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讓陳知深沒睡好覺,他坐在窗前對著月亮發起了呆:那時爺爺走時自己也像司小程媽媽那樣大鬧了一番,可爺爺還是沒能回來,爺爺到底做了什麼事會被列入在逃名單。 就這樣坐了很久,坐到等他感覺到有點困了才伸了個懶腰一頭紮進被窩。 陳知深難得醒這麼早,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沒亮,突然又想起今天星期六得去燒烤店上班,洗漱好就離開出租屋鎖了門。 昨晚似乎還下了小雨,單車坐墊上是濕的,陳知深拉起自己的衣袖簡單一擦就坐了上去。 “唉?那個人是…”路邊長椅上有個熟悉的背影,放下單車小心翼翼地湊過去:“還…還真是啊?”還真是傅遇安。戴著的衛衣帽子遮住了眉眼,但陳知深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的衣服似乎是濕的,幾片薄薄的樹葉緊緊貼在黑色衛衣上。 陳知深伸出手指想撩開傅遇安身上的樹葉,剛碰到樹葉傅遇安就迅速抓住陳知深手腕猛地站起來把陳知深摔在地上。 看到來人是陳知深,傅遇安放鬆了警惕。 陳知深從地上爬起來搓了搓右臂:“嘶哈…你知不知道真的很痛啊!我看到你衣服上有片葉子幫你拿下來你乾嘛把我摔地上啊?!” 見傅遇安不說話便轉身擺擺手走向單車:“算了,本來就沒指望你能道歉,這太陽都露出半個腦袋了,我得先去上班了。” “我在等你。” “嗯?”陳知深轉過身指了指自己:“等我?” 傅遇安點點頭。 “有什麼事下次再來找我,我得去上班,不然沒錢吃飯。” “我見過你爺爺。” 陳知深心裡一顫:好久沒人和他提起爺爺了。 坐在公園長椅上,朝霞印紅了二人的臉龐,偶爾幾隻麻雀飛過來啄食地上的食物碎渣。 “我爺爺死了那麼多年你什麼時候見過他?我怎麼不知道?你怎麼知道我爺爺是誰的?你又到底是誰?” 陳知深問出的一係列問題有點讓傅遇安思緒混亂:“說慢點。” 陳知深呼出一口長氣:“那好,你先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爺爺的。” “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你恐怕還在你媽肚子裡呢吧,我今天要是不去上班可能這份兼職就沒了,能不能說點符合實際的謊話來騙我。”陳知深雙手一撐膝蓋站起來準備要走。 傅遇安伸手拉住陳知深衣袖,似乎是想說什麼話但又咽了回去。 “我要去上班了,你剛剛騙了我現在還不讓我掙錢了是嗎?!”陳知深反手甩開傅遇安的手騎上單車離開了。 見陳知深態度堅決,傅遇安也沒再去挽留。 “這小子抽的什麼風,還好今天醒得早不然遲到就得扣工資了。”陳知深騎著單車喃喃自語道。 今天燒烤店生意不好,老板閑得開始和隔壁水果店老板聊起了家常。 陳知深站在燒烤架前,他反復揣摩了早上遇到傅遇安的事:他為什麼要騙我說他見過我爺爺,莫非是想套出我爺爺的信息,他身份不明但萬裡香居然一點都不提防,這麼奇怪的嗎…… 太陽慢慢地歸山了,晚霞映紅了大半邊天,路邊行人逐漸多了起來,大多是些在外勞作的人回家時路過。 下班後陳知深準備步行回家,他用一次性飯盒裝了許多客人們吃剩下的烤肉,離開時順便拿了一瓶啤酒對老板說:“老板,酒錢從工資裡扣” 陳知深一路走進了早上和傅遇安相遇的公園,轉了幾圈後坐在一棵大樹後麵,拿出烤肉放在地上,沒一會兒旁邊草叢裡就鉆出幾隻貓喵喵地叫著。 “今天晚上不加班提前來了,你們餓了沒啊?”陳知深摸著一隻黑色的貓笑著。 用牙咬開啤酒蓋後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又開始發呆了,這次他什麼也沒想,就這樣默默地坐著。 一隻橘貓蹭了蹭他的腿想讓他摸摸腦袋,但他還是呆坐著,這種思緒放空的感覺讓他感到心安。 遠處有廣場舞大媽的大音響發出的歌聲,但陳知深周圍靜悄悄的,隻有幾隻貓依偎在他腿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直到眼睛開始發酸,陳知深又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啤酒,他把身邊的貓挨個摸了摸,提著半瓶啤酒回家了。 走到門口時啤酒已經喝完了,翻了翻口袋找出半生銹的鑰匙正準備開門門卻自己開了。 出租屋的門鎖壞了,怎麼樣都鎖不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找人修,但轉念一想,不會有小偷傻到偷這種破出租屋裡的東西。 門就這麼半敞開著,陳知深坐在床邊覺著無聊便打開了電視機。 沒看一會兒電視又關了,望了眼窗外又躺上了床。 他似乎從來沒這樣過,一向獨來獨往的陳知深突然感受到了寂寞。 可笑的是,昨天陳知深還告訴傅遇安不會討人歡心就會孤獨,現在想想,其實自己再怎麼討人歡心最後也是孤身一人。 陳知深又想起爺爺了,爺爺從小就教育他不要和人類交朋友不要被人類看見自己的耳朵,那時的他眨著大眼睛點點頭,爺爺也樂嗬著抱起陳知深:“我孫子真聽話哈哈哈。” 後來爺爺死了,收養自己的鄧雄幾年後也因病去世。 鄧雄留下錢想讓陳知深去城裡念書,村民們也悄悄往鄧雄門縫裡塞了一筆錢。 離開村莊的那天,陳知深被村裡一個出過城的中年大叔牽著,他覺得大叔手掌的繭子硬硬的,自己的眼眶也濕濕的。 來到城裡的日子並不好過,那位中年大叔還得回村裡照顧剛生完孩子的老婆,叮囑了陳知深要好好學習就離開了。陳知深一個人坐在剛租到的屋子裡收拾著書包,他望著窗外大叔離開的背影知道自己被丟下了,那年他才十二歲。 九年前十二歲的他住在這裡,九年後二十一歲的他依舊住在這裡,好像什麼都沒變,甚至連進門之前換掉的鞋也永遠隻有一雙。 陳知深打了個哈欠準備睡了,閉上眼沒一會兒又起來用啤酒瓶抵住了門這才又安心睡覺。