五六旬的老漢,生的白白胖胖,麵色紅潤,一頭謝頂的白發亂蓬蓬圍著腦袋散落一圈兒。 見銅甲屍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黃牙。 眾人看著眼前的變故,皆呆立廳堂上。 半餉,一個沉悶沙啞的聲音從銅甲屍口中吐出來,打斷了義莊內短暫的寂靜。 “汝是何人?這般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