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火根大抵是死了。 銅甲屍大抵是一具屍體了。 一個苗人小心翼翼的湊上去查看了一下,轉頭對教主藍盈盈說到:“教主,銅甲屍魔讓人打死了。”又小心的翻看了一下對方手掌,見果然有一條蜿蜒的金色紋路好似蛇爬過的痕跡,又補充到:“教主,他中了金蛇蠱。” “果然” 藍盈盈心中暗道一聲,雙手抱拳,對強伯無比恭敬的說道:“前輩好強的拳罡,未請教前輩名諱。” 強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是覺得剛才用的勁兒有點兒大了,不知所措的挫著雙手,一副怪不好意思得表情。 褚鏢頭一把攔住正要開口林家父子倆,一邊打圓場,一邊向東家父子倆使眼色:“咳……這位是我們福威鏢局後院打更的強伯。額……強伯剛才隻是輕輕推了他一下,恰好他練功走火入魔,真氣逆行猝死了,這跟我們福威鏢局可沒什麼關係,我們隻負責送貨,江湖恩怨糾葛可和我們沒有關係。” 五毒神教內部一百多年的恩怨,牽扯多少條人命,誰知道銅皮鐵骨兄弟倆還有沒有別的同夥,摻合進去,以後雲貴川湘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攤上這樣的東家也是他老褚倒黴,送一趟鏢搞出這麼多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鏢局打開門做生意可惹不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褚鏢頭哪裡攔的住林家父子二人,林震南笑嘻嘻跑到強伯身邊,攔著強伯肩頭,一臉得意之色。 林震南正要開口向眾人誇耀一番,突然瞥見張猊歡趁著眾人不注意,鬼鬼祟祟湊到棺材前。 “銅甲屍都讓強伯解決了,這賊廝又想翻什麼浪花。” 正要喝止,就見那侏儒已經麻溜地鉆到棺材底下,從夾層暗格中摸出一支造型奇怪的鐵棒。 林震南仔細一看,那是一根純鋼的短棒,怪模怪樣的,就像……靈堂上孝子賢孫捧著的哭喪棒? 等等……哭喪棒! 林震南心念電轉、悚然一驚,正要出手將那畸形侏儒張猊歡擒下,卻見他捧著哭喪棒,竄到近前,同時手指按動棒尾機關,一縷金線從棒中激噴而出。 張猊歡本是想替師兄周火根報仇,這一下對準了強伯,但那哭喪棒純鋼打造極其沉重,他又是個體態畸形的侏儒、手腳無力,倉促之下根本瞄的不準。 又恰好,林震南此時站在強伯身旁。 這一切變故隻發生在眨眼之間,哭喪棒中暗器激射出來,連身當其中的林震南都沒來得及做出躲避的反應,別人又哪裡來得及做出應變。 唯有林常威,下意識從人群中撲過來擋在暗器前,將兒子攔在身後。 這一縷金線來得及快,若是直接射向林常威,以他的武功身手,恐怕躲都躲不掉。 但為人父母,把孩子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這一撲一攔乃是人性本能,也根本不須任何思索猶豫,顧而比世上任何輕功身法、任何武學招式都要快上一分。 “阿爹!” 金線一閃而過。 林總鏢頭先是扭頭看了一眼,見林震南沒事,又低頭看看胸前,也沒有看見有傷口血跡,還以為是張猊歡射偏了,咧嘴一笑:“我崽啊,你沒事……”豈料話沒說完,就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冒金星,接著兩眼一黑,就昏死過去。 濤濤狂怒由林震南心底升起,葵花真氣烈焰般自丹田深處爆裂,沿著經脈燃遍全身。 錚…… 血芒出鞘,一聲刀鋒破空尖嘯,宛如野獸悲鳴,一團緋色人影裹挾著灼人烈風,從張猊歡身旁一閃而過,侏儒身軀已被自上而下一剖為二。 “阿爹!醒醒啊” 林震南收刀也不去看死的不能再死的張猊歡,扶起老爹林常威抱在懷裡,發覺他一息尚存,卻雙目緊閉毫無反應。 他也不會什麼高明的療傷手段,笨拙地用雙掌貼著林常威“神藏”“靈臺”兩穴,不斷鼓動真氣送入他體內溫養心脈。 葵花真氣暴虐無比,他不敢亂用。 血刀經的內力也是精純渾厚的上等真氣,但一探入林常威體內,就感覺到他心脈中潛伏著一種異物。 “這是中毒了?” 林震南也是第一次用真氣幫人療傷,之前以他家傳的《林氏內功》哪裡用得出這等手段,如今病急亂投醫,也倉促的嘗試著用血刀經的內力把老爹體內的毒逼出來。 真氣剛一接觸到心脈附近的毒素,原本緩緩凝聚地毒素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四處亂竄、毒性暴增,嚇得林震南立刻撤回真氣。 這一下就像用棍棒胡亂撥開雜草叢,驅趕其中蟄伏地毒蛇,不料反激發毒蛇兇性,竄出來要攻擊持棍之人。 褚鏢頭奔走過來剝開林常威胸前衣襟查看了一下,發現沒有外傷。 他不會上等內力,隻得扯過一條胳膊,在脈搏上搭了一下,發覺脈象虛浮似有似無,皺眉說道:“不好,總鏢頭這是中毒了……什麼毒這麼厲害,連傷口都沒有就鉆進去了?” 二人麵露求助之色的看向一旁五毒神教眾人,這一夥兒人可是用毒的行家。 此時藍盈盈也走上前,翻開林常威手掌,見掌心處有一根蜿蜒纖細的金色紋路,頓時皺眉到:“這是中了金蛇蠱了,怎麼當年銅皮鐵骨搶去的金蛇蠱竟未用完?” 中了金蛇蠱,死不了,又活不成。 她身為五毒神教教主自然精通醫術毒術,轉瞬間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這銅皮鐵骨兄弟當年搶走五毒神教中的金蛇蠱,但二人本身並不精通醫理,對金蛇蠱的毒性也是一知半解,隻是憑借師門中前輩遺留的記載中的猜測,知道此物毒性能恰好將人維持在一個瀕死的狀態,理論上也能抑製體內的屍毒。 一開始二人也不敢貿然嘗試,畢竟當年那位前輩也隻是猜測,並沒有搶到金蛇蠱親身實踐。 隻是師兄周火根修煉壽木長生功更久,體內屍毒積累更多,因此先抑製不住屍毒反噬,隻得冒險在體內種下金蛇蠱,結果屍毒是被壓製住了,人卻成了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師弟張猊歡見此自然不敢再嘗試金蛇蠱,為保全性命隻得排出體內屍毒,同時也散去一身壽木長生功功力。但他之前為了壓製屍毒而服用的各種毒藥,仍有毒性殘留在體內,隨著屍毒排盡,一並爆發出來,才將他變成這豬頭侏儒的模樣。 按理來說,銅甲屍周火根中了金蛇蠱會一直保持在將死未死的昏迷中,直到壽終正寢,期間不會清醒。但屍毒這東西和一般的毒物不同,是天地陰晦之氣凝聚死屍而生,毒性也會隨著天地間五行陰陽變換而增減。 每晚子時,天地間陰氣最強,周火根體內的屍毒毒性也會因此暴漲一截,暫時掙脫金蛇蠱的壓製,讓銅甲屍蘇醒過來一會兒,但子時一過,陰氣衰減,屍毒弱化,又會被金蛇蠱控製陷入昏迷。 方才那鐵骨屍張猊歡便是掐準時辰,估算出銅甲屍將要蘇醒,將眾人等騙到棺材前,想借銅甲屍之手除掉眾人。 可周火根種下金蛇蠱之前,就已受屍毒入腦,神誌也不太清醒了。種下金蛇蠱後,即使被屍毒短暫喚醒,也是被嗜血本能支配,需要再吸食活人精血才能恢復理智。 這幾年鳳凰嶺附近時常會發現有山民被吸乾鮮血而死,肯定也是被這夥兒人擄掠來喂這銅甲屍了。 銅皮鐵骨一個成了活死人,一個武功盡失,按理說已經不能為禍江湖。但他二人又不知從哪裡找來三個歹人,傳授《壽木長生功》,供他二人驅使。 想來附近被人盜挖的老墳,就是這夥兒人為了修煉《壽木長生功》,采集墳塚裡古屍身上的屍毒。 “金蛇蠱?這金蛇蠱是你們五仙教的東西,你們教中一定有解藥的嘍?”林震南見藍盈盈沉思半晌,心中焦躁,語氣中帶著三分急迫。 藍盈盈卻不提解藥的事情,顧左右而言他的解釋起來:“金蛇蠱是一種蠱毒,蠱毒和別的毒不一樣,它不是死物,它是活的,活在中毒者的身體裡。蠱毒就像很多小蟲子,你見過生了蟲的果子嘛?”一時間,也想不到恰當詞,向眼前這幫漢人介紹蠱毒這個東西。 “寄生?” 林震南知道他想說什麼,一語道破。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寄生……這個詞太貼切了。” 藍盈盈聞言眼前一亮,拍手稱贊,繼續解釋到:“金蛇蠱寄生在中毒者身體裡,中毒者死了,金蛇蠱也活不成,因此中了金蛇蠱並沒有性命之憂。但要將金蛇蠱從中毒者身體內排出來,也是極難得,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反噬,反而有可能導致中毒者身亡。除非以金蛇蠱母的血肉為餌,才能在不傷及中毒者性命的情況下,引誘出其體內的蠱蟲。 可惜當年蒙元大軍圍攻鳳凰嶺的時候,前任教主觸發洞中機關陷阱和韃子同歸於盡,金蛇蠱的蠱母也一並被埋葬在山洞中了。” 林震南頹然無語,片刻後又心有不甘的追問到:“這金蛇蠱難道就無藥可解?難道這世上就隻有一個蠱母嗎?” 藍盈盈猶豫片刻,用也不太肯定的語氣說到:“這金蛇蠱母乃是一樣遠古時流傳下來的天地奇物,南疆洞民世代相傳,僅此一隻,並沒有見到第二個,這世上即使有第二隻,眼下也無線索可尋。 這金蛇蠱母物性奇特,非生非死,即使被埋在山洞中上百年,估計仍有活性。若冒險進入鳳凰嶺下的洞穴深處,也許能找到當年五仙教遺失的金蛇蠱母,采回一些血肉。 不過當年南疆諸族以洞穴為居,這鳳凰嶺下的洞穴作為五仙教總壇,更是傾舉族之力在這塔山洞穴中布下無數機關陷阱。 宋末總壇淪陷之時,教中將機關陷阱悉數發動,將上萬蒙元精兵困死其中。其中許多機關陷阱恐怕今日仍能運作,冒然進入,絕對無法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